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狩猎出事
第二日，萧王府，苏琅不请自来。
顾青山开开心心迎接，苏琅也乐乐呵呵地抱起顾青山，又给顾青山塞了新的小玩意。
顾青枫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就将属下统统遣了出去，顺带让他们带走了顾青山。
苏琅随性坐下，抿了口茶水，眼露惊喜，他抬眼看向顾青枫，立马道：“青枫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雪山妖？”
闻言，顾青枫随意道：“你这段时日，日日都来，我那些个粗手粗脚的将士都是随意找一罐抓一把，茶叶日日不同。见你有一日续了一杯又一杯，特意关注了一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琅沉默下来，默默喝茶。
见苏琅埋头喝茶的动作，顾青枫起了兴趣，一边将手边茶杯拿起，一边说道：“你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我这些年四处征战也就这些物件收集得最多。”
“嗯，多谢。”
“对了，小琅子……”
顾青枫开了口，却又沉默了许久，苏琅带了点莫名的期待看着。
“你那些个逢场作戏的花魁舞姬不如假戏真做，对你无伤大雅，留着始终有着隐患。”顾青枫思考了许久的措辞，缓缓说道，“我的人只是随意听了一嘴，就怀疑上你城府深沉。”
砰，苏琅猛地将茶杯摔在桌上，顾青枫吓了一跳。
见顾青枫皱眉望向自己，苏琅立马回神，他回道：“青枫，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闻言，顾青枫点了点头，揭过了此事。
……
又是十日过去，皇家狩猎时间到了。
顾青枫去皇帝身前报了个备，参加了个所谓的古代开幕仪式，就带着小青山巡山去了。
玩乐是别人的，她只有工作。
青松环绕，细碎的阳光透着树林的缝隙洒下，林间小路上犹如一块块发着白光的石板。
鸟雀叽喳，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头顶雄鹰尖啸，投下一片阴影。
一白衣少年带着一孩童骑着一匹精神抖擞的黑色骏马在其中漫步。
“二哥？”顾青山转头过来，看着顾青枫疑惑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打猎？”
顾青枫：……
她不想见到那群糟心的皇家子弟。
“二哥还需要维持秩序。”顾青枫捏了捏顾青山的小鼻子，道，“而且二哥陪着小青山玩，小青山还不愿意？”
顾青山的小脸瞬间皱在一起，他嘀咕道：“小青山自然想和二哥在一起，但二哥很忙，小青山不能占用二哥的时间……”
哎呀，她的弟弟怎么能这么可爱。
“哈哈哈，小青山真可爱。”
某位浪皇子的声音响起。
顾青枫：……
她不想见的糟心皇家子弟里包括穿上伪装的苏琅。
要知道在外人面前除了那次去了花楼，还有一次苏琅带她去了南风馆。
见上一次就是一次心梗挑战。
可惜顾青山见到苏琅是和顾青枫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因着丽贵妃的缘故，顾青山经常见到苏琅，苏琅总是送他许多好吃的和新奇古怪的玩意。
“苏哥哥！”顾青山很激动，转头大喊道。
“小青山，来，苏哥哥抱抱。”
“好。”
顾青山就这么离开了顾青枫，去了苏琅的怀里。
对此，顾青枫只能在心里幽幽地叹口气。
她确实失责，不常在上京，顾青山承蒙丽贵妃和苏琅照顾，妒忌不应当。
“八皇子为何不去参加狩猎？摘得桂冠可得皇上的嘉奖。”顾青枫开口问道。
苏琅一边将藏在袖带里的鲁班锁拿出递给顾青山，一边回道：“本皇子对那些甚么桂冠啊，没兴趣。还不如来找小青山玩。”
顾青枫刚准备开口，似有所感，猛地朝一处丛林看去。她缓缓伸手握紧腰间的佩剑剑柄，带着一抹冷笑道：“看来狩猎不是八皇子说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咻！破风声由远及近。
早有所察觉的顾青枫抽出佩剑，架马上前，及时挡住。
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顾青枫直接甩手将佩剑插地，熟练地取下马鞍旁的弓箭，搭上两支羽箭，直接盲射！
树林一片寂静，没有动静，好似顾青枫的紧张不过无用功。
顾青枫不管，继续抽出两支羽箭，射入树林。
就当顾青枫打算继续抽箭时，二十来号蒙面人自树丛之中出现。他们分为两方泾渭分明，但都紧紧盯着顾青枫，满身戒备。
“两方人马，还真是看得起本少将军……”顾青枫居高临下，语气淡淡道。
