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除夕

眼看着要过年啊了，碾子、磨、队里的牛和婶子们都就进入忙年的快进节奏。小麦、豆子、地瓜干等要经过碾子轧、磨推等工序推出面粉来，队上的牛也被破布捂着眼睛，以碾轴为中心，绕着碾盘每天原地转圈不知多少里，为家家户户轧出过年的米面来。林瑶没有去凑热闹，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浓厚的生活气息，给冬天增添了一点温度。

对于清水大队的人来说做饽饽是一件大事，有的小年前就做好了，有的小年后做。这个时代的妇女大多是勤俭节约的巧手，她们会把麦子粉出的面做出各种各样的饽饽来。枣饽饽是留着当成贡品在年三十摆上供桌的。每家每户小头的饽饽要做很多，留着正月出门时每家亲戚给留下一个，来客时，也吃饽饽。

饽饽蒸好了，就开始抽空赶集置办年货了。今年清水大队的事情比较多，干活一直干到腊月二十八才放工，忙年的那些事都是每家人挤出时间干的。

今年清水大队的队员们家底非常丰厚，也舍得拿出钱来置办过年的东西。就算是没有加入合作社的孤寡老人也有大队部的补贴，周勤家当然就靠她一个人。

收入多了，一挂八百头的红色鞭炮，有些人家一买就是两三挂；不说每人一件新棉袄，但是新的外套和袜子是有的；年前打的野味，队里杀的年猪，自家做的豆腐，家家户户的桌上都摆了两三个荤菜。

过年买的肥肉熬出白嫩嫩的猪油，猪油渣和着五香粉和切得碎碎的大白菜，包上几屉大白菜饺子也是每家每户必备的过年吃食。

人们去河里砸些冰块来家，用大水盆盛着，放在草棚里阴凉处，把小鱼小虾和怕坏的年货放在冰块中，这就是这个时代人们自制的冰箱。

今年大家收入都不错，放工的大人们也能抽出时间给孩子们做玩具，简单的面具、小风车、小轮车、小灯笼，不算很精致的娃娃，就足以让一群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除夕这天下午，林瑶又接到了萧谨言的电话。萧谨言的声音从电话线的另一头传来，说着走亲访友的新鲜事，说着京市的灰墙红瓦，说着道不尽的思念。

隔着一根电话线，就像隔着无尽的时光，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不真切的，仿佛镜花水月一般。林瑶也跟着柔和了语调，说着最近清水大队发生的小事，说着寒风、说着月。

最后挂断电话前，互相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接完电话回到家，遇到了在院门口徘徊的林三寿。

“三哥。”

“瑶瑶，喏，我家包的饺子。”

“谢谢。”对于林三寿给的东西，林瑶也不会拒绝，只是不再去大伯家吃饭而已。毕竟和林四喜相看两厌的话，那就不见就好了，林瑶也不会为了什么家庭和睦而委屈自己。

“你去我家过年吧，四喜不会再乱说了。”

“没事的，三哥。我一个人挺好的。”

林三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林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你就是这么固执。”

林瑶觉得真的不用怜悯她，她有房有存款，有吃有喝有玩，不知道多潇洒，真的，看她真挚的眼神。

送走还想劝她跟着回家过年的林三寿，林瑶一个人在家吃了一餐异常丰盛的年夜饭，中西结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更有好茶好酒好果盘。

走到院子里，举着酒杯对着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

“一杯敬这个世界，让我漂泊的灵魂有了一个归宿……”毕竟前世林瑶的身体已经被车撞得支离破碎，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接纳她无处安放的灵魂，那还真就连渣都不剩了。

“一杯敬故乡，和过去告别，在现实中重生，不忘初心，我会有更好的未来……”这一辈子要开心要快乐要洒脱要无拘无束。

“一杯敬前世的爸爸妈妈，一杯敬团长爸爸军医妈妈，一杯敬小林瑶，感谢你们给了我身体，让我的人生从此山高水长……”

一连喝了好几杯，林瑶也有些微醺。打开收音机，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沉寂，她说：“新年快乐。”

“最后一杯敬自己，新年快乐林瑶。”

最后一杯喝下，温热的液体让身体也暖和了一些。穿上厚实的外套，林瑶提着椅子来到了院门口。

打开院门，院外是凛冽的北风，一个人的除夕，却也并不孤单，因为在林瑶眼里最清晰的是摇曳在星空下的是那抹温暖的红。三五成群的孩子，每人手里提一盏小红灯笼，红色的烛光在黑暗里晕开，漾出一波一波的欢声笑语。

薄薄的红纸是灯笼的外衣，竹片做的底部插一根纤细的红烛，烛红跳跃着，舞蹈着，如童孩子们愉悦的心。三五分钱的材料，带给孩子们的远远不止于此，一只只红红的小灯笼，满足了孩子们一年的期盼。

清水大队的这个除夕夜不再冷清，家家户户门口的点着灯，和孩子们手上的灯笼一起摇曳着快乐和满足的光影。队里的长街窄巷，一盏盏红灯笼，映着欢声，漾着笑语。

烛影摇出的快乐已漾满整个清水大队，孩子们在外面玩，家里人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一晚，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电灯点亮着，映照着处处可见喜庆的红：饱含幸福和希冀的红对联；合作社统一发的红福字娃娃；“出门见喜”“抬头见喜”的红纸条……

清水大队的年，被这片灯光烛影摇红，预示着它的未来，火红而光明。

时间跳过凌晨，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响起，清水大队开启了红红火火的新一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林瑶也拿出了宝箱开出的红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

北风荡漾，春意融融，张张笑脸洋溢着对新一年的憧憬。

守完岁，林瑶用红色的纸包了12块钱，压在枕头下面，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的渡过啊。

“晚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