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逼婚
越靠近雍都就越热闹,尤其是到了晚上,哪怕是他们一行人还没有入城便已经听见城内的人声鼎沸。
有十年没见如此繁华的城市,宋山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到他们一行人入城,宋山月才知道城中到底有多热闹。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不说,每一家门前都还系着红色的缎子,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
赵满兴他们四人怕夜长梦多便连夜赶去佣兵工会,宋山月半路上与他们道别直奔缘来客栈。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缘来客栈也堵满了人,宋山月到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山月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很快就从人群的夹缝中看见一个美艳的女子。
她光着脚站在中心的一张桌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绣球,一只漂亮的蛇盘在她的身边把她紧紧的圈在中心。
女子姿容艳绝,气度斐然,若是没有叶子卿那样的妖孽横亘其前,那她当真称得上是冠绝天下。
以那张桌子为中心,她周边有男亦有女,一时半会儿是挤不进去了,宋山月自然也没有纠结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突然那人喊了一声,宋山月起初没有意识到那人是在叫自己,便没有停顿往前走。
那人见宋山月脚步不停,眉心一蹙,火红的绣球从她手腕飞出,径直砸向离开的人。
宋山月才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道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他猛的转身抓住了那个向自己袭来的东西。
只见手心上是个火红色的绣球,赫然便是那女子先前的手上拿的物件。
她抓住绣球,抬头看向女子原先站着的地方,只见佳人向他款款走来,人群自发的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原先一瞥还没有觉得,现在仔细看这人,宋山月只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女子虽走的不快,但气势不弱,似有些来势汹汹之感,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妙。
宋山月有些奇怪,抓着绣球看向那人:“姑娘选我?”
“哥哥?”她的声音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样娇俏清丽,反而带着些沙哑:“你是哥哥吗?”
宋山月看她半晌:“山画?”
难怪那么熟悉了,眼前的人虽变了很多,但从那眉眼间不难看出她幼时是的模样,可不就是许久没见的宋山画?
“真的是你。”宋山画扑过来揽着宋山月的胳膊一脸亲昵的样子,让一票周围的人都换上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神色看着宋山月。
宋山月对他们的眼神视若无睹:“怎么认出我的?”
宋山画仰头笑着戴着面具的男子:“化成灰都能认出你。”
宋山月:“……”
“原来是禧玥的兄长啊!”
原本被宋山月抢了风头实在不喜,但是听到宋山画说他是自己的兄长,便有人站了出来对着宋山月作揖。
那人拿着纸扇一派风雅公子的做派,观其气度本该也是个中翘楚,但如今有宋山月珠玉在前,这人也拿个折扇往前一站,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既然知道我与兄长说话有何故叨扰?”
宋山画轻轻蹙眉看向那人一脸不悦之色。
那人往前站本来是讨巧,要在宋山画面前刷个脸,如今却成了讨嫌,他讪讪的往后退几步。
宋山月的出现打断了原来的节奏,终究是引来一些人不满,很快人群中便有人喊道:“既然这人是姑娘的兄长,何时重新扔这绣球?”
“难道是诓骗我们不成?”
宋山画听见这带着训斥的话,瞬间沉下脸,扫过说话的人:“诓骗?”
宋山月也看向那说话的男子,往前走半步挡住宋山画:“道友,口下留德。”
“你是禧玥的兄长,禧玥向你抛绣球一事原本就于理不合,如今是什么意思?”
宋山月看着那人正要说话,却被笑嘻嘻的宋山画拦住:“好呀,那就再等一个时辰。”
宋山月听到她这话突然扭头看她脸上的神色,就见她虽然笑着但神色中带着些落寞。
她收回视线,把宋山画又往身后拉了一些,挡着有心人的窥视:“别担心。”
“禧玥,姑娘你就实话跟我说吧,你是不是心有所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绣球还没抛便先管起闲事了?”
宋山月平静的替宋山画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讽刺和不耐死死的呛住了说话的那人。
宋山画心里原本的不悦彻底被他说的这几句话冲散,她懒懒的从宋山月身后探出头来,施舍一般的丢了几个赤灵石:“你们的姿色入不了姑奶奶的眼,你们可以走了,别自找霉头。”
靠的最近的几人也不像是缺这几个灵石的主,原本宋山月的话就不客气,她这一举动更是过分,生生把那些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当即就有人不满起来。
“你竟敢!”
