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唯一的变数
苏凌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很久，黄昏之后，便是长夜。
天与海之间，仿佛横亘着一头上古巨兽，深蓝色的皮肤恍若透明，令人琢磨不透。
“季听风啊季听风，你是不是压根就想不起我？老爸老妈，你们知道了吗？”苏凌对着大海喃喃自语，脸颊上满是寂落之意。
突然一股寒冷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后。
苏凌眸光一闪，迅速伸手朝后打出一掌，冷笑一声:“都到了这还会有人想伤我吗？”
她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声略带沧桑但又有些慈祥的嗓音:“哎呦，老身快挡不住咯。”
稚颜站在一边回神后，连忙喊出一声:“苏凌，住手，是幽冥婆婆！”
“......”什么婆婆？
虽然苏凌不知道是谁，但听到稚颜的声音后还是下意识收起了手，转身一闪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站在原地，身心俱是一颤。
刚刚那一刹那只觉得一阵轻风刮过了脸颊，还带着一股山林雾霭的清新气味，那是二人进了这后，很久都未曾感受过的风的气息。
幽冥海四季如一，无风无雨，生活在这的妖神不会感觉到饿和渴，吃饭喝水全看心情。
而这里的一天也相当外界的两天，仿佛是卡在时光裂缝里的一个空间，光阴十分漫长。
幽冥婆婆看着苏凌呆愣了半晌都没有开口，苏凌也在盯着她看，只觉得眼前的老人，跟桃花奶奶一样，身上有一股亲切感，眼睛很清澈。
“不好意思，我以为有人要偷袭我。”苏凌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手臂却被稚颜一把拉住，“苏凌等一下，你......”
苏凌偏头看了她一眼，身上的清冷疏离感瞬间迸发，让稚颜见后心下为之一颤，连忙松开了手。
“你要问什么？”
“......就你怎么还能使用灵力啊？”稚颜眨巴着眼睛看她，一脸茫然不解。
苏凌对于这个问题也很迷，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意思，于是随口回了句:“天生的。”
“不。”幽冥婆婆伸手去拉她，有些如释重负，“原来是你啊孩子。”
“......到底什么意思？能说清楚一点吗？”苏凌转过身一脸疲惫的看着两个人，“我也有问题想问，这里的时间好像很慢，是怎么计算的，劳烦告知。”
幽冥婆婆眼里闪着光，拉着她就往前走，“孩子不急，婆婆慢慢跟你说，你叫苏凌是吧？那我叫你凌凌吧，跟颜颜一样。”
“......”
稚颜看幽冥婆婆伸手拉人，她也跟着干，有靠山在她也不怕，“那我也叫你凌凌吧，凌凌，好听。”
苏凌持续性语塞:“.........”
但就是被两个人那么拉着走了，一个一面之缘，一个面都没见过，就很神奇。
三人慢步往一处林中走去，四下寂静无声，连鸟叫声都没有，着实有些渗人，尤其是天黑下来时，只剩树木上的几缕幽火在慢慢跳动，点引着光亮。
“婆婆跟你说”，幽冥婆婆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黑夜里带着些诡异，“这里的一日相抵人界的两日，你来了多久，自己算算便知。”
苏凌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睫毛颤了颤后接着继续不露声色的跟着往前走。
稚颜一个劲的在她旁边盯着她，让苏凌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百年前卜过一卦，说不日有有缘人到临，想来就是你了。”幽冥婆婆说着转过身，伸手把上了苏凌的脉搏，“灵力亏损严重，血气方虚，看来是误入梦魇来到了此处。且你心中最怕之事乃是妖神消散一事，而这往往最怕的事最可能发生，这也是你到此处的根本原因。”
苏凌看着她没说话。
幽冥婆婆笑着转身接着走，直言道:“你该是很奇怪为何我认定是你，对吗？”
“......嗯，为什么？”
稚颜抢先开口回答:“因为你还能使用灵力啊，而且你的灵力很强，比婆婆...强多了哈哈哈哈！”
苏凌:“......”
幽冥婆婆脸上挂不住，转身对着稚颜的额头就是一敲，“没大没小。”
“......哦。”稚颜撅着嘴摸了摸额头，“事实嘛，敲我作甚......”
幽冥婆婆笑着瞪了她一眼，“咳”了一声接着说:“颜颜说的也无错，进我幽冥海者，是历来泯灭消散的妖神，到此处后灵力尽失，若想修炼需从头开始，由我教授，但此地除了妖神，无他人进入，学不学都无伤大雅。”
听到这，苏凌大脑再次飞快的运作了起来。
所以说我是误入这里？所以我才能使用灵力？但是...不对啊......
我还会消散吗？
沉思间，三人已经到了一座小木屋前，幽冥婆婆伸手一挥，门窗自动打开，她转身对苏凌笑:“你就住于此地吧，与颜颜同住。”
苏凌看着小木屋打量了一会儿，露出些迷茫。
屋子不大，屋前屋后种满了竹子，这里好像她人界的家......
想着想着，眼圈红了起来，“谢谢你们收留我。”
“可不敢当。”幽冥婆婆亲切的拉着她往里走，“我也是听颜颜说我才去寻你，还好你在原处未走。”
稚颜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丝毫不像苏凌初见她时端庄优雅的样子。
看来只要是个人就有反差。
待一切安顿好后，苏凌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那句话:“婆婆，妖神是不是都会消散？”
幽冥婆婆闻言一笑，将握在手中的木杖轻轻的在地上点了一下，面前浮现出一个景象，是苏凌昏倒后的样子。
苏凌一动不动的看着界面，鼻子发酸，眼圈通红，嘴上不忘问:“这是什么意思？”
“证明你已经成为了那个变数，成了那个唯一的变数，他们都没有忘记你。”幽冥婆婆说着又将木杖轻轻的点了一下地面，界面消失在了面前。
“真、真的？！”苏凌脸上浮现喜色，“那我还能出去吗？”
“这...得看命数，如若有一物将你与外界相连，应该可以，但是他们不知道你还在此处。”
所以，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用，他们根本不知道去何处找你。
想到这，她脸上又挂上了怜悯之意，“妖神注定艰难，孩子，你先休息吧，好好养养身体，此处别的好处没有，但是养生不错。”
苏凌嘴角一抽:“......”
