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浊仙同党
古池眼睁睁看着那时间的道意耗尽,连同那幽深的通道一点点坍塌,直至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原样。
他心烦意乱,微动心念,将那已经衰败到仅剩枯骨的遗骸捏碎,任其被这方天地吸收。
但许是因为死剑将唐糖的灵丹挥之一空,使得消化唐糖的肉身,得到的收效也是甚微。
“到底是让他逃出去了。”
冷哼一声,虽感烦闷,但终究不曾气急败坏。
他自然不傻,既是看穿了古今因果,又何尝不知自己从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哪怕如今已经得到了《大混沌诀》与《太上忘情录》,天道基石他独占其二,可终究是被时间摆弄的一枚棋子。
今日的他还无法挣脱棋盘的束缚。
所以他也有些预感——
自己处心积虑的旁观,欲要见招拆招,试图阻挠江河一行人逃出万仙山这件事,或许也一早写在了命定的剧本里。
他这种试图打破命运的做法,或许本就是命定的一部分。
但他又不得不做。
难不成真要放任唐糖和江河一同逃出这片天地么?
能留下一个唐糖,已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罢了,此事已不是今日的我所能左右。与其纠结这种必然之事,倒不如抓紧时间研习那《大混沌诀》。
如今处处受时间桎梏,到底是实力低微。倘若拥有目空一切的修为,自是有机会跳出那既定的命运。
至于现在……
命运待我也不算差。”
他虽无法跳出万仙山的桎梏追拿江河,但终究说不上失败。
江河才是那个仓皇逃窜的败者,而拥有了天道其二的自己,最多算是有些折损。
如此想来,心头的郁闷也便消解了几分。
但终究不能放任江河在暗中积蓄实力,以免到了最后关头反将自己一军。
不过,这倒也不必自己亲力亲为。
古池想罢,心下已然有了决断。
……
自回到万仙山之后,苏唯依只觉自己道心愈发坚定,便在随亲友一同安葬好宋春堂后,闭关静修。
她本就有人七之境,一番历练过后,经此闭关,也攀升至人八高峰。
假以时日,待道心塑成,或许自己便要为日后面临地境天劫做好准备。
多日以来不问世事,也不知那讨人厌的江河有没有找到那位唐前辈。
既已破境,再闭关静修也无甚意义,苏唯依干脆出了房门,打算外出走走,了解一下近几个月世外的情况。
平天舟之事绝非偶然,世外浊仙已如雨后春笋,络绎不绝,这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太多因浊仙而面临水火的无辜之人,她没道理蜗居静养。
可还未踏出房门,不曾想竟是见到父亲已然急冲冲闯进闺房,焦急又急切,似是在房外等了许久,感知到她破境的动静,便连忙冲了进来。
“爹爹?”
“唯依,近日以来你可感到身体有恙?”
“没、没有啊,爹爹为何这么问?”
苏正行抓紧爱女肩膀来回审视,见她未有异样,才渐渐安心,道:
“唯依,你险些就酿了大祸。”
苏唯依听了一愣,只当爹爹在危言耸听:
“女儿不曾做过什么,何至于酿成大祸?”
苏正行叹息一口,轻抚爱女额头,心有余悸:
“唯依,你可知此次带回来的江河是什么人?”
“江河,他不就是一个小国的国师么,还能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他是浊仙!”
“浊仙!?不可能——”
苏唯依下意识便要否定,
“自我遇见他以来,他自始至终都在与浊仙作对,怎么可能会是浊仙?”
“所以说,你这孩子涉世尚浅,心思单纯,容易遭人瞒骗。
这世上谁会将‘浊仙’二字明摆写在脸上的?他与你相处之时定是刻意伪装,使你轻信于他,这才轻而易举的混入了仙山之中,隐隐作祟!”
