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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泰州

“坐。”

裴芃率先进帐,坐在主位,又抬了抬头,示意程翡坐在她左近。

虽然一路北行,但是进了四月,天到底是越发热了。裴芃一向怕热,路上又不好用冰饮,她已换了石榴红的罗纱襦衫,坐下饮茶的时候,一截皓腕若隐若现。

程翡却无心注意这些,入座后就低着头不断回想自己刚说的那些话——

古代人那么看重阶级观念,应该会觉得自己同情流民甚至反过来责怪贵族阶级是件奇怪的事吧。

而且历史上记载,裴芃可是极为聪慧又敏锐的人,曾经因为某个下属的表情不对而察觉到对方的背叛,将计就计识破了敌人的阴谋,那自己这么明显的错漏……

程翡越想越不安,忍不住抬眼观察裴芃的神情。

裴芃嘴角含笑,余光瞥见了程翡的神情变化,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只让她继续猜。

其实裴芃自那日后,一直在暗暗关注这位表妹。

队伍启程后,她看程翡只带了一个家里临时买来的十二三岁的婢女,还特意选了个得用的女仆梁桃送过去,一方面是提点程翡,防止她在其他人面前露出马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以确定程翡的来历。

但程翡这段日子以来,和许姝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显露了几分不同,但却一直没让裴芃参透她的身份,到底是突然被隐士大能点化,还是异界来客,又或者是开了预兆之眼?

不过,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信息,裴芃还是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位不明身份的表妹,其实是个天真又心软的人。

在程翡的不安逐渐积累的时候,裴芃总算开了口:

“阿翡,今天的事,你说得没错。流民不知礼义廉耻,这并不是他们的错,我裴家掌权数百年,原就该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惜……”

裴芃神色黯然,注意到程翡神色认同,她又继续开口:

“大家大族奢靡成风,竞相攀比,可真要让他们赈济灾民,却纷纷推脱。去岁得知许州大旱,我也曾施粥救济,可惜我只是一介公主,既有比我更尊贵的兄弟姐妹,又有辈分更高的叔伯姑母,我也不能越过他们去,难免是杯水难解他人渴。”

程翡很能理解裴芃话中的为难,看裴芃有些自责,忍不住劝道:

“表姐,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流民又不是你的错,明明是许州的官场不作为,待日后您更有能力了,好好对待百姓就行。”

日后……

裴芃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期许,所以是日后的她很有能力吗?或者说,很有权势?

她也不再试探,转而规劝程翡:

“不过,三娘,我知你是好心,但是你一向在父母的护佑下,还不懂世事险恶。

流民虽然可怜,但能从去年冬活到今年开春的,很多人为了活下去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在你看来流民一体,殊不知他们内部的倾轧更为残酷。

日后你做什么事,如果怕考虑不周全,可以先问问梁桃,我把她送到你身边,就是想着让她帮你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如果不是程翡有些特殊,裴芃根本不会亲自过问,在确定程翡想通了之后,就放她离开了。

只不过,程翡和许钊到底是结了梁子。

程翡觉得许钊是一副权贵子弟的做派,冷酷又刻薄。

许钊对程翡的评价则是愚蠢,倒也不辜负“刻薄”之名。

俩人一路上总要呛声几句,一开始许姝还要劝几句,后来都懒得管了,反而觉得他俩的争论,还怪解闷儿的。

……

因为裴芃带的行李很多,车架也重,所以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走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到达泰州。

城阳县在泰州的西北方向,是一座不算小的县城,这是先帝最初给裴芃定下的封地。

那时候先帝还未年老体弱,对于出身高贵的妃嫔、母族强势的儿子、有兄弟作为依仗的女儿,还不太防备,反而觉得有世家血统的子女是他的骄傲,因此裴芃并不受宠。

而城阳县自然也不是什么优渥的封地了,最多是面积不算小,但并不富庶,不过是先帝在地图上随手一指选中的地方。

后来先帝生了场病,身体差了些,脾气也越发古怪,原先宠爱的子女逐渐被冷落。

裴芃没有旁的依仗,又知情解意,满眼孺慕,一跃成为先帝晚年最信任的女儿。

城阳县这块封地,对她来说就显得略寒酸了。

于是先帝大手一挥,又把附近几个县划分为裴芃的食邑,甚至还为当时不过八九岁的许姝也封了两个县。

因此,裴芃虽然封号还是城阳,却真正掌握了半个泰州的赋税。

对于这样一位公主,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泰州官场众人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他们是很希望裴芃只是来做个吉祥物,也不介意花钱换取裴芃的万事不管。

但裴芃随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蜿蜒数里,最前方有数列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队伍外围还有装备精良的部曲,怎么看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王寅是一洲刺史,又是大族出身,旁人都忌惮公主,他却不怵,只吩咐下属去做接驾准备,他自己则悠悠然去寻访美酒了。

主官不靠谱,下属就更担心了。

虽说他们是朝廷命官,犯不着太过讨好一个公主,但不讨好是一回事,不得罪又是另一回事了,能和谐地共处一地,总比互相使绊子强。

于是在裴芃一行人还没入城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一列迎接的队伍——

泰州别驾、长史、附近几个县的县令,或许是考虑到裴芃是个公主,又有许姝这个郡主,这些官员还带了妻儿在旁,浩浩荡荡一群人,站在尘土飞扬的官道旁,翘首以盼着。

人一多,难免叽叽喳喳起来。

“据说这位城阳公主和新帝不睦,在京中待不下去了,这才选择来我们这儿。”

“这二位再不睦,能不睦到什么地步?城阳公主又没有同母兄弟,也没听说她之前和哪位皇子结成了同盟。京中那几位闹得最凶的都没被逼走呢。”

泰州别驾曹邵官职高,上头有人,消息更灵通一些,等后面那些人漫无边际地揣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

“据说新帝在她离京那日,送了她长公主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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