第298章 无爱炼狱：家

沧月城，是虚国最繁华的一座城。

彼时，凡间九州有六国，以虚国为首。

而沧月城是虚国的银钱库，四通八达，生意形式多种多样。

苍月城千楼万阙，灯火通明，笙歌起舞，浮光绚丽。

更有九州繁华，看沧月之说。

但这样的一座城，在九州六国起乱后，也开始渐渐对外封闭。

沧月城内歌舞升平，人间富贵。

沧月城外哀鸿遍野，饿殍铺地。

一批批难民被看守沧月城的官兵赶走。

城门处，官兵们和不知何处逃难而来的人冲突不断，随时像起乱了般。

娃娃就趁着一次乱，弓着身子跑进了沧月城。

他衣衫褴褛，像锅灰糊脸般，额头上的月牙胎记也被遮挡。

娃娃靠着吃雪，和捡一些树皮树根裹腹，竟是没有饿死。

他终于来到了南方。

南方没有下雪，春暖花开，但到处都在打仗。

唯有沧月城内安宁得好似不在人间。

进入沧月城后，眼前的世界很好看，精致华丽，人人得体而吃得满嘴冒油。

娃娃有种，眼前的世界是腐烂的错觉。

很饿，饿...

娃娃睁着几乎要突出来的桃花眼，愣愣的看着街上卖的包子，饼，馄饨。

但耳朵里却突然听到，自己一路以来，听到的令他觉得恶心的咀嚼声音。

娃娃有些沮丧，他开始害怕吃东西。

娃娃忍着要吞噬自己的巨大饥饿，最后终于走不动了，在一扇漆黑的大门外倒下。

“嗵”——

听得动静，门内一个极年轻的小厮打开了门。

里面有人问：“小金，外面是什么？”

小金提着灯笼，照见了躺在地上的娃娃：

“公子，是个小孩，好像是饿昏过去了。”

门内又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姿容艳美，身裹长衫的男子。

男子微俯下身，将娃娃抱在了怀里，感觉娃娃瘦得全身上下只剩下骨头般。

娃娃闭着眼，像在说梦话：

“我好疼啊，好疼..”

男子神情微怔，将娃娃抱进了屋。

屋内的陈设很是华丽，都是娃娃没有见过的东西。

锦缎铺就的长榻，红色的珠帘，银笼的熏香，还有几枝春日海棠。

娃娃醒后，已是半夜，烛火将他的脸映得惨白惨白的。

陌生的地方很温软，让娃娃心生警惕。

娃娃从长榻上起身，却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桌前。

饥饿总是催动着身体的本能。

桌上是三蝶糕点：马蹄糕、红豆糕、冰糖栗子。

然后，屋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男子手执一朵白色的春日海棠，衬托得他的脸清雅如玉。

“饿了，就吃吧。”宋浮生将桌上的糕点，往娃娃的面前凑。

娃娃摇了摇头：“你...是谁？”

六岁的年纪，说话却很成熟。

娃娃的眼睛像死了一样，但看人的时候，眼神又像结冰了的刀子。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小孩。

但宋浮生并不在意娃娃这冰冷的眼神。他拿出一块黑色的头巾，在娃娃的额头上缠了一圈，将娃娃的月牙胎记都挡住了。

宋浮生说话很温和：“以后，这里就挡着吧。听说，北边出现了灾印，和你这个很像。”

“人总是害怕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但上天降灾，稚子何辜。”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宋浮生剥开一个栗子，递到娃娃的嘴边：

“我叫宋浮生。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以后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宋浮生顿了顿：“我会给你一个家。”

娃娃本想直接就走，但听得宋浮生这最后一句话，就忍不住张开了嘴。

冰糖栗子冷渍的感觉，让娃娃很不喜欢。

但栗子的香甜味儿，在舌尖滚了滚，就从喉咙里滚了进去。

娃娃就要伸手自己去拿那栗子，宋浮生就拿开了娃娃的手：

“我给你剥。”

娃娃就乖巧的坐着，等着宋浮生给自己剥栗子吃。

宋浮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娃娃开始吃东西，宋浮生又将另外两碟糕点往娃娃身前放。

但娃娃只吃栗子，吃得很慢，像是在珍惜什么宝贝。若仔细看去，你会发现，他是含了含栗子，然后慢慢吞了进去。

娃娃摇了摇头：“记...记不得了。”

宋浮生停下剥栗子的手，忍不住摸着娃娃精致的小脸：

“形如玉，心如石。我就像捡到了一颗好看的石头。不如，我叫你拾玉？”

娃娃没有拒绝：“嗯。”

宋浮生就伸出手，将娃娃抱在怀里，眼底一股幽凉：

“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

娃娃就在海棠苑里住了下来。

宋浮生还有个贴身的小厮，叫小金。

三人生活在海棠苑，娃娃也有了自己的名字：拾玉。

拾玉一开始并不知道，宋浮生在做什么营生。

只知道宋浮生日暮出门，天明归家。

宋浮生出门的时候，拾玉就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等他。

拾玉觉得，那盛开的白色春日海棠，像极了宋浮生这个人。

宋浮生早上回来的时候，就在树下铺开一层宣纸，教拾玉读书写字。

不教他的时候，宋浮生就让小金烧起炉子，三人烹茶。

但这时候的宋浮生，往往会因为疲累，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渐渐睡着。

小金就拿起话本子，给拾玉说故事。

可在乱世之中，要获得这样精贵安宁的生活是有代价的。

那天，宋浮生照例在小金的陪伴下出了门，却落下了一枚随身带的香囊。

拾玉捡起香囊，就急匆匆的去追宋浮生，最后一直追进了一栋白墙灰瓦的大宅里。

大宅分了好多层，分什么内外中三阁。

拾玉进入外阁，里面一股香粉气，薰得他头昏脑涨的。

几个年轻男子拦住了他：

“哟，哪里来的漂亮小哥？”

拾玉冷冰冰的道：“让开，我找宋浮生。”

有人笑：“找我也行啊。海棠公子正忙着呢。”

几人便笑得有些暧昧。

拾玉觉得这几人故意拦路，让他心情有些暴躁。

拾玉正要发火的时候，一个和他年岁相近的小孩，就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