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人
黑眼镜和小哥不见了。
这个念头浮现在廖星火脑海中时,他不禁心中一凛,一时之间刚才的愤怒,以及对疗养院中陈设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不是他如何胆小,而是自打来到格尔木疗养院开始,廖星火就被过往消失的记忆影响到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失了平常心。
反而是黑眼镜和小哥的失踪让他瞬间如同被兜头淋了一盆水,顿时头脑清明起来。
他仔细打量着刚才走过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的一串脚印,由于他并没有什么潜行的意识,那串脚印留得大大咧咧,毫无掩饰。
一眼看上去好像只有廖星火一人的脚印一样,但廖星火目力极好,静下心来专注去看,又能发现周遭两道极轻的脚印往楼上去了。
而那两道脚印中的一道在廖星火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块比较清楚部分,好像有人在那处多停留了一会儿一样。
廖星火心中有了计较,不再纠结于黑眼镜和小哥的行踪。他们俩顶多有各自的任务要独自行动,又不会扔下他跑了,说不得一会儿还要回来找他。
想到这里,廖星火心中冷笑一声,准备随心所欲地好好摸索一遍这格尔木疗养院,最好让那偷跑的两人找他找得满头大汗才好。
这么一打算,廖星火的动作反而轻了下来,力求不留下关于自己的任何线索。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斑驳窗户透进来的橘黄色光线逐渐变换成清冷的月华。
廖星火没带手电筒,轻轻眯着眼睛走上二楼。
越往上走,空气中一股奇异的香气渐渐清晰起来。这香气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萦绕在廖星火鼻尖。
事出反常必有妖,廖星火捂着口鼻的手反而更紧了一些,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上了二楼,但已经无法进入里面的内堂了,因为二楼的入口已经被水泥封成了一面墙,如今被岁月腐蚀后变得黑漆漆的,只留下窄窄的楼梯口通往三楼。
廖星火想往三楼去,鞋底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这被封住的二楼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让廖星火舍不得从这入口离开。
事到如今,廖星火不得不承认,他往日绝对来过这里,甚至对这里极其熟悉,并且在这里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让他对这里产生了连失忆都无法抹去的深刻情绪。
越是这么想,廖星火就越不愿意这么略过二楼,他转身下楼,冲出这栋旧楼,在楼房外找到了外露的水管,顺着水管攀上了二楼。
室外只有暗淡的月光,窗户里更是黑洞洞的。廖星火伸手推了推最近的一扇窗户,没有推动,他只犹豫了一秒,手握成拳,打破了窗户。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夜里尤其响亮,更别提紧随其后碎玻璃与木头块摔到地上的声音。
廖星火纵使有准备,真到这一刻整个人还是僵住了,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别的动静才伸手往窗户里探去。
几乎伸进了半个胳膊后,廖星火面色猛然一沉,几乎想骂人。
这窗户后面竟然也是水泥墙。
廖星火咬咬牙,平复了下情绪,顺着水管往下滑去
手上的刺痛渐渐清晰,廖星火没有查看,他心里清楚是刚才打破玻璃时弄的伤。
这下好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受了伤,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廖星火不死心,绕着这栋旧楼走了一圈,他这次走得格外慢、格外认真,却也只能承认封住二楼的人下了功夫,他找不到一点进入二楼的办法。
不知不觉间,廖星火又绕回了原地。
他随意看了两眼,忽然停住了目光。
一楼的大门又打开了。
刚才廖星火出来的时候,是顺手关上了门的。
是黑眼镜和小哥出来了?
不是,他在外面没见到他们,也没见到阿宁来接应。
那就是又有人进去了。
廖星火舔了舔嘴唇,悄声再次进入这栋旧楼。
甫一进入一楼大厅,廖星火就在地上发现了一道更加肆无忌惮的脚印,进来的人比他还不加掩饰,走来走去的,脚印显得十分凌乱。
廖星火跟着这道脚印往上走,略过二楼,上了三楼。
三楼没有水泥墙封住入口,入目的便是黝黑的走廊,这里月光透不进来,廖星火又没带手电,只好蹲下身,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拂过。
脚印往右边蔓延。
廖星火便往右边走,边走边摸索四周的布局,几乎能确认三楼是由一间间小房间组成的,门都锁上了,推不开。
他没有一一破门而入,而是放轻了呼吸,步步深入。
走到第六个房间门前时,廖星火伸手一推推了个空,这间门是打开着的,廖星火没有直接进去,先探入了半个身体。
房间里有窗户,依稀能看清陈设。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以及地上快要铺满的脚印。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看来进来的人已经将这间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廖星火失去了对这间房间的兴趣,走向大开着门的衣柜。
这衣柜里竟然是条暗道,里面好像有光源,但似乎是通往下面的,从上面看不太清。
往下的暗道。
廖星火来了兴趣,说不定这是通往二楼的,他当机立断,走入暗道。
越往下走,廖星火越明白,这条暗道恐怕是通往地下的,他也不灰心,继续往下走。
地下室亮着应急灯源,粗略一打量,整个地下室占地不小,最中央放着一具棺材,有些年头了。
廖星火目不斜视绕过棺材,往唯一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男人坐在桌前,低头翻阅着什么,从背影来看,这人应当相当年轻,肩背都透露着年轻男人才有的活力与生气。
在年轻男人背后幽幽站着个衣衫褴褛,长发垂地的人,这人体态奇异,四肢奇长,正伸着脖子往年轻男人那里探去。
廖星火看得头皮发麻。
因为站在后面的这个人脖子伸得太长,几乎要贴到年轻男人的头顶了,他却浑然不知,沉浸在阅读的世界里。
被这一幕震惊得短暂四肢麻痹之后,廖星火很快反应过来,他四处看看,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往楼上走又太慢,这年轻男人在房间深处,更不好将怪人关进去。
该怎么办才好?
他实在没办法,索性心一横,将棺材板推开了。
摩擦声巨大,屋内两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尤其是吴斜,差点被吓死,看到禁婆的时候更是浑身冰凉,手里却麻利地将笔记塞进包里,头脑和身体在这一刻是各忙各的。
眼见禁婆飞快地擒向廖星火,吴斜将将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
虽然外面是个陌生人,但好歹是个人啊!
廖星火凌空翻身,顺着禁婆飞扑过来的力道将它踹向远处,交手的刹那他才明白,空气中隐隐的香气竟然是从这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禁婆贴地滑行,撞在墙上后以一种正常人绝对会把身体折成两半的角度扭过身,惨白狰狞的面容愈发扭曲。廖星火却在看到它的脸时诧异地停顿了一瞬。
这一瞬的停顿是相当致命的,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禁婆便逼近了廖星火,他甚至能看清禁婆眼中细密的血丝。
与此同时,廖星火腰腹一紧,原是身后有人伸出手,手掌紧紧扣在廖星火侧腰上,将他揽到一旁。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廖星火没有站稳,身后的人似乎下盘也不太稳当,乱七八糟的一番挣扎之后,两人齐齐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