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尾声（三）：抉择

时玉打量着邪魔，发现他不过是个凡修，还是个没什么灵力的凡修...

但凡修手里的佛珠，却很是强大奇怪。

时玉问：“何事？”

凡修道：“我想为阁下算一算，日后的寿元。”

时玉说：“不必了。”他说完，就要离开。

凡修又说：“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下界的缘由？”

时玉停住脚，不知这凡修要卖什么关子。

凡修道：“阁下，你找到自己的本命石了么？”

如雷击入耳。

时玉凄凉的笑了下：

“找到又如何，没找到又如何？”

一切都是骗局。

他不过是神狐南柯造的钥匙。

不过是血兽找到心上之神的工具。

但还好，下界，曾有过那么多真心。

他才不要回天。

凡修似乎知道他的所想：

“不，一切并非完全是骗局。你看，身为羽神的神元转世，你不是找到了那颗石头么？”

时玉心想：“这能一样吗？！”他淡淡道：

“可我不是羽神。”

时玉说完，还是要走。

凡修就笑了起来：

“羽神陨灭，物随主逝，最后一朵接引昙在下界就成了死物，成为了你的肉身。你如今虽为妖，却又并非凡妖。回到天界，重获三十二万岁寿元，你还有机会。”

这凡修竟知道他的所有过往，时玉就警惕起来：

“你是谁？”

时玉这时注意到，凡修被袖袍遮盖的手腕上，开始往外冒出来一股细小的深蓝色雾气！

竟然是黯气！

四周冰焰和海水交织的海面上，就缓缓升起来一道透明的巨大水幕，将整个广阔的海岸尽数包围。

时玉望着水幕上爬行的深蓝色黯气，瞬间明白，这凡修居然能调动如此庞大的黯气！

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统鬼王邺风？”

凡修神情微微讶异了下，笑呵呵的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在三界闲逛，还有人记得我啊。”

时玉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黯气，没说话。

只衣袍猎猎之时，他不知要如何对这水幕上的黯气动手。

却见邺风轻轻的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随意的转动，一团黯气就在他的指尖温顺的缠绕。

看得时玉眼角抽搐了下。

可是他发现，这成了凡修的统鬼王虽然传闻里是恶鬼，可在这黯气的包围下，竟是神情十分的从容和平静。

一点也没有被这黯气影响！

就好像，他是这庞大黯气的主人。

时玉疑惑的看着邺风：

“你如何能控制它们？”

邺风道：“我花了很多年，才学会和它们和平共处。你试试。”

邺风身上的黯气，便慢慢挪了一股到时玉的手臂。

时玉皱眉看着邺风，有些质问的语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

石头身的那些年，他真是受够了额上的月牙心印和黯气缠斗：

“邺风，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想调动这黯气，将烛阴之泮都毁了。”

时玉突然动了杀心，这是蠢龙的家，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也要看看，在我面前，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邺风就笑了起来：

“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妖，连修为几何也未知。如何对付得了我这庞大的黯气？”

时玉可不管，他掌心开始团起一股蠢蠢欲动的灵力。

但邺风浑然不在意时玉的杀气：

“烛阴之泮嘛，我虽然呆得烦，可我也没兴趣将其毁了。”

他眼前浮现起一个男子在讨好自己的模样：

“紫阳元君，你和我一样，一生陷入杀戮。甚至，生死不由自己。你想不想，自己选择一次自己的生死？”

时玉收了杀心，虽不知眼前的凡修，曾历经了什么。

可这话，让时玉，陡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时玉没有说话，静等着邺风的下文。

邺风的眼神闪过片刻的失神，他叹了口气：

“我是活人的时候，打过很多仗。后来...我便被黯气所缠。我不再当人，选择当鬼，用尽了一切法子，也没法将魂魄里的黯气除去，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哭声。”

“原来，黯气也会哭啊。”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会有黯气的存在，当我看到，那些逝去的生命，曾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他们思念家人，挂念妻儿，怀揣梦想，到头来，却被一场场无情的杀戮消灭。”

“我才明白，他们不甘心。所以黯气，不能消除，只能渡化。黯气不死不灭，要让它们心甘情愿的消失...”

邺风看着时玉：“我一直在找彻底渡化黯气的方法，直到看到佛骨。”

“佛骨化天，以其慈悲之心，曾渡无数生灵过九难。所以他能渡化，当时仙境战场的黯气。可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战场，战场和人间还有许许多多停留的黯气。”

“但这世间，又只有一个神尊佛骨。而羽神，是唯一能消灭血兽的真神。”

时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邺风道：“羽神生来就要净化世间的一切罪恶，那是他的宿命。所以，他选择用爱感化由真神罪恶之血凝聚的血兽。”

“可曾陷入杀戮的真神，就连灵魂也充满了罪恶的情绪。羽神后来，就用上了自己强大的神力，去阻止发疯的血兽。”

邺风指着水幕上不停滚动的黯气：

“我没有那个神力，但我想解脱。紫阳元君，能控制它们到如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一刻，时玉从邺风的眼神里读到了恳求。

那是经受一切苦难和无比的痛苦，而产生的绝望眼神。

邺风，是来求死的。

时玉忍不住道：“你刚刚说，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死？”

邺风点点头：

“其实，这里的黯气，和血兽同命而生。血兽生来带有黯气，只是真神时代的黯气更强，叫黯雾。黯气也追寻强大的负面罪恶情绪。”

“血兽以自己为诱饵，将这世间的其它黯气，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引到此处。这里，其实是世间最后的黯气了。”

“他就是拿这个来威胁火炎，用整个烛阴之泮的性命，来威胁火炎去帮他反天的。可火炎那傻小子，一直想要寻回你，便答应了。”

时玉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蠢龙，确实蠢得不行。

邺风又道：“可血兽遭受天谴，这同命而生的黯气，却没有消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时玉的眼角猛地跳了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火炎遭受天谴前，血兽意识抢占了火炎的肉身，并将火炎的魂魄提前剔了出去。

而羽神压根就没有魂魄。

天谴打的，不过是羽神和血兽两个羁绊的神识。

若是不对，那血兽意识借着火炎的魂魄，说不定会再度出现。

血兽给自己留了后路！

时玉在心头开骂：

“他妈的，那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

他原本以为，白骨镯上的心头血，一直在提醒他，火炎可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身体或者神识，存在这下界。

如今这邺风拦他，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邺风观时玉神情，明白他已明白自己的话，便道：

“羽神泽陂神力，可安抚众生、净化一切罪恶情绪。你是羽神神元转世，以你魂魄之力，就能将这里的黯气，全部渡化。”

“届时，血兽意识将无法再苏醒。只是，作为血兽魂魄转世的火炎，也将彻底消失。而你，耗尽所有魂力后，将不会再有轮回。”

邺风转动着手里的黑色佛珠：

“这第二个选择，便是我用这青檀佛珠消去你过去的所有记忆。”

“你如今虽为妖，可因为接引昙真身，就拥有了天生仙根。以你之姿，必然能很快飞升，届时，你将再度拥有三十二万岁的寿元，去追寻心中的大道。”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