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攻打诺亚？

约希尔德更希望，自己能在这场战争里死去。

人类，吸血鬼，两败俱伤，世界毁灭。

想到这里，约希尔德竟然诡异地有些心安。

“三天后，就是你定下的攻打诺亚的日子。”沈清清说。

没错，沈清清那天之后并没有离开，她依旧跟在约希尔德的身边。

只是她最近似乎过于安静了，很少主动开口跟约希尔德说话。

没有人知道她留下是为了什么，包括沈清清自己。

“你不在乎？”约希尔德问她：“蕾娜女王可是很看重你。”

“你拿这些人当第一梯队送死，你不在乎？”沈清清反问。

约希尔德看了眼名单，是研究院的那群疯子，回答：“他们秘密武器不少，没什么问题。”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研究院。”

他像是来了性质，随意地聊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约希尔德刚从诺亚逃出来的时候，就投奔了自己的父母。

好在他临去前，留了个心眼将杰西卡藏了起来，然后回到了家。

父母看到他的模样心疼得抱着他失声痛苦，他如同受伤的幼兽一样，企图依偎在父母的怀里，舔舐伤口。

在父母的询问下，约希尔德毫无戒备地将自己在诺亚发生的一切都全盘脱出。

特别是有关爆种，他们显得尤为好奇。

只是约希尔德确实对爆种不甚了解。

不过第二天，约希尔德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绑在研究院的实验床上。

研究院企图复刻出“爆种”。

他们在约希尔德的体内寻找“爆种”遗留下来的种子，最终一无所获。

于是又开始突发奇想，自主研发“爆种。”

至于承受这个毒药的实验体，自然就是约希尔德本人。

他被关押在研究所的最中心。

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无影灯。

他渐渐失去了时间的观念，甚至失去了自我的认知。

到最后，对疼痛的感知都麻木了。

“你知道，最后我是怎么出来的吗？”约希尔德问沈清清。

“说起来，我还是被蕾娜救出去的。”

不过，他是从一个实验室，被转到另一个实验室了而已。

他在吸血鬼的实验室里，基本是没有意识的。

他只能隐约感觉到，蕾娜似乎在用他的血液做些什么。

不过很显然这项实验失败了。

约希尔德因为这场失败的实验，因祸得福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从前他只是空有一身力量而不会使用，而从那以后，他对这些力量的控制显得游刃有余起来。

约希尔德的实力基本达到一个跨级的飞跃，他很快从蕾娜的实验室里逃了出来。

然后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而那些忤逆他的人，全死了。

系统离开之前，给沈清清看了蕾娜的实验。

那是一场，换血实验。

蕾娜希望将约希尔德和沈清清的血换回来，这样爆种也会重新回到约希尔德的体内。

理论上说，作为约希尔德的始祖，这样换血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沈清清本身的身体十分抗拒，因此出现了十分严重的排异反应。

甚至沈清清的一部分力量也回溯反哺到了约希尔德的体内。

被世界意识掌管的躯壳，自然一切会以气运之子的利益优先。

所以蕾娜失败了。

而约希尔德因此也学会了使用沈清清的力量。

本身约希尔德作为稀血就是天生的猎人，他生来就站在许多普通人类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所以后面的约希尔德很强。

甚至强到能跟蕾娜打到五五开的地步。

但是系统没有告诉沈清清，约希尔德被蕾娜带回前，竟然也被人类关在了实验室里。

“你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清清。”约希尔德站在了沈清清的面前，看着她平静时漆黑的眼眸，“三天，你可以选择回诺亚。”

沈清清倒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约希尔德这么叫她。

约希尔德想，若是这次沈清清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那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底，自己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放她走了。

“选择我，呵”就是选择了深渊。

“你不会选我的，”一定要选我啊。

“回诺亚吧，”别走，留下来。

“那里才更适合你。”我更需要你。

约希尔德没有等到沈清清的回答就径直离开了。

沈清清站在原地发愣，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开。

她坐在钟楼上，俯视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黑夜逐渐侵蚀着她。

跳下去吧。

那个声音又开始了，可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死神在她耳边低语。

她听到了远方的一声叹息。

“跟我回去吧，清清。”

