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3 秘书学问
“哟!是陆部长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快坐,快坐!”审计局副局长李建胜一边说着,一边慌张地关电脑,可能操作不太熟练,直接把音响给打开了,里面传来了哼哼呀呀的男欢女爱之声。
陆一伟尴尬地站在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待李建胜处理好手头的事。
李建胜脸色憋得通红,越着急越紧张,摆弄了许久依然没关掉,脸色极其难看。
由于声音太大了,估计楼道里都能听到,陆一伟赶忙上去将插销一拔,瞬间安静下来。李建胜尴尬无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所措。
对于这种事,陆一伟不想多管,何况又不属于自己的职能范围内。李建胜表面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大白天的在办公室看黄色录像,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陆部长,您坐!”李建胜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烟来到陆一伟面前烟,道:“陆部长您喝什么茶?”
陆一伟坐在沙上,一抬头就看到李建胜的裤裆还大开着,小弟弟依然支着帐篷,仔细瞅裤子上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液体,顿时觉得反胃。他接过烟想了想,放到一侧从自己衣兜里掏出烟给李建胜道:“来,抽这个。”
李建胜看到是中华,将自己的红塔山收起来,笑嘻嘻地接过了烟点上道:“陆部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审计局。”
陆一伟看着李建胜那猥琐模样,心情愈糟糕,冲着他努了努嘴,低头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看起来。
李建胜猛地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绿,赶忙回头整理好衣物,转头苦笑解释道:“陆部长,我刚才顺便点开一个网页,就情不自禁地看起来……”
“方局长去哪了?”陆一伟对李建胜的事不感兴趣,打断问道。
李建胜道:“方局长昨天出差去了,说要走一星期。”
“去哪了?”
“这我不太清楚,方局长走的时候没说,我也没多问。”
“能联系上他吗?”
“能啊,我现在就给你联系。”说着,李建胜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打通,不好意思地道:“陆部长,方局长手机关机,我也没办法了。”
方中凯突然出差,多少有些意外。陆一伟道:“曙阳煤矿改制的审计资料在哪?张书记现在要看。”
李建胜听到是此事,道:“曙阳煤矿审计是由另一位副局长实施的,他今天也恰巧不在,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好在电话接通了,李建胜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扣掉电话道:“陆部长,苏局长说那套资料高县长拿去了,还没有还回来。”
果然不出所料,陆一伟道:“有没有复印件?复印件也成。”
“您等着,我去办公室问问。”李建胜起身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李建胜上来道:“陆部长,审计资料一共弄了三套,一套在审计局,一套在财政局,还有一套移交到档案局了。”
只要其他资料还在就成,事不宜迟,陆一伟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给肖志雄打电话。
“陆部长,您走啊……”李建胜站在门口道别,陆一伟头也不回下了楼。
肖志雄接到陆一伟电话,丝毫不敢马虎,迅速安排宋勇去落实。然而,得到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一整套材料竟然不翼而飞了。
陆一伟愈觉得事情蹊跷,再次来到档案局查找。档案局的人回答的干净利落,说当初压根就没往档案局移交。
事情变得渐渐明朗起来,陆一伟坚信,一定是高博文从中捣鬼。这可怎么办?如果拿不到原件,看不到当时的史料记载,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高博文手中,任凭他怎么说,对张志远极其不利啊。
陆一伟不相信张志远会拿掉这笔钱,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另外,张志远想捞钱,完全不必在这上面做文章,别人送给他的也不止这个数。那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白玉新吗?
