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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火烧案牍

有关内卫相斗的记载,独孤朔并未见过,反倒是内卫剿灭春秋道的奏疏,独孤朔却在大统领晏清芳家的暗格中无意瞥过一眼。

春秋道鼎盛之时,便是武皇罢黜李贤、李显之时。

当时皇太子李贤为人仁义贤德,深受拥戴,高宗欲将帝位传于,身居后位的武则天明里暗里反对,李贤居太子位仅五年,便因谋逆罪名,被贬为庶人,流放到巴州了。

当时因立太子之事朝中一些大臣与武则天多次辩争,以致些许旧臣招来杀身之祸,于是庙堂及江湖各处的反对者跳出来与武则天卫士相互厮杀。

这些人被称为春秋道。

至于春秋道起源于何处、何时,由何人组建,又由何人统领,并无实据可考。

春秋道大肆屠杀武则天近属卫士,以晏清芳为首的卫士暗中荼毒春秋道人,两帮人因此结下仇怨。

春秋道与武则天卫士的厮杀,不仅引来武则天警觉,更是惹得高宗不满。

于是便有了晏清芳率众剿灭春秋道一事。

至于当时的情势如何,独孤朔无从知晓。仅有的便是那道躺在暗格之内的奏疏,独孤朔依稀记得案牍末尾的那几句话:“春秋残暴,扰乱庙堂,今得神助,尽数诛灭,上奏圣人,下抚人心,以安后世!”

至于奏疏上所记载与春秋道之实如何大相径庭,独孤朔辩不清楚,也无力深究。

那四人见独孤朔亮出千牛刀,也不搭话,齐齐拔出刀来,迎着独孤朔便逼将上去。

独孤朔心中自是千算万算,也终无一生还之路。

交手片刻,独孤朔便觉四人身手了得,招式变换之间全然是内卫的阵法。

他细细辨认四人,心中越发坚定其绝非内卫中人。他虽统领左司,却也见过右司许多人,眼下这四人绝无面缘。

那四人仗着阵法,丝毫不给独孤朔还手之机。

独孤朔本旧伤未愈,眼下双拳难敌四手,好在那四人并不知晓这阵法之奥妙,独孤朔猜测教习阵法之人暗中留下一手,另一则这阵法乃是他与裴策等人共创的,其中些许缺憾他最为清楚。

依仗此,他一面勉强支撑着四人轮番交手,一面思忖着退路,当下四人虽是配合娴熟,但招法走位缺手,给了独孤朔可乘之机。

他佯装败退,故意往后院退去。

草庐后院院墙中置酒坛,外结草绳而成,墙内藏有诸多老酒,乃是独孤朔师兄天河之最爱。独孤朔少年之时,与师兄天河跟随晏清芳居于长安,天河常因偷酒被晏清芳责罚,后来独孤朔随晏清芳进了皇宫,贪酒的天河醉心医术,辞了晏清芳浪迹江湖去了。

及年长时,天河悬壶济世,每每遇到美佳肴酒,定是一醉方休。及走遍名山大川,便在此珍藏了天下名酒。

那四人见阵法一时不能取胜,遂两两交合,一个用刀一个用箭,刀中藏剑,箭里走拳脚,竟直将独孤朔逼在院中角落。

偏是此刻,独孤朔旧伤复发,几番格挡之下已然力不从心,一个内卫忽然击出一掌,独孤朔便再也立不住身子,单刀撑着,吐出几口鲜血来。

夜色渐暗,四下暗黑了几分,一人当下点起了火把。

独孤朔见了,计从心起,暗暗欢喜。遂轻试嘴角血迹,艰难地立起身来。

那四人见了,复又逼近来,独孤朔勉力应对,一时连着走空了几刀,身上便被伤了四五处。

眼下别无退路,独孤朔只觉天昏地暗,来不及举刀格挡,便是四刀迎面齐齐砍将下来。

独孤朔嘴角轻笑,不再阻挡,好似心中依然认命了一般,任由千牛刀砍落下来。

却是暗夜中忽然一声大喊,一短剑凌空袭来,四内卫急急翻身回护,独孤朔才偷了片刻生息。

定睛看时,乃是萧楚枫,独孤朔不由地热泪一滚,苦笑一声,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

萧楚枫也不与几人缠斗,迎面刺了数剑,被化解之后,凌空跃墙而来,执剑挡在独孤朔身前。

“独孤兄别来无恙?”