“……”
宋山月看着有些收不住的场面面色如常,平静的招呼小二去泡茶。
她身后的宋山画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完全没有有一个正道修真人该有的样子,在宋山 月转身时才把二郎腿放下,一副乖巧的模样。
宋山月也不说什么,更是不管身后围着的那群人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把宋山画拉到角落中坐下才道:“莫怕,有我在。”
宋山画看不见宋山月身上的修为波动,听见他这么说低低的笑了一声,乖巧的应道:“嗯。”
只见宋山月在小二端茶过来时,低头又对小二说了几句什么,那边骂骂咧咧的人竟然真的散开一些。
本来低语对他们这些修真者来说是没有用的,偏偏宋山月和小二说的那些话她还真就没听见,宋山画有些诧异,看着宋山月半晌说不出话,隔了许久才道:“哥,你刚刚与他说了什么?”
宋山月看她摇头:“没什么,只说我不欲那些人在这,叫他们赶出去。”
宋山画见宋山月说的如此自然,才突然想起一桩陈年旧事:这店其实已经属于他了,便当他真是这么说的。
可实际上,宋山月让小二向闹得最凶的几人透露了自己的身份,顺带让他转达了一句话,说的是:若是不怕自己报复,大可再在这里待着。
宋山画不再去想这些,眼眶有些红:“你活着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宋山月对此不置可否,笑着道:“你这些年变了许多。”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似乎突然触到了她的什么苦涩记忆,她眼神变化一瞬:“哥哥,你也变了。”
她眼神饱含痛苦纠结,应该是经历了什么大事,宋山月没必要刨根问底也不欲再揭伤疤,笑着道:“你等的是哪个?”
“现在不说。”宋山画的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一瞬,她的眼中就满是狡黠。
小二的茶上来的极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宋山月的侧手边就已经摆上了香茗。
宋山月一边斟茶,一边笑着道:“不知是谁,竟然得入我们画画的眼。”
“他会来的,等他来了你便知道了。”宋山画翻开一个杯子荡了荡才重新装了茶水,语气中满是笃定。
宋山月原本也不认得几个人,本以为她会说出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却没想到宋山画竟然说着人是自己认识的,还有些诧异:“能让我这种消失了十二年的人都能认识的,那看来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
她亦荡了荡杯子,重新装了杯茶水放在嘴边,嘴角微微勾起,对这位兄弟还真是有些期待。
“咔哒,咔哒,咔哒”
宋山月偏头往门口望去,便看见一人一袭白衣从门口走来——
来人生的倒是一副顶好的相貌,亦是龙章凤姿的身段,身上还有些空灵神秘的气质。
简单来说就是个很好看的神棍——
从外表上看倒是和宋山画十分般配,只是不知为何腿却瘸了一条,生生为他浑然天成的气质里添上些破碎之感。
宋山画亦转头也看见了他,便对宋山月笑着说道:“他来了。”
宋山月看着那脸手指微顿:还真是老熟人……
突然二楼有声音响起:“各位久等了,人来齐了便开始抛绣球吧。”
宋山画手中凭空又出现了一个绣球,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绣球直直的抛向那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年。
也不见的她是如何动作的,但那绣球硬是绕过了众人的手,硬生生的抛向那个少年,那白衣少年竟然也不闪不躲的任她抛中。
这一下众人如何还看不懂,原来这宋小姐从头到尾等的就是这个人。
宋山月喝着茶眼见着场面又乱起来,便起身走向掌柜处——
另一边——
白衣少年说道:“绣球我接了,东西给我。”
“东西自然会给你,不过既然接了绣球就是我的人了。”宋山画眸子里有些诧异,脸上泛着灿烂的笑意:“何时成亲?”
何时成亲?
