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转机
许家。
“信?什么信?”
许礁一大早就听说正院那边派人给公主府送了信,心下惴惴,连美妾都顾不得安抚,连忙过去询问缘由。
许老夫人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难掩眉宇间的憔悴,面对二儿子的疑问,她微阖着眼,似乎是不愿多看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眼。
“也没什么,就是对殿下禀告了下对那婢子处置,又请她帮忙照顾一下钊儿。”
“那婢子,不过是忠心罢了,母亲又何必苛责?更何况殿下早已与我许家离心,何必为了讨公主府的欢心,而寒了忠仆的心。”
许礁并不认可母亲的处置,更不觉得这种小事能把城阳公主拉拢过来——
最重要的是,即使拉拢过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忠仆,”
许老夫人有些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终于睁开眼看了二儿子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头:
“好了,一个婢子,也值得你和我分辩几句?钊儿要随殿下出行,你这个当伯父的,去给他安排些当用的人手吧。”
这是昨晚临时定下的事,许礁并不赞成,却也觉得一个年纪轻轻又无寸功的侄儿,即使投靠了公主府,也影响不了大局,只是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告退离开了。
而相隔不远的院子里,许钊正倚在一侧,看着他娘帮他打点行李。
“唉,如今家中的情况,你二伯连自己的儿子都快顾不过来了,更何况你这个侄子呢,出去闯一闯也好,跟着公主殿下,好歹安全些。”
许五夫人一边指挥下人翻箱倒柜地搜罗东西,一边对着儿子碎碎念:
“还好你娘我这么些年,从来没得罪过殿下,还有几分面子情,不然像你三伯娘那样……哼,出身好又如何,也没看她那个娘家帮扶三房一把。”
许钊笑了笑,似乎是在应和母亲的话,心里却并不像他娘那样乐观。
许家的确陷入困境,但公主府也不见得是条不漏水的船,不过是无奈之选。
而对裴芃来说,许钊同样是无奈之选——离开皇都去封地,她缺得用的人,却也不敢放心用许家的人。
只不过,许家低头了,还把家中子侄送了过来,她做为儿媳、伯母,总要配合着做出其乐融融的姿态来。
为了等许钊,裴芃特意多留了一日,给足了夫家面子,却不想,这多留的一日,等来的可不只是许钊一个人。
……
杨骆带来的衣裳配饰,全是离家前父母从行商口中打听来的京中样式所制,而等他真正踏入皇都,却发现京中流行的已大为不同了。
他没带仆妇,且临时赶制也来不及,只能让人一大早去买回比较合身的成衣,穿戴整齐后就深吸了口气,直奔堂伯家而去。
杨峻是吏部掌故,上峰能干且勤勉,权贵们又肆意插手朝廷官职任免,所以他即使处于吏部,也没掌握多少实权,不过是听上去唬人罢了。
尤其是地方上来的亲朋,总觉得他这个吏部掌故能给他们提供多少便利,事实上杨峻自己的儿子们……
不提也罢。
杨骆这个便宜侄儿一上门,杨峻就把赋闲在家的二儿子三儿子赶出来待客,又拉着杨骆的手大谈在吏部的为难之处,直把杨骆酝酿了一晚上的请托之词堵了回去。
杨骆面上有些泛红,又羞又窘,在家乡的时候,他从不用求人,到了京中,却只能硬着头皮求人了:
“伯父,侄儿其实并不,”
杨峻摆摆手,打断了杨骆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阿骆和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不一样,你爹写信给我的时候,可没少夸你,伯父我,若是有什么好机会,也愿意留给你,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只是,如今这京城,乱像已显呐,阿骆你又何必搅入这摊浑水?不妨回乡,协助家中长辈好好经营地方,日后未尝不能乘风而起,说不得,伯父一家日后也得托你们庇佑呢。”
话说到这地步,杨骆再多的请托也说不出口了,他勉强维持住情绪,在杨峻家用过饭,饮了酒,又赏了歌舞,这才心事重重地回了新租的宅子。
杨骆刚进门不久,就听左侧宅子里一阵吵闹声,管事给自家郎君租宅院前,曾打听过附近的邻里身份,这几家多是皇都土着居民,生活得还算富足,虽然有些枝枝蔓蔓的富贵亲戚,但多数不需要特别注意。
唯有一家,也就是杨骆左侧这家,出身差些,据说十几年前还在郊外种田,但运道好,家里出了个娘娘,养出个受宠的城阳公主,一荣俱荣,如今也能在这皇都中安家置业了。
杨骆站在院中站了站,听出隔壁是父母与子女起了争执,并非出了什么事故,也就没有多管,准备进屋。
但在他进屋的前一刻,有道女声传入他耳中:
“表姐要举家搬入封地,纵然当地有官员任派,但以表姐的性子,又怎会真的做甩手掌柜呢?必然是要整顿一番。
正是用人之际,表姐哪会介意追随她的人男是女,出身如何?这却是我的机会!”
杨骆虽然觉得这小娘子有些异想天开,但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堂伯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杨家在京中也没多少人脉,他既然来了一趟,就不能真的灰溜溜回乡,总要找些事做,寻个转机。
虽说跟着公主到底是前途差了些,但相对而言,也安全一些,更何况,日后未尝不能被公主举荐入京,领个实职。
杨骆心下念头转了几轮,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拜访一下隔壁邻居——好在天色不晚,不算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