独孤朔看了一眼萧楚枫,从憔悴的面容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还死不了!”

“我看这些人的服饰佩刀,如你一般,也该是内卫的人,何故自相残杀起来了?”萧楚枫不看独孤朔,举剑斗将上去,嘴中囫囵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日后细说也不迟!”

才斗了十数回合,萧楚枫已然败下阵来,胳膊、肩胛等处被千牛刀伤了,鲜血慢慢渗出来,亏是独孤朔连发了两支冷箭,才得脱身。

“独孤兄,这阵法甚是厉害,得想个法子呀!”萧楚枫喘着粗气,偻身双手拄着长剑说道。

“萧兄不必惶恐,且只管再去冲阵,我已有法子!”萧楚枫听了,又回头看了一眼独孤朔,将信将疑地去了。

独孤朔定了定神,晃了晃破烂衣衫从腰间解下弩箭,对着四周草墙“唰唰”连射数箭,只听“铛铛铛”几声响,酒便从草墙中流了出来,霎时院中酒香弥漫。

独孤朔见了,又晃着身子斜靠在墙上,举刀又是一顿乱砍。众人不明他是何缘故,也不理会。

待砍了两面墙,他朝萧楚枫喊道:“萧兄小心,某来帮你!”说着,又是“唰唰”两箭。这两箭皆是擦着萧楚枫的衣襟去的,直吓得萧楚枫一边举剑格挡,一边慌乱跳着身子,那四人也跟着跳,直到萧楚枫背转到了门口一侧。

独孤朔瞅着时机,滚身翻过去,立在萧楚枫身后,对着举火把的暗卫便是一箭,那人侧身躲闪,刹那间,独孤朔一把扯下后背上破开的内衬,绕在箭簇之上,又朝那人背后的火把一箭射去,箭簇擦着火把燃烧起来,落在草墙之上,箭簇上的火苗顷刻间便引燃整个草庐后院。

独孤朔旋身奔出,用尽气力跃至草屋顶上。嘴中大喊道:“萧兄守住出口!”

萧楚枫一眼已然洞见了独孤朔意图,翻走退身之时,左右两手门死死拽住门环,将院门封了。

院内顷刻火起,寒气伴着酒气、火助风势席卷起来。

那四人慌乱了手脚,欲夺门而出,却被萧楚枫死死拉扯着,便对门凌空放几箭,萧楚枫左右闪躲避开。四人无法出得门,只得相互借力欲越墙出去,待稍有露头,独孤朔便举箭发矢,一箭一个,霎时四人便倒在院内被大火吞噬了。

待大火烧了片刻,独孤朔才挣扎着翻墙下来,却立不住身子,摔在地上,萧楚枫撇开手中门环,扑过去搀扶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互搀着往外去了。

萧楚枫故意避开街市,沿着暗巷回了住处,又胁迫了两三个郎中,星夜为独孤朔医治,乃是后话,先不絮烦。

却说独孤朔一连昏迷四五日才醒来。

这日两人闲话一番,将分离后诸事相互说了一番。

原来当日萧楚枫与独孤朔一行分别之后,便径直往梧州拜求了独孤朔师兄天河,因是有了独孤朔亲笔信笺,天河便出手医治了萧楚枫带去的营州人。

至于其中细处,萧楚枫并未详尽。

却说临近冬至某日,天河收到飞鸽传书,便急急来与他二人辞别,也未作拾掇急急去了,临走之时交代说若有急事,可往洛阳草庐寻他。

萧楚枫自照着顾营州人,眼见其渐渐恢复,便想着回长安向文将军家人报丧之事。正是路过洛阳那日,萧楚枫便打听了草庐之处,往来拜谢天河,却未料撞见了内卫四人与独孤朔的缠斗,本不想掺和的他见独孤朔身受重伤,不得已才出手。