蕾娜害怕地抱住沈清清，她觉得她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个孩子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爆种对沈清清的伤害，远比她想象得还大。

“小姨？”

第二天，约希尔德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至集合的号角吹响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没有出现。

不过又是被丢下而已，约希尔德，你还没习惯吗？

约希尔德自嘲地笑笑。

辉耀的光芒闪耀了起来。

战争，一触即发。

诺亚作为吸血鬼的庇护所，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伊丽莎白女王用在人类那里搜刮到的无数财富建造了诺亚的穹顶。

在穹顶“天幕”的庇佑下，太阳将无法落进诺亚里。

这也是诺亚里的人类矮小，瘦弱，短命的原因之一。

天幕之下，吸血鬼强悍得可怕。

因此，约希尔德想要攻打成功诺亚，第一件事情，就是得摧毁天幕。

约希尔德在诺亚蛰伏的那段时间，大概摸清了天幕的能源位置。

这在诺亚并不是什么难以知道的秘密。

毕竟那里重兵把手，吸血鬼会用尽一切手段守护天幕的能源核心。或许他们在其他地方都极为分裂，但是在天幕的问题上，吸血鬼却难得的和谐。

天幕可以说是吸血鬼的基石。

摧毁天幕则需要一把能源钥匙，而钥匙就藏在血族诸王的陵墓里。

随着研究院投在诺亚大门的第一颗光弹爆炸，时隔百年，吸血鬼和人类的正面战役拉开了帷幕。

在辉耀的作用下，人类攻打下诺亚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人类是一个神奇的种族，他们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能挺过一次又一次大自然的筛选。

能彻底摧毁人类的，估计只有他们本身的傲慢。

吸血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然还落了下风。

约希尔德看着越战越勇的猎人们，知道是时候盗取钥匙了。

不知道为何，本该是血族至高秘密的诸王陵墓之地，像是铭刻在他记忆里一般。

他不费功夫就找到了去往陵墓的路。

如果他没有记错，能源钥匙，应该就在现任女王蕾娜的未来陵墓里。

等约希尔德真的找到了诸王陵墓，还是为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磅礴而又肃杀的诸王陵墓之上，是吸血鬼之都诺亚。

而辉煌如诺亚，也不过占陵墓面上的冰山一角。

约希尔德的记忆越发清晰，他曾经被蕾娜抓到过此处做实验，逃亡的途中，好像对能源钥匙的储存地有些印象。

约希尔德不过刚到蕾娜的地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砸进了墙里。

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能让他寒毛直立的气息，他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本该在战场上的女王，蕾娜。

约希尔德将落下来的刘海撩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视线更加清晰起来。

蕾娜的速度很快，招招致命。

如果在这里跟蕾娜打，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是蕾娜死亡，他身负重伤。

最差的结果是他俩伤亡角色对换。

而最常见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约希尔德想要的。

他想拿到能源钥匙，摧毁天幕，仅此而已。

所以约希尔德与蕾娜过了几个回合后，就直接离开。

蕾娜看到约希尔德离开的方向，瞳孔收缩，她原只是感受到有人闯进她的陵墓。

她本来以为约希尔德是为了沈清清而来，现在发现他比她想象得还要疯。

对啊，他既然能带着四分五裂的猎人攻打诺亚，想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击垮诺亚，摧毁天幕才是最重要的。

蕾娜很快追上，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约希尔德。

“你不能摧毁天幕。”蕾娜跟约希尔德见

面的次数不算少，但每一次都是直接动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行沟通。

约希尔德并没有搭理蕾娜，继续取钥匙。

“你毁了天幕，清清也活不了了。”

蕾娜的话音落下，她看到约希尔德的动作一顿，又接着说：“清清现在的情况，必须依托天幕才能维持正常的机能。”