白玉新以前在市金融办时劣迹斑斑,大肆敛财,特别是在国有企业改制时吞了不少钱,有此前科,陆一伟不得不怀疑白玉新。可他已经调走了,就算没调走,这事也不能当面对峙。
没有丝毫头绪。陆一伟想了半天,决定先不与张志远汇报,而是带着试一试的态度到了现在的百泰煤业。
李春妮依然不在,接待他的是总经理薛亮。说明来意后,薛亮安排人去查找,值得万幸的是,找来了一套复印件,陆一伟抱着一沓资料马不停蹄赶回了县城。
来到县委四楼,陆一伟路过肖杨办公室时往里瞟了一眼,只见肖杨凝神聚力翻着一堆材料在阅读,怀着好奇心走进了去。
“在看什么呢?”陆一伟走到肖杨看了半天,肖杨竟然没察觉。陆一伟猛然声,吓得他倏地站起来,毕恭毕敬道:“陆部长,对不起,我没看到您进来……”
陆一伟将肖杨摁倒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道:“和我你别这么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在公众场合你可以称呼我职务,私底下叫哥就成,没那么多讲究。”
肖杨有些放不开,勉强其难地点点头。
陆一伟现肖杨变了,这才几天功夫,就变成这样。以前的肖杨活力四射,谈吐非凡,口齿清晰,声调高亢,没有一丝做作。而现在的他说话声音小了,态度也客气了,办事也拘束了,甚至行为举动都小心翼翼了,简直变了个人。
不过也难怪,自己当初还不是如此?未进政府办前,活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衣着随意,讲话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进了政府办领导接触多了,慢慢熟悉了官场规则,懂得了上下级关系,习惯屈服于权力的压迫,时时处处格外小心,生怕哪一个举动,哪一句话得罪领导,遭遇飞来横祸。
这就是官场,甭管你在校园里多么优秀,在社会上多么风光,一旦踏入官场,曾经的爱好搁浅,曾经的抱负抛弃,曾经的理想化为泡影,曾经的梦想随风飘去,如同走进布满荆棘的死胡同,越往里走越压抑,越看不到希望,抬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硬生生地扼杀了曾经的一切。
不仅如此,还要时刻准备应对各种勾心斗角,各种栽赃陷害,各种尔虞我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而胆战心惊,时而提心吊胆,整个人神经一天到晚紧绷着,无时不刻在提防着暗箭。
人们常常把官场比作浮世绘,此岸或秽土,忧世或尘世,在人的生死轮回中描绘世间风情,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一切又都那么真实自然。
陆一伟见肖杨翻看自己以前写得相关汇报材料,笑着道:“你要真心想学习,我不建议你看我写得东西。这都是我好多年前的,笔法稚嫩,立意不高,而且内容空洞,华而不实,写材料这种苦差事,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经验的积累。如果你真想学,我建议你看看政协段主席写得东西,那一手好文笔神采飞扬,工整漂亮,特别是语言简练,紧扣主题,值得你学习。”
听到陆一伟指点,肖杨感激地道:“谢谢陆部长指点,我认为您写得材料真心不错,遣词造句文笔优美,行文如流水,通读一遍,酣畅淋漓。”
肖杨这顶高帽子戴的,让陆一伟心里美滋滋的。谁不喜欢听好听的,难怪那些拍马屁的爬得快,自然有一定道理。陆一伟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只要你肯学,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还要好。”
肖杨如同小学生般拨浪鼓似的点头道:“还需要陆部长以后多加指点。”
陆一伟抬头微笑,与肖杨眼神恰巧相遇。猛然现肖杨确实与自己长得有些相似,难道他有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陆一峰?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何况肖杨的家庭背景与自家情况又不吻合,可能是多虑了。
多了一丝情切,陆一伟关心起肖杨的私生活,道:“你在哪住着?”
“杜主任在老县委大院找了间宿舍。”
“哦,那你明天还要回五角镇看望老太太?”
“现在不行了。”肖杨道:“我两三天回去一次,老太太的身子骨还比较硬朗,挺好的。”
“哦。”陆一伟关切地道:“在南阳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亲人,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能帮则帮,不能帮想办法也给你办,明白了吗?”
“谢谢,谢谢!”肖杨感动得不知该说些好了,陆一伟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能不让他感动嘛。
聊完私事,陆一伟指了指张志远房间道:“张书记还在休息?”
“嗯。”肖杨点点头道:“也不知怎么的,张书记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我又不敢问。”
陆一伟突然严肃地道:“肖杨,这我就得批评你两句了,既然你是张书记的秘书,就要细致入微地留心张书记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心理的变化,还是身体的情况,你都应该悉数掌握。比如说张书记血压高,你要经常检查他带药没,而且你身边要经常备着,以防万一。张书记工作压力大,有便秘的情况,那你就多准备点水果。还有,张书记心情不好时,你要查明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能替他分忧,就及时想方设法解难,明白吗?”
肖杨没想到当秘书还有这么多学问,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么愚蠢。他以为,张志远需要材料给送过去,需要见某人打电话叫过来,完全没有考虑他生活上的事情。陆一伟现身说法,他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