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夜倩影

那是一张老照片，里面的女人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

“陈文锦？”晚过去一些的吴斜声音不高不低，但瞬间就被廖星火捕捉到。

廖星火皱起眉，身边王胖子的声音渐渐远去。他起身，走到照片墙前，看向吸引了小哥和吴斜两人注意力的照片。

群山为背景，陈文锦正隔着时光向廖星火微笑。

廖星火简直头皮发麻。

陈文锦、陈文锦、陈文锦——

为什么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她带他去西王母宫，她在格尔木疗养院给他留下一个地址，她甚至在小哥故居所处的瑶寨之中都有一张照片。

陈文锦去往了她的终点，却将他们引向了她的起点。

三个人围在照片墙前不动弹，阿贵迷蒙着醉眼走过来，看到那张照片就笑了：“这是我阿爹与一支考察队负责人的合影。”

王胖子也歪歪扭扭地挤过来，跟阿贵勾肩搭背地问道：“考察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可以挖掘一下，当个噱头。”

“我想想……”阿贵醉得不轻，想了好久才慢慢讲述起考察队的事情。

在阿贵口中这其实是一件怪事。

突然造访的考察队来到巴乃以后在山里寻摸了许久，最后就直接在深山里头驻扎了，具体在什么地方，阿贵不清楚，只有当年那个向导知道。

考察队的负责人与向导约定，每三天进山送一次物资。一开始都好好的，但有一次，向导提前去了一天，谁知营地里竟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向导在山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人，只好先下山，等到他第二天再去的时候，营地里又热热闹闹的，好像昨天的死寂只是向导做的一个梦一样。

“这个向导一直没敢吭声，直到六七个月后，考察队走了，他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阿爹。”阿贵叹了口气，“我阿爹觉得，他们是在山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考察队证件齐全，他都要以为那群人是文物贩子了。”

王胖子眼睛闪烁了一下，低声问：“你们后来就没去看看？”

“看？”阿贵也压低声音，“怎么看？那时候都是庄稼把式，要他们种地打工都行，学着去扒土……真不会，大家也都害怕，别什么东西没摸着，人先交代了。”

王胖子再打探，阿贵也说不出什么，他摇摇头：“各位老板，那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王胖子嘻嘻哈哈地转移了话题，气氛又开始轻松起来。

旧照片依旧悬挂在墙上，已经有些泛黄模糊，就像那段陈年往事一样。

……

“阿贵说当年的向导还活着，是十里八村最厉害的猎人，如今年纪很大了也经常进山。”吴斜拎着热水壶进来，打量了一下房间，“他明天去问问向导在不在家，如果可以的话，领我们去见见。”

廖星火“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他倚坐在窗边，视线正下方是王胖子解腰带的背影，语塞片刻，起身打算换一个位置，就见吴斜倒水都摇摇晃晃的。

他动作一顿，上前接过吴斜手里的热水壶，低头看了眼，往盆里倒热水。

“我好像也有点喝醉了。”吴斜倒在床上，四肢摊开，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这甜酒后劲还挺大。”

晚饭的时候，除了廖星火所有人都喝了酒，王胖子喝得最多，连小哥都尝了两口。

“你不耍酒疯吧？”廖星火倒完热水，有些警惕地问道。

吴斜声音消失了一会儿，才闷闷地传来：“我酒品挺好的，你该小心胖子才对。”

廖星火没有完全相信酒鬼说的话，他打量了一下大通铺上的四床被褥，看中了最角落里的一床。

门“咯吱”一声又被推开，小哥走了进来，他穿着短袖长裤，肩宽腰细腿长的，头发还带着水气。

“小哥，来泡脚解乏。”吴斜竖起手臂晃了晃，又啪叽一下摔在床上，双腿试探地蹬了一会儿，顺利放进盆里，发出一声喟叹。

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双腿尤其劳累，每晚几人都会用热水泡脚，今天也不例外。

廖星火早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直接奔向刚才看中的风水宝地。

吴斜侧着头看向他，嘟囔道：“睡这么早做什么，说会儿话。”

“说什么？”廖星火平躺着，双眼注视着木质吊顶的纹路，打了个哈切问道。

吴斜双臂撑在床上，身体撑起来一些，看廖星火犯困的样子，笑问：“有这么困吗？”

这还用说，身体加精神的双重疲惫。

廖星火翻过身，背对着吴斜和小哥，摆摆手道：“你们声音小点，我要睡了……”

“砰——”

“他娘的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在底下看到什么了？！”

王胖子夺门而入，面色赤红，还没从晚饭时那种激昂的状态中回落，他把门关上，冲到吴斜面前。

“我看到塌肩膀了！”

吴斜挑了下眉，余光注意到廖星火也坐了起来，他忍下笑意，正色问道：“在哪里看到的？”

“就楼底下！”王胖子指着自己的腰带说，“我当时正在系腰带，一转身看到楼那边有个人影，肩膀塌得都快没有了，正要去看看……”

“正要去看看然后呢？”廖星火挪了过来，手搭在王胖子肩膀上。

“然后云彩妹妹喊我，我再看过去，塌肩膀就消失了。”王胖子面带羞红，“这可不怪我，那塌肩膀神出鬼没，跟小哥似的。”

小哥本在认真听王胖子说话，闻言怔了一下，扭头去够凳子上的毛巾。

“云彩妹妹，云彩妹妹。”廖星火仔细去瞧王胖子神情，“你一见钟情了？”

王胖子坐到吴斜和廖星火中间，摸着胸膛道：“我以前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今天就跟被那光屁股的小孩揍了一样，这东西不讲道理啊！”

竟是认真的。

廖星火不知说什么，拍了一下王胖子的肩膀，转而说道：“没想到塌肩膀也在巴乃，消息还这么灵通，我们刚到，他就来了。”

“……”廖星火越想越不安，推了一下吴斜，“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小哥家里吧，别又被人抢先一步。”

“现在？”吴斜打起精神，“但我们不认识路啊，阿贵已经醉得爬都爬不起来了。胖子，你也是的，怎么灌他那么多酒。”

王胖子打了个嗝：“先醉倒老丈人，你不懂。”

他眯着眼睛晃了下神，脑袋里闪过一道倩影：“阿贵人事不省，但有人认识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