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无法醒来的梦（大粗长！）
虽然节日的最后一舞只有少数人看见了，但对于妮露和迪娜泽黛来说，也不算特别遗憾了。
“真——的太美了！妮露的花神之舞果然是最棒的！还有林小姐，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守卫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不过还是要感谢您，不然今晚我一定会特别特别遗憾的！”
在妮露跳舞的时候，迪娜泽黛在台下感动得一直拿着手绢擦眼泪，等到一支舞结束，这才连忙不顾身体的跑上来拉着妮露的手不停输出赞美之语。只是在面对暴露了些许力量的林思思时，多了几分无所适从的礼貌。
看她这副样子，飞过来祝贺的派蒙嘻嘻笑着，
“没事啦迪娜泽黛，直接叫思思的名字她会更开心哦，还有妮露也是！刚才的舞蹈真的好美啊~我相信纳..小吉祥草王肯定也看到了！没有白费功夫呢。”
林思思也适时的摆出慵懒的姿态，艳丽的红唇勾起微笑，眼神倦怠中透出一点得意。
“不用太感谢我，只要之后请我们吃顿饭就好啦~妮露也来，我之前学了个古典舞蹈，正好和你请教一下。”
妮露非常开心的同意了。交谈中夜色越来越深，姗姗来迟的迪希雅也来到了大巴扎接迪娜泽黛回家了。空和派蒙把背包里采集的别的国家的花朵一股脑送给了迪娜泽黛，让她回家做成干花，只要看看花，就能回忆起今晚的一切。
在回住处的路上，空自然的牵起林思思的手，乘着月色将望着前面着急睡觉飞远的派蒙，脚步缓缓。
“思思，你什么时候涂了唇彩？”
这一声询问甚是漫不经心，好像空只是观察的比较细致，对内情没有丝毫想法。
不过早知道自家旅行者性子的林思思只是微微低下头，嘴角渐渐翘起，最终还是内心不想过多欺瞒的想法胜过了其他，于是实情便在夜色下缓慢显形。
看到林思思遭受反噬咳血，却依然笑着的模样，空深深吸了口气，从很久之前开始便一直在忍耐的情绪终于还是冲破了防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无论自己受到多大的伤害都能一笑而过？最初和公子那一战开始，后面无论是和影的几次战斗，还是被博士算计，又或者是和散兵...太多太多，到现在已经连次数都很难再说清了...钟离因此还说过你，你也不听，我向你问起，你也每次都是搪塞、糊弄避而不谈。
思思，你其实可以自私一点，很多时候可以不用自己受伤来得到大家都好的结局。我们会难过，会很心疼的...还记得当初我们和魈的谈话吗？就连魈都决定不再以牺牲自己为前提去保护璃月，你怎么还钻牛角尖了呢？”
即便空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有些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但还是极大的克制了自己的分贝，没有直接喊出声。只是这低沉喑哑包含怒意和心痛情绪的话语，依旧让完全没预料到事情走向的林思思呆愣了许久。
清冷月华照耀在金发少年的侧脸，将那因生气而皱起的眉毛，充满关切的浅棕色眼眸尽数照亮。林思思看的真切，她从少年的粼粼眼神里，看到了一抹同温迪和先生一样的情愫。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然一直忽视了这来自身边的注视吗？
忽而，她嘴角微勾的笑意极慢的向下滑落，直至与鲜红的嘴唇齐平。一双黛紫色的瞳孔里同样释放出了些许情绪。
“空...还记得吗？那天那漫天如繁星的灵魂归去...”
被突然叫了普通的名字，空之前暴涨的情绪被一盆冰水哗啦啦的浇了个透心凉。他知道思思指的是她从层岩出来后拜托往生堂送归的那些将士之魂，他还记得那天胡桃特别开心，抱着林思思又蹦又跳的。当时的那副景象无比震撼，空中飘荡的白色虚影比八重神子送走妖灵时还要多，就连被钟离叫来帮忙的的削月筑阳真君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回忆起并不算久远的记忆，空一双棕色的眼睛眨啊眨地，踌躇着应了句“嗯”。
林思思却没有在意空表情的变化，她侧过身去将脑袋微微扬起，双目放空的望向高天，看着那片虚假的星空。随后她抬起手臂，将手背覆于眉眼之上，挡住了来自头顶的无尽月华。
“迷失的那四千年里，我没有方向的盲目前进着。那里没有活物，没有魔物，什么都没有。所以除了执着的去寻找同样迷失的亡灵外，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算在长久的扮演里失去了自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每天每天不停地在岩石上刻画着，呼唤你们的名字。空，派蒙，先生，温迪...”