宋山月走回来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皱眉看向宋山画,却见她的眼睛里写满认真,宋山月的眉蹙的更深,当即看向另一人 。
偏偏男嘉宾对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定。”
此时,二楼的声音又响起,这回带着几分喜意:“我家姑娘绣球已丢了,允诺各位的彩头各位按单子上的去钱庄自取便是。”
宋山月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打扮看上去是个丫鬟的姑娘站在那里,满脸都是喜悦。
宋山画兴冲冲的把人拉过来:“哥哥,我先把人带走,等成婚了来请你。”
宋山月看向那男人认真的道:“星轨,你若是负了我妹妹,我会杀了你。”
好好照顾宋山画。
这是宋山月对原主的承诺,如果之后他们真的结为道侣后再背叛她,宋山月是真的会不惜一切的杀了他。
星轨听见他的声音皱眉:怎么有些熟悉?
宋山画赶紧道:“哥,你说的是什么晦气话?本就是我逼他的。“”
宋山月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星轨,最后把目光落在宋山画身上也没有戳穿的意思:“你开心就好。”
既然她自己觉得开心了,那其他的便不重要。
且看这种情况总也不是一头热。
宋山画牵着人走了,原先挤在大堂内的人散去不少。
宋山月在大堂内坐了一会儿便见着一行人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腰间配着长剑的纤弱的黑衣少年把一个储物袋拍在掌柜面前:“三间房。”
“这位道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实在是匀不出房了。”掌柜的看那人周身的气场便知道非富即贵,只得陪个笑脸。
黑衣少年眉目冷凝,长剑磕在桌子上发出巨响:“掌柜的,这位可是藏云国的皇子殿下,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掌柜的面露苦色,连连告饶,心道:这可是雍都,一块牌匾砸下来也能砸到几个皇子,你一个藏云国的羸弱皇子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原本没什么,但那黑衣少年弄出的动静着实太大,刚才闹的那一出人又没散完,那些看热闹的人便又围了上来。
宋山月原本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端坐着在自己的桌子旁也不由得往那边瞧去,只见中间的那人异常羸弱,瘦的几乎脱相,靠着身边的婢女才堪堪站直身体。
他的样貌和越书钦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他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宋山月指不定也会把他当成越书钦。
“越书钊,来的正好。”
宋山月见到那人微微露出一笑,这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嘛。
越书钊和越书钦是双生子,只是生来羸弱且越长大身子骨不见好,反倒越发羸弱,乃至连行动都要靠人搀扶着,故而虽然是万万中无一的三灵,却又因一灵是死灵,偏偏没见他修炼的有多快。
双生子本是祥瑞但这样双生子便是不详了,即为不详自然要去其一。
正常人都知道要怎么做,皇室的人何其精明,自然也知道该当如何。
民间有传闻越书钊命悬一线时,是皇后拼死才救了他一命,把人丢给冷宫的妃子抚养,这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
只是他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体还如此羸弱,还能如此齐全的活到像现在,必然不是单靠着皇后,不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撑起一个藏云国的才学还是有的。
只是传闻这人很佛,从自己从藏云国离开他也没崭露头角,甚至还有人传言他有出家的打算,看起来毫无野心,宋山月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藏云国皇帝生怕皇子夺权,只要膝下的皇子一到年纪就会被外派出去当个藩王,越书钊如今还能被称一声皇子就是没被下派出去。
若再说他没有野心宋山月第一个不信,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又何必在宫中汲汲营营多年,大可寻个由头当个闲散王爷,到如今这个地步,除开那些尚且年幼的皇子唯一还在宫内的就是他了。
越书钊轻轻的抬手,看向那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原本还想闹,但见到越书钊这么一抬手停了下来沉默的站在一边。
“我的房间给她吧。”一道清丽的声音在门口那边响起来。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穿着深绿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薄纱遮着她的脸,湛青色的眸子干净清透。
见着这人宋山月不由得要感慨自己和她是何等的有缘。
”这是?”掌柜见到这女人,轻轻的问自己身边的小厮。
“哎呀,掌柜的您糊涂了嘛?我们凤鸣国可就只这一位有着军衔的郡主。”小厮附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
“原来是安国郡主大驾。”
掌柜恍然大悟,见到李沐晴川已经走到店内还向他走过来慌忙的作揖。
“没事,没事,我不在意这些礼数的。”李沐晴川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不断的摆着手。
“把我的那三间房给这位公子吧。”
“这——”
“没事给他吧。”李沐晴川微笑的说道。哪怕带着面纱,脸上的笑意仍旧让四周的人都看痴了去。
黑衣少年却不为所动,冷着脸打量她们,在她身边的侍女有动作时,几步走上前挡在越书钦身前。
“就是,这位公子看着也是不适合舟车劳顿的身子骨,我家郡主寻常都是住郡主府的,这三间空出来也没什么用,且让给他吧。”李沐晴川身边的小丫头见他这样难相处,心中有些气闷,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黑衣少年手中的储物袋。
“你”
黑衣少年虽说原本就想要把那袋赤灵石给她的,但是她这么一抢倒是给他抢出一股子火气。
“看什么看?欺负我家郡主心善啊?连声谢都没有还瞪我,你再瞪?”
