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为难
程江河笑道:“谁说我不愿意?如果当时市委安排我去,我肯定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尽。
只不过你在教育局这个灸手可热的部门蹲得久了,一下子变得清静许多,有些不适应而已。
六一,你也是个喜欢读史明理的人,到史志部门起码可以看看书,还能写写自己的东西。”
被程江河开导了几句,张六一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张六一道:“江河,我并不是留恋教育部门那丁点权力。
只是像你说的,陡地从一个热门到一个冷门,每天办公室就三个人,冷静得鬼都能打死人,实在受不了!
一天到晚伏在古纸堆里,也弄不出个头绪,不知从哪里下脚。”
程江河道:“六一,你如果真的觉得烦闷,不妨到乡村去采采风,了解一下各地的历史典故、风土人情、文化传承,这也是你们史志办的职责吧?
比如我们虎山,还有西峰市,本就是有着革命传统的红色土地,是弘扬传统文化和爱国主义的生动教材,也是西峰市的宝贵资源。
六一,你可以把这些传统文化和革命历史发掘好、研究好、宣传好,为西峰市的社会经济发展凝聚正能量啊。”
程江河的一席话,让张六一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
是呀,经程江河这么一说,史志办还是一个有事可做、有力可为的部门,只是自己被怨气蒙蔽了心智。
自己并不看好的部门、岗位,经过程江河的点拨,在张六一眼里开始变得有了光彩。
再想一想,袁江林可能以为把我贬到一个冷门单位,算是给乌兰出了气。
但换一个角度想,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的职级待遇不仅得到了解决,我还可以我的天地我做主,就像程江河所说的,把这些传统文化和革命历史发掘好、研究好、宣传好,也可以为西峰市的社会经济发展出一份力啊。
想通了,想明白了,人也就舒畅了,张六一绽开笑脸道:“江河,我算服了你。行,下次,我就把史志办搬到虎山镇办公,到时候你可不要嫌烦哟。”
程江河道:“六一,没问题,包括吃住,我虎山镇都包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你张六一要是给我挖掘不出、整不出个像样的东西来,我可真要到市委领导那里打你的小报告了。”
梁柱正好进来,听张六一说要搬到虎山镇去办公,嚷嚷道:“你史志办公室几个鸟人闲得无事,跑到虎山镇去骚扰人家江河什么?
去,去,到一边去,人家虎山镇目前需要的是像我梁柱这样的外商和建设人才,江河,你说是不是?”
程江河道:“你算哪门子外商?”
梁柱笑道:“我是不是一个商人?”
张六一道:“你这不是废话?”
梁柱道:“怎么是废话?我告诉你,书呆子,在西峰市,我算是内商,但相对你虎山镇来说,我算不算外商?”
张六一道:“勉勉强强。”
梁柱道:“勉勉强强,说明你承认是外商了。”
他转向程江河道:“你程江河不是弄了个二郎神电站大项目吗?我现在眼热了,也想参与建设开发?”
程江河见梁柱不像是说笑话,问道:“你想参与投资?为什么不早说?”
想起当初为了寻找投资开发商,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西峰市内竟然找不到一家愿意投资二郎神电站,他也没有想到梁柱要参与投资开发。
现在资金终于有了着落,梁柱中间插进来说要参与投资,你当初是干什么去了?
梁柱“嘻嘻”笑道:“江河,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要去参加二郎神电站的融资合股,我想带资参与电站的工程建设,可不可以?”
程江河正色道:“不可以!”
梁柱愣了愣,道:“怎么不可以?你们公告上不是鼓励人家来参与工程竞标吗?”
程江河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这样公告的,欢迎符合资质条件的工程承包商参与竞标,承包相关工程。
但在工程承包及建设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建设质量问题,也很容易发生饱受社会诟病的腐败问题。”
程江河抿了一口茶,很坚定地道:“因为这是我程江河主政虎山镇后第一个重大项目工程。
我只希望把它建成一个标杆工程、民心工程,也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廉政工程。”
“所以, 所以,”程江河重复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亲戚朋友插手这个工程。”
梁柱道:“哎,哎,江河,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就算你的发小不参与,你就能保证别人不打招呼?你就能保证这个工程没有猫腻?”
程江河道:“这个工程不是我程江河一个人在当家作主,我不能保证别人不打招呼,我也不能保证这个工程百分之百的没有猫腻。
但我程江河能够做得到的是,我不会让我的亲戚朋友染指这个工程,也希望梁柱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张六一也替程江河为难。
平时兄弟之间总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但在现实面前,有难同当的多,有福同享的少。
张六一知道程江河不是个忘情的人,但他也知道程江河在公私面前绝对是一个分得清楚的人。
这时候建成一个让财政增收、让百姓满意、让组织认可的水电工程项目,是程江河在虎山镇目前最大的追求,他不想因自己的原因,掺杂进一丝丝可能让人诟病的成分。
张六一道:“梁柱,江河下去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搞起了这样一个大工程,不想让你参与,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梁柱见张六一也在帮程江河说话,一时气急,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骂道:“好你个张六一,这时候你不帮我说话,还跟着他帮腔,这算哪门子兄弟?”
站在旁边本来有说有笑的禇开放和李小风,见梁柱和程江河因为工程的事很有些不高兴,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干什么好。
徐月月在厨房跟老板娘点完菜后,回到包间,见大家刚进门时都好好的,怎么现在一下子脸都绿了,梁柱似乎还把茶杯在桌子上顿得“咚咚”响。
于是她忙上前打起圆场,边把扑克牌摊到牌桌上,边说道:“来,来,来,打牌、打牌。”
梁柱气呼呼地道:“这个牌打的有什么味道?”
徐月月笑道:“哎,不是你电话叫我们来打牌的吗?怎么现在说打牌没有味道了?”
梁柱朝程江河呶呶嘴,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家那个大领导气的?”
徐月月笑道:“你说的很对!你说的那个大领导,我跟你也有同感。
他就是一个纯粹的马列主义,一脸的清高、正义,搞得就他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谢谢你帮我们出了气。”
边说边朝禇开放眨眼睛,“禇开放,你说是不是?”
禇开放知道徐月月的用意,赶忙接口道:“徐镇长说是就是。”
徐月月笑骂道:“好你个禇开放,是你这样说话的吗?”
梁柱也被徐月月和禇开放的对白惹笑了,笑道:“你看,你家书记也太霸道了,连开放这样的年轻人都不敢说话了!”
徐月月把牌洗好,道:“来,六一主任,你和书记一家,梁总,你我两人一家,好好配合,把他们干死。”
梁柱移到徐月月对面,对着程江河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摸牌?”
程江河朝梁柱笑笑,忙抓起牌。
他知道梁柱这是原谅了他。
都是打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可以用命来换的交情,谁还不了解谁?
梁柱原谅他,作为好兄弟,是理解他现时的困境,不想让他为难,怕影响他好不容易燃起的第一把火。
但程江河内心里也不太好受,总觉得自己对梁柱有亏欠。
平时有什么事,无论公事私事,有难处时总想到梁柱,梁柱也是随叫随到,只要是兄弟们交付的事办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上手出了牌,程江河还在愣怔,梁柱喊道:“你魔怔了?出牌呀!”
程江河道:“啊,我碰!”
梁柱道:“碰你个鬼,这是掼蛋,又不是麻将。”
众人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