顾青枫身下的黑马跟着一个鄙视的喷鼻。
突如其来，顾青枫身后马匹嘶吼声传来。
顾青枫一惊，她顾不得其他，立即架马回身。
……
马匹突然发了狂！
就在顾青枫与蒙面人对峙的时候，苏琅身下的马匹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
受了惊的马就像是不听劝的疯子，压不下来，苏琅只能勉强护住顾青山。
然后苏琅就见着顾青枫架马回身，朝他这边而来，其身后的蒙面人搭上羽箭，准备拉弓。
“青枫，小心！”
……
“青枫，小心！”
不用苏琅提醒，顾青枫就已经知道身后的刺客在干什么。
烦人！
这一瞬间，顾青枫从沙场上杀出来的煞气不再掩饰，全面爆发。
在场的除了顾青枫身下那匹黑马皆是一惊。顾青枫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顾青枫在马上翻身，跳跃，一把抓住发疯马匹的马嚼子，顺势落地，借着落地的重力和全身的力气将马头强行摁下！
与此同时，刺客手里的羽箭射出。
那匹发疯的马竟承受不住顾青枫正面而来的杀意，直接坐了下来，瑟瑟发抖。
这一刻，顾青枫迅速回身，就这么仅仅用着手里的铁弓将对身后两人有威胁的羽箭快狠准地打偏或者打落。
咻咻咻，剩下的羽箭经过三人刺入树干。
……
顾青枫的出手太快太准，仿佛不需要肉眼看清，身体就会本能抵挡一般。刚刚的一系列动作，顾青枫只要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被顾青枫落下的黑马哒哒小跑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顾青枫。
顾青枫微微侧身，伸手轻抚马头，那视敌人为无物的嚣张尽显无余！
苏琅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下来！这马已经废了，上我的马。”顾青枫用余角看了苏琅一眼，冷声道。
“好……的……”
顾青枫杀气未敛，那一眼让苏琅后背发凉，立马回了神。
可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孩子在状态之外。
“我不走！”顾青山大哭道。
“听话！”顾青枫皱眉道。
闻言，顾青山两只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嘴，不再吱声，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掉。
……
顾青山哭了，但顾青枫清楚自己的威慑只能带来短暂的拖延，不能再耽搁。
顾青枫忍住想要安慰顾青山的冲动，背对顾青山，取下马鞍上的箭筒。
“八皇子，追风桀骜不驯，但我想你应该能降伏它……护好小青山。”
说完，顾青枫迈步朝着刺客们走去，带着一身狠戾，仿佛无惧一切的杀神。
顾青枫每靠近一步，刺客们就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顾青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对方把注意力全数集中在自己身上！
终于，顾青枫等到了自己想要听见的声音——哒哒哒，马匹狂奔而去的声音。
顾青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看着眼前的刺客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接下来陪你们玩玩。”
……
快些，再快些。
黑色骏马飞奔于林间，苏琅心急如焚，他护好怀中的顾青山，用内力化去劲风，头一回对自己的藏拙有了质疑。
藏拙是为了能继续暗中谋划，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苏琅忍不住咬唇。
他却不能帮上一丝忙。
……
顾青枫狠狠将佩剑插入一刺客的心窝，就这么将刺客钉在树干上。血溅上顾青枫的脸庞，她却连眼都没眨。
顾青枫稍稍用劲打算将佩剑拔下来，但佩剑纹丝不动。一人群战，自己不伤，杀了七人，顾青枫不可避免地脱力了。
“他脱力了，快，伤了他！”
“赶紧伤了他！”
其中一批只剩七人的蒙面刺客如见到希望一般，大喊着。
而另一批还有八人的蒙面刺客微微后退，好似准备撤退。
见此，顾青枫皱眉，松开佩剑。
看来两批刺客目的不一样。
顾青枫直接用脚尖踢起刺客死后落地的短刀，利落接过。
瘾已经满足，现在该换策略了。
……
等苏琅带着孟起等人赶来时，顾青枫正被十三个刺客压着打。
顾青枫似乎听见声响，下意识侧头看向众人。
可就这一晃神的时间，顾青枫手里的短刀被刺客打落。