独孤朔心中一时无力甄辩萧楚枫所言虚实,遂将神都内卫之事隐去不说,却说自己因是在教坊司得罪了宰辅大人,宰辅大人便派这些乔装内卫之人追杀他。

当下天河不知所踪,自己也是十分担忧,但其心中更为担心林风晚。

萧楚枫听了连连点头应允,却不知信与不信,两人只话到后半夜才罢。

而后独孤朔又静养了三日,直到临近万国来贺的日子了,才收拾着往内卫司去了。

徐胃见了独孤朔,一时竟泪眼盈眶,紧紧拥住道:“独孤朔你还活着呀!真是太好了,这十数日,我与几位兄弟几近将神都翻了个遍,也寻不得你踪影,当真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徐胃说着,故意提高了嗓门。

独孤朔听了,咳嗽了几声说道:“也不甚要紧,只不过染了麻风,不敢轻易见人,躲起来罢了!”

徐胃听了,猛地撇开身子,后退几步,在一旁的上官衣身上擦了擦双手,露出嫌弃的神情来。

众人听了,也不由地退步躲开身去,只惹得独孤朔好一番笑。

才进屋坐稳,说了几句话,晏清芳便派人唤独孤朔,独孤朔辞了众人跟着去了。

与晏清芳闲话了一番,独孤朔只推作身染顽疾,其余皆隐忍不言,独孤朔又见探不出晏清芳口风,临近午时便要去了。

晏清芳见他要走,闷声说道:“天河来过了,他说你遭遇内卫追杀,可有此事?”

独孤朔未料得晏清芳此问,心中一惊,一个念头便在他脑中闪过,他忙作镇定,揖手笑道:“确有追杀之事,但以徒儿推断,该是宰辅的家奴乔装的,神都上下尽皆知我在教坊司砍断他外甥一条手臂之事,想来这仇是化解不开的,他派人来杀我,化身内卫,也是情理之中!”独孤朔说的轻松自然,听起来毫无破绽。

晏清芳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依旧自顾自看着书。

独孤朔斜眼瞟了瞟,但见其未有丝毫不安神情,遂将捏着的一把冷汗稍稍松备了些,便委身退了。

晏清芳并不留他。出了门,独孤朔心中稍稍安了些。

看来天河他们并未受到内卫伤害。

才出门,独孤朔迎面碰上徐胃,便揖手道:“徐大人有礼,你也知道我那宅子被大火毁了,劳烦徐大人给右司的兄弟说一声,这几日我先借住内庭,待另择了住处便走!”

徐胃听了,愣了愣神,对独孤朔道:“独孤统领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莫说借住内庭几日,便是在宫中小住也不在话下…”

“莫要胡言,与你说的偏是正经事!”

徐胃听了,哈哈道:“好好好,这便给内庭司嘱托去吧!”

“谢过徐兄!”独孤朔揖手谢罢之后,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徐胃一头雾水,好似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般,无趣地摇头走了。

话不絮烦,却说是夜本是徐胃当值,夜半之时孤灯无趣,忽地想起独孤朔来,便往宫中管御膳的公公那里寻摸了些吃食,喜悻悻地去了独孤朔居所。

因是独孤朔说身染麻风,居所近处并无人敢靠近,四下灯火悄然,甚是孤凉,偶听有几声野猫叫唤。

屋中也未点火烛,徐胃推门进去,月光映在地上亮堂堂的,便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本想吓独孤朔一吓,却是床上空空无物,徐胃扑了空,几乎跌了一脚,遂气呼呼的骂了几句。

当下燃起烛灯,看向屋内各处,没有丝毫痕迹,他脑中一时糊涂起来,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门外一轮圆月,喜不自胜,遂吹灭烛火,任由银霜月光铺满地面,独坐对饮吃将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略略似有醉意。