“依托天幕。”约希尔德重复这几个字，他想起那个肆无忌惮沐浴在阳光下的公主，觉得蕾娜的谎言拙劣得有些可笑。

他下意识地排斥沈清清可能出现意外的一切可能性，紧紧攥着手里的钥匙，疼痛迫使他的大脑冷静下来。

这一定是个谎言。

“所以呢？”

“你不在乎？”蕾娜反问，她的声音都因此有些颤抖。

“是啊，多死一个吸血鬼，对猎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约希尔德·克里斯，你说你不在乎？”蕾娜的手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肩，双目通红，她说：“她为了你命都快没了，你说你不在乎？”

“好啊，你就毁了天幕，说不定，你还没毁掉天幕，清清就已经不在了。”

“什么？”

“如你所愿，不是吗？”蕾娜抽出手，看着约希尔德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满眼都是对他的厌恶。

蕾娜看着他苍白的脸，没在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剧烈的疼痛却让约希尔德的大脑更加冷静，他直觉蕾娜或许会带他去见沈清清。这让他努力按下的不安无限放大。蕾娜一向讨厌沈清清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他们去的地方，竟然就在诸王陵墓。

“这是艾拉的陵墓。”蕾娜说：“也只有这里，可以暂时压制得住爆种的毒性。”

爆种？

蕾娜看到了约希尔德眼底的那抹惊异，但她觉得，言语的力量终究没有约希尔德亲眼所见更为震撼。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个巨大的透明营养舱出现在约希尔德的眼前。

营养舱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清清。

她静静地沉睡在金黄色的液体里，身体四周环绕了无数管子。

约希尔德看到这样的景象，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或者悲伤，而是一种空洞般的迷茫。

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那些金黄的液体是什么。

圣泉。

仅仅一杯就可以让杰西卡变得如同人类一般的圣泉，充满了整个营养舱。

约希尔德紧握钥匙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想过攻打诺亚时，或许会跟这位混血公主再次相遇。

彼时他们可能会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以沈清清的性格，或许会轻巧地站在他的刀尖上，用揶揄的语气说：“哟，又见面了，约希尔德大人。”

可笑如他，就算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弃，一次又一次地不被选择，也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设想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

他想了很多。

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你对爆种不陌生吧，约希尔德。”蕾娜看着沉睡中的沈清清，接着说：“你还记得你被下了爆种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记得了，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监狱。

“对啊，白眼狼，你怎么可能记得呢。”

“你本来该死在那晚，如果你真的死在那晚就好了。”蕾娜的眼里是滔天的恨意，“爆种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一旦吸血鬼被种下爆种，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瞬间爆体而亡。”

“当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命悬一线。”

“她将自己的血液和你的血液互换了，爆种也因此转到了她自己的体内，这也是你变成吸血鬼的原因。”

“当时绑架你的贵族都死了，虽然错在他们，但是我依旧将你推了出去。”蕾娜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淡，毕竟对她来说，约希尔德生死无所谓，而他的存在只会让沈清清做出一些错误的行为。

“你站着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

他当然知道，牺牲一个家畜而已，死了就死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清清竟然给杰西卡下了死令，一切以你的安全优先。我尊重她的愿望，可那些贵族可不会放过你，我们留给她的暗部也在这场追杀里所剩无几。”

说到这里，蕾娜上下打量着约希尔德，露出一抹极为嘲讽的笑容：“我一直不懂你凭什么，你与其他家畜不同的，充其量，不过是个稀血而已。”

“你逃了，我也寻了个理由，将清清封入棺材里沉睡。”

“沉睡可以最大程度减轻毒素的蔓延，我尽量垄断了所有的爆种，下了禁行令。我一边研发着解药，一边守着清清，防止她因为意外醒来。”

“我试过很多方法，甚至想到了将你的血液给她换回来，可是却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排异反应，我不明白，那明明是她的血。”

后面的事情，约希尔德大概就能接上了，他强行唤醒了沈清清。

“被种下爆种的吸血鬼，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蕾娜研究了解药很多年，只是再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