比之前空的嗓音还要低哑的话语不间断的流出，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敲打在空的心上，每一下都是她的痛，每一颗都是她过去流过的无形的泪。
“...可是那都没用。那个世界里不存在除我以外的生灵，我是那些亡灵的唯一，我是那片空间的唯一。挣扎和疯狂不过开胃小菜，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恢复理智后依旧无法逃脱的孤独。
你知道吗空，那段时间里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们。”
说到这里，林思思重新转身垂目看向不发一言面露后悔的空，扬着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所以啊，在后来脱困后再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默默发誓，这一次就算拼劲所有，我都要守护好我所爱的一切。无论是与我相识的你们，还是那些平凡而普通认真生活着的人们，又或者这天地间事物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我无法割舍的贪恋。”
说到最后，林思思的口吻已然变回了那个温和爱笑的女孩，仿佛刚刚蔓延出来的些许悲伤都是幻影，只有眼前这双眼闪烁不同色泽的少女，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
不过因为心思本就不纯，所以对各种事尤其敏感的空立刻捉住了林思思这番话里的深意，眼瞳一阵收缩。
“思思你...”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一根葱白手指按在了唇上，阻止了喉咙里剩下的词句。
林思思笑面嫣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见外和疏离，反倒有了点窃喜的意味。
“嘘...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的旅行者呀，可是超——喜欢我呢~思思也喜欢空，同样也喜欢派蒙喜欢先生喜欢温迪，喜欢好多好多人！所以嘛，哼哼，想要独吞神灵的恩泽，可不是好信徒哦~”
听到这直言不讳的话语，空眯了眯眼强行蠕动起嘴唇，
“我又不是你的信徒，再说，渎神的事我和派蒙也没少做...”
林思思看着不惜发出反派宣言也不肯放弃的伙伴，没有再回话，松开手掌 脚步轻快的蹦跳到了前方居所的大门处，随后才回头对着空比了个鬼脸，进屋找派蒙去了。
一时情急莽出恶劣发言的空使劲的抓了抓头发，气恼的跟了上去。
......
......
深夜，就算是再能折腾的旅行者，也在某神刻意的哼唱中沉沉睡去。只是那脸上依旧带着些不服气的余韵，估计就连睡梦里都在想办法“渎神”。
黑发红眸的林思思今天没有打坐，而是也同样躺在了另一间卧室的床榻上，阖起眼眸放空大脑，修养精神。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算是睡眠了。
只是这安宁时刻并未享受多久，她和空回来的时候月亮正当空，而此刻距离她躺下休息，也不过才过去半个钟头。夜晚安静潮湿的空气里忽然荡漾开一阵无形的能量，与傍晚林思思在大巴扎使用的能力十分类似。只是这一次，是整个须弥城的虚空终端都被一张大网所联结。
察觉到不对劲的林思思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神情严肃眉头紧皱的从阴影中穿梭到了空的房间，并伸手试探着将他唤醒。
“醒醒，空？...派蒙，派蒙？”
然而，这轻柔的呼唤并未得到应有的回应，睡床上的空虽然依旧呼吸平稳神态安详，但无论林思思怎么摆弄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派蒙也是如此。
林思思几乎是瞬间就想要连通终端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一道来自纳西妲的神念阻止了。
[思思，当你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深入终端制造的梦境中寻找突破口了。教令院的大贤者一党控制了须弥城所有人的终端，用百姓的精神维持梦境的创造，积累力量用以达成散兵成神最后的一步。