忽听地宫中乱将起来,四下叫喊声连天,他探出头去看一看,但见迎面不远处火光滔天。

他复坐稳身子,又饮一杯酒,嬉唱道:“宫中各处,时常走水,乃是寻常,何必惊慌!”便一动不动了。

又是一番叫喊声,他忽地一惊,大叫一声“不好!”才猛地惊觉起走水的乃是内卫司的案牍库。

案牍库兴建于天授元年,所存皆为内卫商讨备案了的陈年旧档,素日里由内卫司看管,今年才移交由禁军巡管。

因是年久残破,除了定期归库的人,平日鲜有人迹。

此番案牍库走水,连着烧了一旁宫廷的御膳间,一时引发宫中各处奔走相救。

独孤朔气喘如牛一般跑回内庭居所之时,迎面与出门的徐胃撞个满怀。

独孤朔一袭夜行衣,左手提刀、右手抱着绢帛包裹。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静住一般,只盯了片刻,徐胃才向着独孤朔问道:“如此扮相,怎做了贼一般?”

独孤朔脑中万千思虑,怒目睁着看了徐胃一眼,遂不问缘由一把扯将过来,呵道:“快回去,快些往内卫司去,今夜便是天塌了,你只管一口咬定没有出内卫司的门!”

徐胃本是醉酒懵懂,忽被独孤朔这怒狮一般惊吓,酒气霎时化作冷汗,连吞着口水,点头应道:“便去!便去!”便真头也不回的去了。

他虽不明其中缘由,但却十分信任独孤朔,但凡独孤朔所言,便是自己想不明白,也定是知晓有他的道理。想着,撒开腿往内卫司奔去。

待徐胃走远了,独孤朔定一定神,随手关上门又褪去夜行人,细细擦拭了一番额上斗大的汗珠后,才吹燃桌上火折子点起烛灯,将绢帛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番。

“慕晓风”乃是天河母亲的名字。

独孤朔又擦了擦眼睛,是慕晓风没错,顺着一行行名字往后看去,又有两个熟悉的名字,他从怀间取出从营州和宅子中内卫身上摘下腰牌,比对一番,名字没有错。

他又回想了一番那两人的身材及样貌,推断年纪也近似。

独孤朔脑海中兀地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推想这些原本应被屠杀的春秋道人或许没有死,而是被人换了另一种身份,成了散布在各处的暗卫……

他不敢再往下猜想。

他看过晏清芳关于剿灭春秋道的奏疏,如果那些人并没有死,那就意味着晏清芳呈给武皇的奏疏内容是假的,真正的春秋道已然存续,按武皇登基的年月来算,已有十数年了。

他忽然隐隐觉得,他在营州那日的感觉或许是真的。

可眼下这些全都不重要了,他盗取了万国朝贺天枢布防图,又杀了禁军统领,烧毁了案牍库,这随便一件便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但他心里也清楚,今日被徐胃撞见了,他日查出了徐胃擅离职守,一徐胃的秉性定是扛不住内卫的酷刑,不过数日,禁军和内卫便能找到他。

独孤朔拍着桌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任凭捶足顿胸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法子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换上官衣,将东西揣在怀间,假意往去救火,趁着混乱溜出了宫门。

却说当夜之事如何?

原是独孤朔早就算计好了时辰,只推说宅子被烧,借住内庭司,便是为了趁着禁军轮换的间隙,偷偷溜进案牍库。

这本是一个寻常夜晚,换作往日,并无人觉察,却是这夜东风起,将本未闭紧的案牍库院门吹了开来,独孤朔因是潜在塔库之中并未察觉,却被巡夜的禁军发现了。

这夜巡皇城的禁军名唤作叶真,官居副统领,乃是靠庇佑的“门荫”做的官,身有武艺,被封为禁军从五品副统领。

他见案牍库院门微微张开,便命众人继续巡查,独自顺着院落进来探看,也是他不读三经,身无长进。但见了案牍库之内隐隐有火光,想着是进了贼人,便要自己独身捉拿,好博取功业。

当是时,独孤朔已然取了布防图,只想着看能否在此寻些有关暗卫蛛丝马迹,未料的叶真进来,将他逮个正着。

叶真悄身立了片刻,遂识破了他的身份,长哼一声道:“独孤统领,这大半夜,穿着夜行人鬼鬼祟祟潜藏在此,意欲何为呀?莫不是要盗取机钥?”

