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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这小子是真想好好活着啊

“加快进程……”

赵仕向着被赶跑的散修定睛瞧去,原本被他们二人赶走的数百修士,如今已然倒下了大半。

相应的,周遭流淌的黑泥也在肉眼可见的削减。

他当即明白了那人境小辈的意图:

“那些人被黑泥侵蚀过后便倒地不起,这意味着灌入到人体的黑泥越多,我们的处境便越安全。”

“正是如此。”

陈清台冷笑的同时,只听远处被赶走到另一处的散修,又被驻守在那头的一个地境修士,以相同的方式赶走,使那群无助散修被迫向着陈清台的方向再度跑来。

赵仕见状,思量片刻道:

“陈兄,那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驱赶他们……”

“当然。”

陈清台道,

“那小辈分明很清楚,黑泥对死人毫无兴趣。所以才只是驱赶他们,而非直接动手——若是直接出手杀人,便没有削减黑泥的可能。

周遭的处境越安全,对我们便越发有利,驱赶这些散修用不了多少灵气,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陈清台的右手忽而灵光一现,待光晕散去,便见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根半臂长短的铜杵。

他振臂一挥,手中的铜杵便硬生凿在了金钟的虚影之上,却听“咚”的一声,金钟赫然激荡出阵阵浅薄的流光,好似涟漪波纹,清晰可见。

那金色的涟漪遍及整个漆黑的牢笼,冲击着笼中所有修士赖以为生的障壁。

每当那涟漪缓慢的撞在修士的护壁上,那护身灵气便在剧烈的震荡下薄弱一分。

有些修为薄弱的修士,甚至直接被那涟漪冲撞的倒飞出去,不消片刻,便被黑泥灌入了身躯,再起不能。

一时间,哀嚎四起。

一众四下逃窜的散修这才明白,这群杀千刀的‘前辈’、‘道友’,非但没有对自己施以援手,甚至还要借助他们的性命,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这漆黑的牢笼,已经成了同类们自相残杀的血海。

他们无力。

却也愤怒。

有些人已知晓自己成为了‘前辈’们的诱饵,必死无疑,当即便要拼着自己最后的时间,要将这些落井下石的‘前辈’们拖入深渊。

但他们的力量太过微薄。

连在震荡之中保全护身灵气的资格都不配拥有,又如何能在生死关头与修为远高他们的‘前辈’玉石俱焚?

除非……

找到一个修为没那么高深的人。

他们将目光,瞄向了那戏耍他们的‘前辈’中,最为弱小的三人——

那是退避角落的三个人。

相比其它四个地境修士,那三人的灵机要显得更为弱小。

但他们仍然如那些地境修士一样,如驱赶羊群一般戏耍着自己。

“我要杀了你们!!”

一个再也支撑不住折磨的修士,咆哮着就要冲向那阴魂所组成的壁垒。

他不顾损耗,拼尽全身的灵气,誓要将手中的长剑洞穿黑暗,将那阴魂的壁垒开出一道豁口,让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黑泥同那豁口一同灌入到壁垒之中。

但在他出剑的顷刻间,那阻碍自己的阴魂忽然为他让出了一条出路。

他本是向着晦暗的阴魂斩去,而今阴魂退避,整个人竟是直接从那入口跃进了障壁之中,身后的黑泥也就此被拦在的障壁之外。

“得救了!?”

他大喜过望,原本想要与壁垒之中三人同归于尽的想法荡然无存,

“多——多谢道友——”

那修士正要感谢对方的施舍,不曾想,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柄雪白的长剑已灌入到他的胸膛。

那剑上的剑气十分凌厉,他的肉身根本支撑不住剑气的剐磨,在剑刃抽出的一瞬,鲜红的洞口霎时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他只觉大脑有些晕眩,就要因重伤而昏厥过去。

他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

但想到即将迎来生命的终局,他竟是感到了些许释然。

这么死在他人手中,也好过被那群不知来历的黑泥侵染了全身才对。

他几乎就要安然面对死亡。

只是在血雾漂浮之间,在意识混沌之际,他忽然听到一声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吩咐:

“给他涂上药,免得直接死在这里。”

“大哥……你杀都杀了,为什么还要救他?”

“因为污浊不吃死人。”

那人平静道,

“他活着还能削减污浊的数量,比他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有用多了。”

在意识彻底迷离之际。

那修士的心中唯有一声哀叹。

草。

刘子昂抬眼看了看冷漠到有些不尽人情的江河,看着他随手一甩,便将剑上的血渍洒在脚下的平地上,看向那倒在地上的散修,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张了张嘴,又看了看阴魂障壁之外,那宛若炼狱般的泥浆正一个个侵占着他的‘同胞’。

当即心有不忍道:

“大哥……咱们当真要做地这么绝么?”

江河看了刘子昂一眼:

“我又没让你动手,你反倒还吩咐起我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少废话,就按一开始说的做。”

江河先是指了指刘长皓,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才指了指刘子昂,

“他专注维持阴魂壁垒,我来解决这群拼命的散修,你负责后勤。

只要不与那四个地境修士发生冲突,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都到了生死关头,老老实实求生就是,少去琢磨你那点不必要的善心。

如果不是你还有些用处,你现在应该和那群被赶在外面的散修一个下场,而不是跟我在这里念叨慈悲。”

“我、我知道了……”

刘子昂怔怔地点了点头,便接过江河手中的伤药,敷在来犯修士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保全了他最后的一丝生机。

见那修士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刘子昂也只能在轻轻叹息之下,拖着那修士的肉身,向壁垒之外的黑泥抛了出去,眼睁睁看着那具苟延残喘的肉身被黑泥侵蚀。

江河见状,也不再多言,手提长剑,等待下一个来犯的修士——

像方才那人一般欲要玉石俱焚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他们是几个驱赶羊群的‘奴隶主’中最为薄弱的那一方,要面对的危局还有太多。

青玄子一如既往地在耳边阴笑,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嘲笑:

“遥想当年,你还是个兔死狐悲的少年。如今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见手软啊。”

但江河却道:

“当年我也不曾手软。

为了活着,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河从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什么借口找补。

纵使有着少许能被理解的原因,但杀了就是杀了。

做都做了,却还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以寻求些许心安理得,倒不如一开始便什么都不做。

青玄子看出江河的想法,却是不由暗自“啧”了一声。

他不怕江河问心无愧,就怕他问心有愧,却又无悔。

若是前者,他还能时常吹吹耳旁风,等到时机成熟,不怕破不了这小子坚定的心性。

但是后者,他当真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这小子分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悖人伦,也在心中不满自己的作为。

但他还真就为了活着而无怨无悔。

当年在青玄观时,还是小看了这小子的执念——

这小子是真想好好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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