你先冷静下来，思思。你不能进入现在的虚空，陷入梦境的人的精神是非常脆弱的，而灵魂已经成长完全的魔神只要稍微将手探入一点，都会造成梦境瞬间的溃散，甚至导致全力运作的虚空出现能量逆转，伤害到连接中的所有人。
身为须弥的神明，我有责任保护好我的子民们，所以放心吧，我会努力引导旅行者，让所有人都能安然醒来。]
信息到这里就结束了。聪明如纳西妲早就想到林思思会因为真相而愤怒，所以在解释的中途还刻意留出了让她冷静的片刻时间。
因为压抑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墨发少女努力让情绪保持稳定。那双明艳的赤红眼眸濒临堕落，记忆里方才还和空说着保护所爱的话，仍旧在耳畔震声回响。被平日里的欢欣和柔情压抑住的疯狂，如有实质的扭曲着林思思的五官，好像只要再有谁刺激一下，就会让这位象征幸福与美好的神灵彻底堕入污浊。
[...对...就是这样...疯狂才是你的本色，你以为你能保护了谁？他们终究要死的，陪伴不了你永远！]
来自月亮的诅咒不断呢喃着，试图侵蚀[阿沙克]的意识，将她也一起拉入深渊。
“你们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别妄想了，我只是...有点生气罢了。”
冰冷的话语自低垂的发丝间传出，林思思像是在自语，又好像在冷淡地嘲讽着谁。方才因为愤怒和夜晚的影响导致的疯狂已然不见，红色的眼瞳重归清明。
理智回笼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立时融化在了夜色中，瞬息出现在了距离这里有些距离的迪娜泽黛休息的房子里。
处于睡梦中的女孩，脸色再不复白天欢笑时的红润。没有血色的惨白从脸庞一路渗透至指尖，衬托着手臂上的黑色鳞片愈发刺眼。
就连开心和激动的情绪都会让这努力活着的姑娘感到辛苦，那种无止境的汲取梦境，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以防万一林思思还瞬移去了须弥的医院里查看其他患者，庆幸的是，那些常年住院的病人都不曾佩戴终端，所以在这次人祸中才幸免于难。
...可就是这样，才更令人愤怒。
‘我希望与人相遇，对我来说，能和人相遇就是无比美好的事了。’
鼓起勇气用人生最后一点时间去完成夙愿的迪娜泽黛，不同于其他病人，向着户外踏出了那一步的迪娜泽黛，难道就该得到这样的结局吗？
林思思看着又走过十分钟的表针，眉间的纹路愈发深沉。她不知道梦境已经循环了多少次，但从她从前还需要睡眠时做过梦的经验来看，那些人就是在里面度过半辈子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索的时间也没有被浪费，林思思不断消失又出现的身影从须弥城扩大到了周围的乡镇。
她回到了化城郭，并且直接出现在了熟睡中的提纳里身边。
不需要开口，对声音敏感且常年在雨林中保持警惕的大耳少年瞬间便睁开了眼睛，于惊骇中看清了几乎和夜晚融为一体的黑发少女。
“你是...林思思？！这么晚了你怎么...唔！”
因为焦心于梦中的人们，所以林思思根本没想过要耽误时间来说话，脚下轻轻一踏，几根黑色的触手便从缩小至影子大小的沼泽里猛然伸出，一根卷起提纳里挂起的衣服，剩下的则卷起小狐狸直接缩回了阴影里。
第一次阴影穿梭带给提纳里的感受非常不妙，他甚至久违的感受到了沙漠带给他的晕眩和呕吐感，还是林思思记性好没忘了抬手点他脑门一下恢复状态，不然耽误的时间恐怕更多。
解说的功夫也一并省去了，那些触手在捂住提纳里嘴巴的时候就直接将信息传送到了他的脑袋里。这也是他挣扎了一瞬便直接放弃，且深切明白林思思此刻为何异常愤怒的原因。
快速穿好衣服，还不等提纳里蹙眉说些什么，就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装修精致的私人住宅里。
而站在旁边上身只穿了黑色紧身背心的艾尔海森正同样蹙眉，神情异样的看着两人。
“您深夜来访，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回应他的是同样的一根黑漆漆的触手，不过林思思本人则没有理会正在消化信息的两个脑力男，快步走进了另一侧卡维的房间。
敲门声没有得到回应，原本因为艾尔海森没有沉入睡眠而稍微扬起的期待，在看到陷入睡梦满头是汗表情十分痛苦的卡维时彻底消散。
其实本来林思思就是来找卡维的，因为她和艾尔海森不熟，并且觉得这位不喜社交的良善利己主义者就算陷入梦境也肯定不会如何。