幽冥婆婆笑着转身走出了木屋。
稚颜摸了摸她的头，“凌凌乖，没事的，你就算留在这也挺好的。”
苏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稚颜接着道:“我是这的下一任掌管者，以后我罩着你，就是我现在还挺弱的，她们总会取笑我，你等我变强点，很快的。”
说着她还拍了拍苏凌的肩膀，“我很羡慕你啊，你看那个美男子好在意你呢，他都还能记得你，我都没见过一个男子能哭成那般梨花带雨，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他真的很伤心呢......”
苏凌低着头看着木板地面，眼泪跟着掉落。
季听风，你别哭了，你哭起来一点都不帅，耷拉着个狗脸......
.........
人界已经过了两日，宁虎山上下也乱做了一团。
所有妖都战战兢兢的，行走时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大厅里站着两家的长辈，妖皇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岐白，你快点救她。”梼杌拉着他的衣袖使劲晃，“快点想啊！”
“我...我救不了，她那不是生病，是魂魄离体，你让我怎么救？”岐白说着蹲到了地上，撑着头开始哭，“臭苏凌，又骗我，再也不信你了。”
此时一声清冷的声音穿过厅堂，季听风说:“我想带苏凌回人界的家。”
众人闻声抬头看向他，短短两日，季听风沧桑了很多，一点精神都没有。
于凡去学校后随便编了个借口替两人请假，但是说得毫无可信度，每天都魂不守舍的。
袁逸民不放心，隔一天给双方家长打一个电话问候情况。
金之情看于凡那样，愈发担心苏凌，上课也跟着跑神，再就是欧阳可星、程浩、时半夏、李光豪一群人，整个一班连锁反应、死气沉沉。
“崽，这......”吴晶晶一脸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欲言又止。
“我没事。”季听风扯出了一抹笑，“我得回去学习了，不然苏凌醒过来要生气的。”
他转过身看向孙演他们，开口问:“可以吗？这样我每天放学回去就可以看到她，没准过两天她就醒了。”
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眼泪跟着不争气的掉了出来，砸在青石板砖上。
孙演和苏成明捂着眼睛没回应，隐约还能听到孙演的哭泣声。
“我赞成听风的意见。”慕白看着他开口，“爷爷，我觉得凌凌如果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应该是听风，而且没准她还能更快些回来，您说是吗？”
慕白说着红了眼圈，“这小凌凌在意的人和事可多了，但是能让她明着保护的可不多。”
季听风闻言抬头看他，泪光在眼里闪烁着，半晌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道:“谢谢。”
他往前走到季听风面前，看着他，“凌凌很护你，现在也证明她眼光不错，我能放心。”
季听风有些不解的与他对视，而妖皇突然开口:“我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我希望她能一辈子平安无事，但是我没能做到......演演，你们带回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我。”
孙演:“爸，您......”
妖皇站起身挥了挥手，红着眼圈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妖后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极力扯出一抹笑对着众人，“招待不周了，请诸位不要见怪，我去看看他。”
说着步伐不稳的由丫鬟搀扶着走出去，一时间整座大厅充满了悲伤气息。
夜幕垂落，真正的离别总是悄无声息。
苏凌侧躺在木床上，看着自己的大拇指，这曾经的一线牵算不算得上是与外界相连之物？
季听风能不能发现？眼泪，眼泪怎么用？
她转过身去，看向另一边的床榻，“稚颜，你说的眼泪要怎么用？”
“啊？你是说心爱之人的眼泪吗？”稚颜侧过身半眯着眼看她，“简单来说，就是真情实感的眼泪掉到了连接物上呗。”
“......这...不是要很刻意？”
“哎，说是那样说嘛，但是从来没人实现过，大家都想不起来，而你偏偏不一样，没准就你能完成，但是这眼泪正好掉到连接物上，以此来打开通完外界的大门，真的挺难的，不然你再等个百年？反正我们也死不了。”
“......”
“对了，你本命是什么？”
“白虎和蜃龙。”
“哦，白虎和蜃龙....”稚颜跟着念叨，下一秒直接睁大了眼睛惊坐起，“什么？！白虎和蜃龙？！妖皇是你什么人？蜃龙使者又是你的谁？”
苏凌不知道她这么惊讶是什么意思，只是枕着手看着横梁随意道:“妖皇是我姥爷，蜃龙使者是我爷爷。”
“？！”稚颜一个翻身下了床，扑到苏凌身边，“天啊，好尊贵的身份！”
“......”苏凌转头看她，“你呢？”
“我啊......天狐和地狼。”
“难怪你那么可爱，天狐生性活泼，你应该是红狐吧？”
“嗯。”
“好了，休息吧。”
苏凌说完闭上了眼睛，但是稚颜没动，她还趴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苏凌，“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什么？！”苏凌闻言一惊睁大了眼睛，“我能拒绝吗？”
“凌凌小公主，不要这样嘛，我一直都一个人住这，这好不容易来个这么可爱的小妖神，我开心啊。”
“......那你开心就开心，你干嘛要跟我睡？”
稚颜看了她一眼不理会，直接跳进里侧躺了下去，“因为我喜欢你嘛，感觉你很有安全感。我睡啦，你也休息吧。”
“......”
你怎么比季听风还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