“好了”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竟是李沐晴川和越书钊齐齐开口。
她俩似乎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对方,而后越书钊才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此番多谢姑娘了。”
“我没事的,你这身子骨——你还是去休息吧。”
李沐晴川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羸弱的要人搀扶,却仍旧站的笔挺的少年心跳蓦地加快了一瞬。
“那我便先走了”
他原本在婢女的搀扶之下往前走,但走了几步突然他转身看向李沐晴川,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木牌:“今日多谢姑娘,在下越书钊,这是我的木牌,姑娘若是有事便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事定当尽力。”
他像是一次性说了太多话,最后的那几句都带着些喘气声。
等他说完这些话,脸色又白了一些,拿出那木牌时脸色就更白了。说完这些话他没有急着转身,紧紧的抓住身边婢女的手大口的喘着气,半晌后脸色才好看一些。
他虽病弱可那皮相着实好看,在他回眸的那一刹那连李沐晴川都看呆了。
但她的身边皆是天之骄子,也就是那一瞬间便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接过那块木牌:“好,你赶紧去休息。”
这一茬后大厅里又是一阵热闹,大抵都是对李沐晴川的溢美之词——
例如:“安国郡主,真是心善啊!”
再比如:“人又美,心又善,实力还强,这可是我生平见到的独一份儿。”
又有说:“天哪,这是仙女儿吧!人美心善,实力强不说,出身还好;出身好不说,还用功;用功不说,身上还没有那股子看不起人的感觉;这些都不说,还有那么多那么厉害的男子喜欢她。真是什么什么都好。”
少数的则是谈论越书钊的什么:“那越书钊身子骨也太弱了吧,我怎么觉得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再者是:“这事儿你不知道?我跟你说——”
宋山月静静的喝着茶水看着他们,听的耳朵生茧。
缘来客栈里的人越是夸赞李沐晴川的好,说越书钊体弱的,她就越肯定越书钊的地位:越书钊就算不是男主也是男配之一。
想到此处,宋山月突然就放下心来,结了茶钱转身往外走去。
宋山月也不知道是这十二年自己落伍了,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越入夜街上越热闹。
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街上的人反而比来时还多,若说之前是不能行车现在又何止是不能行车,简直就是人挤人。
秦楼楚馆这样的烟花之地就算了,工会中简直是连人都站不下,尤其是佣兵工会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宋山月在街上随意的抓了个人:“阿婆,你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嘛?街上的人怎么这么多?”
“今天花灯节呀?公子买花嘛?我这花都是好花儿,送给心尖尖上的人正好。”那卖花的老妇人递了一枝花给宋山月。
宋山月接过了她整个花篮,递给她一个赤灵石:“原是花灯节了啊!那街上的人多倒也不奇怪,只是佣兵公会怎么也这么多人?”
“花灯节,又是正好赶上了定王回城已然很热闹了。公子你猜怎么着?前几日有人说见到了那消失了十二年的宋山月,说是这几日便会回城了,大家便都上街碰碰运气,今个儿又有不少人说见到宋山月了,都赶着往佣兵工会拿悬赏呢。”她惊讶于宋山月出手阔绰,喜上眉梢话自然也变多了。
“什么悬赏?”宋山月听见她的话心中一凛,抿了抿唇问道。
“公子竟然不知道?”她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宋山月。
宋山月诚实的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那老妇人。
“这事儿其实说来话长,自紫宸仙府消失后流言四起,众人皆说定王殿下自愿留在紫宸仙府中,怕是死在紫宸仙府中了。我国本就经历了兽潮正是国力空虚之时,周边小国本就蠢蠢欲动,原本有殿下镇着倒是不会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