已经理解了目前情况的艾尔海森出现在了卡维房间门口，后面跟着的是同样关心的提纳里。
“他也陷入梦中了吗？到底是什么梦，他怎么会这么痛苦？”
提纳里是早就认识卡维的，所以在看到他大汗淋漓的样子自然非常关心。
坐在床边的林思思眼神扫过旁边书桌上摆满的图纸，上面有各种完成的未完成的设计方案，还有不少被当做废稿的纸张被卷起来塞进了垃圾桶里。
“他一直在房间里画图吧，如果是，那在不停循环的今天里，他已经连续画了差不多数十天。就算是神之眼持有者，也难以承受这样的精神消耗。”
艾尔海森蹙眉看了一会儿，随即用着相对肯定的语气说出了之前的一点猜测。
“他上个月出游回来后，就一直埋头画图，就连教令院几次三番请他去沙漠参与建造都被拒绝了。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符合他近期的行事风格。现在看来，这背后应该有你在推波助澜？”
林思思没有回话，而是淡漠的侧过头，用一双即便在夜色里也异常明亮的红眸凝视着艾尔海森。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提纳里的种族直觉告诉他，现在绝对不是开口打圆场的时机。
在一片静默中，隐藏与林思思黑色裙摆中的无边沼泽忽然扩大了些许，不断蠕动滚动着的触手浮现在了她的脚下，下一刻直接绑住了两个男性，传送到了迪娜泽黛的房间里。
贴心的触手们将迪娜泽黛的被子盖盖好，防止被男性看到穿着睡衣的形象。
照顾身患魔鳞病的柯莱已有几年的提纳里，一眼便看到了对面那情况很不好的女性手上的鳞片，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大贤者后，焦急的询问道，
“我们能做些什么？”
“小提，麻烦你照顾下这位小姐，你的药箱和工具我一并带来了。至于艾尔海森...首先，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何你带着虚空，却没有陷入梦境？”
柔软的触手从沼泽里捡出没有染上脏污的药箱和熬药工具，连同提纳里一起推到了迪娜泽黛身边。而剩下的那些则是将沉稳站立的艾尔海森团团围住，好像只要他的回答不让人满意，就会瞬间被触手拉入无边沼泽。
依旧冷静的艾尔海森没有迟疑，淡定且语速正常的回答着，
“因为我是大书记官，属于教令院的高层。一手提拔我的贤者们非常清楚我有多难对付，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拉我入伙，自然不会让我进入梦中坏事。呵，那些家伙的做事风格一向如此。”
说到最后，他还嘴角微勾的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等他这句话的林思思同样笑了出来，一对红眸微微弯起，整张脸看似柔和了不少，实则那笑意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那就好。接下来我会把你也投入梦境，去帮空他们尽快苏醒。留给病患和平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少女的言语失去了与人客气的温和，出口的话比起商量，明显更像是命令。
不过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艾尔海森，知道自己在这位魔神面前没有生气的资格，索性也没有拒绝。
黑色滑腻的触手们轻柔的收缩回林思思的裙底，白嫩的指尖一闪，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原本站立在那里的艾尔海森立刻闭合双眼，身体前倾倒地的同时，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闪身接住了这有些庞大的男性躯体，林思思将人又送回了他自己的住房中，还贴心的帮忙盖上了被子。她并不担心此时控制着虚空的学者们发现中途加入的艾尔海森，毕竟内里有纳西妲接应，外面还有她来做掩护。
不放心的回到提纳里这边，林思思小脸不带表情的垂目凝望着情况愈发不好的迪娜泽黛，赤红的双目不停闪烁着，好像是持续的在纠结着什么。
正在给迪娜泽黛的手臂外敷药物的提纳里讪讪收回了偷看的视线，默默在心里为将来的大贤者默哀了半秒。
她是真的很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