刺客大喜，就要借势重伤手无寸铁的顾青枫，而孟起等人还有些距离，救援已来不及！
苏琅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伸手遮住了怀里顾青山的双眼。
但他看见了甚么，顾青枫笑了？
……
顾青枫确实笑了。
救援已至，她不必为了节省体力而束手束脚了。
顾青枫左手袖口处，一把匕首滑出。
为了将这两批刺客全数留下，与其周旋的她可谓是……憋屈至极！
顾青枫突然爆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着几个身位动作，抹上了一个刺客的脖子，同时右手夺了刺客的刀。
眼见着顾青枫的暴起，刺客眼里都有了绝望。
整整二十来号人，躲藏时就被顾青枫杀了四人，现身后更是被顾青枫一个人牵制在了这，逃跑不能！
很快，这群刺客被孟起等人统统围住。
此等局势下，所有活下来的刺客竟同时停下了动作。
顾青枫见此，眼神一冷，松手丢刀，速度再次爆发，抓住了离她最近一刺客的下巴，一个错位，她就将对方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这时，除了顾青枫手里的这一活口，其他刺客尽皆倒地抽搐。
卸了对方下巴的顾青枫毫不犹豫，利落地再将这位刺客的双手给卸了。
忽的，顾青枫抬头看向前方树林，微微皱眉。
最后一批跑了。
对方放了最开始那一箭过后，就立马退远，不再参与。
不像是刺杀，反倒像是特地通风报信。
顾青枫收回视线，敛下眼睑。
罢了，不想了。或许之后她还能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再次见面……
顾青枫回神，看向身前唯一的活口。
刺客见顾青枫望来，身子一挺，一脸不屑，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大义凌然，本少将军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留下你不过是方便后面的安排。”顾青枫一边取下对方脸上的面罩，一边淡淡道。
顾青枫完全超乎预料的反应让刺客错愕，他呜哇乱叫。
“泥……芳……皮……”
闻言，顾青枫没有任何反应，而站在顾青枫身后的亲卫们对刺客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刺客看着亲卫的反应不明所以。
这时，顾青枫摁住刺客脱臼的肩膀，刺客吃痛，脸色狰狞。
顾青枫没有松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拿着沾血的匕首在刺客衣襟上随意擦拭着，一边继续道：“打斗中，我看其他刺客有意无意地看向你，以你的行动为标准，你是领头罢？”
刺客看着顾青枫，双眼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
“真是抱歉，本少将军之前不确定这件事，现在算是彻底确定了。”顾青枫见此，微微抬眼，道。
“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你的身份及早暴露，本少将军多半会留下另一批刺客的头领……”
“留下哪一个，对本少将军来说都无伤大雅。”
“你们后面还有一批人，最开始放冷箭的就是他们。放完冷箭，他们立马撤远，本少将军就只能拿你们开刀。”
“还有，你是五皇子的人罢？本少将军之前见过你……”
一句又一句，顾青枫用最平淡的语气轰击着刺客头领的铮铮铁骨。
最后，被顾青枫精神折磨至此的刺客头目终于撑不下去，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痛哭流涕起来。
见人已经崩溃，目的达到，顾青枫收了手。
“刺客头目。绑起来，好生伺候，让这位活得好好的。”
“是！”顾青枫身后的亲卫们大吼道。
那声音惊天响。
做完这一切，带上了疲态的顾青枫对着其中一个亲卫招了招手，示意其跟上，就走出了人圈。
“少将军，您叫我何事？”
一个长得还算白净的高个小伙满眼崇拜地看着顾青枫。
“柳裕，我记得你之前跟着军师学习过一段时日。”顾青枫伸手揉揉眉心，随意道。
柳裕闻言，一震，随后一脸骄傲地大吼道：“是！”
“好。那这个刺客头目就交给你了。刚刚我话虽如此，但这位很重要，好好看管，别让除了这里以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等会儿你就把人秘密交给韩立。到时候顾凌会和你配合，让这位主动投诚。放心，期间，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询问韩立和顾凌。”对自己的下属，顾青枫很有耐心，她详细解释道。