“爹爹,没有证据,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唯依,起初听你叙述,爹爹也认为这江河无甚问题。
可如今想来,他身上有太多疑点难以解释——
此人说来万仙山寻一位叫‘唐糖’的前辈,可爹爹亦在这仙山长居许久,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与他初遇之时他还只是个人境散修,不过数年时间他便已然攀上地境高峰,若说他是跌境重修,又怎始终会是一副少年模样?这亦是蹊跷之处……”
“可那日的情形爹爹你是见过的,天机长老明显恭候多时,说明唐糖这个人是存在的才对。
至于修为……机缘一事又岂能用常理解释,这世上又不是没有误食灵丹异果一朝突破的例子,怎能是用来污蔑他人的理由?”
苏正行听罢,心道女儿还是太过善良。
但向善并不是件坏事,他终究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但你可知道,在我们与他分别之后,天机长老便身死道消了?”
“什么!?”苏唯依难以置信,“江河怎么能有杀死天机长老的实力?”
“只凭他一个地境或许做不到,但你可见过这个女人?”
苏正行说罢,自袖中掏出了一副画像。
苏唯依盯紧画像之人,却见那画中的曼妙女子极其眼熟,不消片刻便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她是那日跟在赤发老鬼身边的女人,当时她虽然不曾出手,但我记得她——”
“她是浊仙圣女。江河当日伙同此女合杀天机长老,东窗事发后趁乱出逃仙山是不争的事实。
眼下宗主为捉拿此獠,已将此事布告天下,凡代万仙山捉拿此二人者,皆可来仙山领赏。”
苏正行见爱女神色惶恐,连忙轻抚她肩头已示安慰,
“不过唯依你且放心,你心思单纯,确是容易遭人瞒骗,事情发展到这般境地不是你的错。
爹爹此前已代你向宗主请罪,宗主亦觉浊仙狡诈,不便怪罪于你,也不欲追究。
只是宗主听闻你过去与那江河有所交集,便让我再来问问你,是否知晓那江河出身之地?”
听见爹爹的询问,苏唯依一时竟只能想到一个地方。
那东海一角,三面环山的小小国度。
但紧张之际,她终究未能立即回答父亲:
“宗主问这个做什么?”
“宗主吩咐,此獠逃窜仙山,又用了不知何种诡异方法收敛气息,搜寻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若他过去曾在某些地方留下足迹,未必不会回到那些去处,值得前去一探究竟。
爹爹曾听你说过,那江河出身于东海的一个李——”
“鲤国。锦鲤的鲤,我便是在那里遇见他的。”
苏唯依眸光左右飘忽,转而又问,
“爹爹这般匆匆问我,莫不是要亲自前去?”
“确是如此。”苏正行也并不隐瞒。
虽说宗主并未怪罪于他们父女二人,但毕竟是自己将贼人引来,心中若无愧疚也不太可能,他还是希望能尽量弥补这份过失。
更何况,宗主昭告天下之后,所许下的资源相当丰厚,两两相加,自是没有推脱的理由。
苏唯依犹豫一番,心中有了抉择,只道:
“我大抵知晓那鲤国的方位,却不建议爹爹大张旗鼓地带人前去。”
“哦?”
“依女儿与之相处的时日来看,江河这人心思缜密,爹爹能想到的事情,他也一定有所预料。所以女儿并不认为他会在逃窜之后即刻赶往鲤国。
可鲤国对此人而言或许别有用处,而那鲤国国君更与他有些交情,假以时日待江河暗中归国,未必不会替他隐瞒行踪。若是爹爹大张旗鼓的前往,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这的确是个问题。”
“所以……倒不如让女儿前去鲤国查探一段时日?”
苏唯依仰起脑袋,直视父亲,毛遂自荐道,
“女儿过去与鲤国还算相熟,打听起来总归是比爹爹容易的。独身前去,又实力低微,也不易遭人忌惮,更能与鲤国之人打成一片。
若是江河暗中归国,说不定女儿会比爹爹更易觉察到端倪才是。
退一万步讲,那江河一直笑女儿单纯呆傻,日后若真见到了江河,或还可凭过往交情拖延一番时日,待其松懈之时传信仙山,届时爹爹再与人前来捉拿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