独孤朔眼见被识破身份,转身疾走,那叶真紧随案牍架一侧,又朔道:“休走,且与我到内宫大总管跟前辩说!”

独孤朔不纠缠,只欲夺门,那叶真见了,长剑轻挥,脚踏门扇,将门带上了。

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举剑对着独孤朔道:“莫以为不出声我便不能认你,你可知私盗案牍库乃是死罪?且将你拿了,交到大总管处,岂不是大功一件!”说罢,挥剑来攻。

独孤朔眼见叶真疾来,不敢恋战,只往后面窜去,叶真扑了空,急往门口去。

但不见独孤朔身影,叶真边走边以言语相激。

仍旧不见独孤朔回应,约莫片刻,叶真心中气愤,发起狂来,将眼前一排架子推倒,前排的架子倾倒时带动了后排的,霎时相隔较近的三排架子一一倒了,独孤朔本藏匿其中,险些被砸中,只得挥刀破开跃身出来。

叶真见了,跃身奔来,持剑与独孤朔千牛刀斗将一处。

两人武功伯仲上下,相互跃斗,只从低处打至高处丈,两一追一走,一刺一闪。

叶真年长独孤朔几岁,独孤朔与之也仅数面之缘,并无私交。

叶真当下以为吃定了独孤朔,便倾力相斗,独孤朔被叶真快剑逼迫的没了法子,只得跃身闪躲,时而走高、时而越低,最后竟顺着柱子往上攀爬闪躲,叶真见接连数十几招伤不得独孤朔分毫,更是越发气愤,遂使出周身解数,将独孤朔逼在柱子缠绕,不敢有丝毫分神。

独孤朔一手抱住力柱,一脚踏案牍架上,借力往上攀去,叶真紧随其后,两人又从地上斗到架顶之上,独孤朔且战且退,旋身跃至另一侧架定上时,两人皆已气喘吁吁了。

两人隔着中间一根柱子,刀剑相向,立在两侧。

叶真又骂了几句,独孤朔依旧不答话,若是寻常时候,叶真定会叫外面同巡的禁军进来,只怪他此番太心急,竟担心其他人抢功劳,便是死也不叫喊。

这也是独孤朔最为担心的事,若是禁军围困上来,他今日便是有翅膀也脱不开身了。

独孤朔见他不叫喊,心中稍稍安了些。任由他破口咒骂,却丝毫不在意。

叶真见独孤朔并不上当,遂退身几步,便要跃身过来与独孤朔再战。

独孤朔再也无心恋战,只想着脱身,遂瞅了空隙,待叶真跃身凌空未防备之时,突发一箭,正中了胸口,叶真顷刻摔落下去。

独孤朔担心叶真使诈,紧跟着跃上柱子,再发一箭。

当叶真落地之时,竟将案牍库的地面砸出一个洞来,径直坠落下去,独孤朔顺着柱子滑下去时,叶真已没了气息。

案牍库之下还有密室,柱子竟直通了底部。

他从怀中摸索火折子时空空如也,他伸手从叶真身上寻摸出来,便见那一箭正中胸口、一箭刺穿脖颈,血迹顺着地面流了出来。

待火光照亮密室四周,内间并不宽敞,各处落满灰尘,别无他物,墙壁上有个壁龛,里面放着一个绢帛包裹。

独孤朔小心翼翼翻开,便见到了那本奏记。

独孤朔看得出了神,忽觉头顶之上一片光亮,遂急顺柱子攀出来时,大火已从倒塌的案牍架下烧将起来了,整个案牍库亮如白昼。

原是他本将火折子插在烛台之上,被叶真逼的紧了,顾不得取,而后架子倒塌,砸翻了烛台,才引燃了散落的信笺旧档。

独孤朔才立住脚,就听得院外喊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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