“是！我明白了，少将军。”感受到顾青枫的关照，柳裕站得更直了，大声回道。
顾青枫这边刚处理完，追风朝天嘶吼一声，欢快地跑到顾青枫身边，准备用头去蹭顾青枫。
“停下！”顾青枫皱着眉头，呵斥道。
追风停下动作，两只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顾青枫。
顾青枫：……
要知道她这匹傲娇马从不让别人碰。
她这一身血，马这么一蹭，到时候不仅她要洗自己，还要洗马。
顾青枫抬头看向在不远处等待的孟起，再次头痛起来。
她吩咐过孟起，狩猎不出要事，不得擅自离开岗位。既然亲自来了，想必是狩猎那边出了事。
之后有一堆事需要她处理，洗马这种事能省就省。
孟起见顾青枫朝自己看来，便走上前，准备行礼。
顾青枫直接打断他，直言道：“直说，出了甚么事？”
孟起一愣，随后才道：“三皇子遇见了虎，受伤不重，但昏了过去，迟迟不醒。五皇子遭到刺客追杀，生命垂危。六皇子……”
见着顾青枫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孟起声音淡了下去。
“继续说！”
“是！”
“六皇子和丞相府的许大小姐双双失踪……”
顾青枫：！！！
他大爷的，整天不干好事就想着怎么算计人，现在可好，一人来几招，直接大乱斗！
给了她这么个大摊子，她招谁惹谁了她！
还有这个许萱是怎么回事？！她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瞎凑什么热闹！
“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寻了。”
顾青枫头痛欲裂。
今天这都叫什么事？！
“本少将军先回去。孟起，来这里的人，安排几人处理这里的尸体，剩下的全都给我去找人。”顾青枫摆了摆手，心累道。
顾青枫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心里无奈叹气。
洗马吧，她认命了。
……
远处，苏琅已经彻底看呆了。
百闻不如一见，顾青枫的冷静果决真的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那种战场风姿……
怀里的顾青山突然间发现他可以拽下苏琅遮着自己的手了。
猛力拽下后，顾青山第一眼就看见了顾青枫，兴奋大喊道：“二哥！”
这边。
上了马的顾青枫听见顾青山的声音，回眸一笑。
这一刻，顾青枫身上的冷厉尽数褪去，眼神里只剩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这场景再次将苏琅震得头脑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压在内心深处的隐秘心思又不小心冒了头。
……
顾青山朝着顾青枫疯狂招手。
顾青枫踢了一下马肚子，朝苏琅和顾青山的方向而去。
莫名其妙的，苏琅不知怎么地微微低着头，不愿抬头看她。
“青枫，可有受伤？”
“没有。”
顾青枫也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就不再关注。
自那次落水后，苏琅暗中学了武功，顾青枫知道苏琅自保无虞，她主要担心顾青山。
顾青山已经将两只眼哭成了沙包模样，现在他大有继续再哭的架势。
“那些坏人还不是二哥的对手，别哭了。”顾青枫温声细语道。
说完，顾青枫下意识伸手，突然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迹，才讪讪地将手收回。
“嗯。二哥最厉害！”顾青山忍住眼泪，大喊道。
“有没有受伤？”
顾青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回道：“小青山没有受伤，苏哥哥一直护着我。”
这时，顾青枫才关注到苏琅，她抬头看去时，却被苏琅眼中蕴含的浓烈感情给吓了一跳，可她一晃眼，苏琅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那份情深似海恍惚错觉。
顾青枫忍不住伸手揉揉太阳穴。
是她太累出现了幻觉？
“青枫怎么了？可是有甚么不适，赶紧回去休息罢。”苏琅见此，关心道。
“无事。”顾青枫放下手，忽略此事撑起精神，回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八皇子跟着下官一同回去罢。”
说完，顾青枫捞回顾青山，率先驾马先行，却不见她转身后苏琅懊恼又失望的矛盾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