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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寻找满元春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周进联系的租车到了,驾驶员还是以前的老史,开着一辆北京吉普出发了。

老史有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但是,周进考虑到下乡,路不太好走,所以就让他临时调剂了下,换上了一辆带有越野功能的吉普车。

一上车,杜志鹏掏出一张信封,收件人是杜志鹏,寄信地址写着:六河县武安乡后林村八组,满寄。

六河县,是金宁的下属县,与运江市的真县接壤。说起来,往前再推二十年,六河县原本也属于运江,后来区划调整,划归金宁了。

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也可能是早晨晨练时,长跑又没跑得过周进,杜志鹏显得有些情绪不高。

“周进啊,你真是一头驴,咋就不晓得累呢?”

杜志鹏嘟囔了一句,就闭目养神,懒得开口了。

老史对于六河县的路况也不太熟悉,一路走,一路问,快到中午十一点,才看到上跨马路的一条宣传横幅:

“全国武术之乡武安欢迎您!”

周进知道,已经到了六河县武安乡的集镇上了,底下还要再到后林村。

老史找了地方停车,下车上了个厕所,顺便找人打听下村的路。

杜志鹏此刻才活过来,开始介绍情况。

“咱们要找的这位,名叫满元春,跟我同年,咱们真是过命的交情。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曾替我挡过子弹。前些年,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开除了军籍,遣送回乡。要不是有军功在身,部队保他,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周进没有追问他犯了什么错误,想必十分严重。

看得出来,杜志鹏与他的感情很深。他也总算理解了,今天杜志鹏情绪不高的原因。大抵是这位叫满元春的战友,近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周进,我把他交给你,一是希望你善待他,用好他,让他成为你的助力;同时也希望你看管好他,别让他再犯错误。我想来想去,可能也只有你能制伏他了。你看管,总比坐牢被公家看管好。一旦他真的坐牢了,按照他的性子,恐怕是要越狱的多,因为他的能力太强,心思太野了。监狱里的那点措施,根本困不住他。跑出去,肯定会为祸社会,结果可想而知。”

说到此处,杜志鹏顿了顿。周进扔给他一瓶纯净水。杜志鹏拧开喝了一口,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驾驶员老史打听明白了下村路乡,顶着太阳上来了。

“杜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昨晚在酒桌上,他们叙过了,杜志鹏大他一个月。

“拜托了!等会儿见到他,我不会再提了。”

“好的,放心吧!”

多亏开的是越野车,要不然,真的很难走。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了后林村,再根据村民的指引,找到八组满元春的家时,已过了中午十二点。

满元春的家是一排三间平房,外加两间厢房。在整个村子里看来,处于中下游。

“老满头,老满头,你家来客了!”

指路的村民高声喊道。

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老人,光着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看到家门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又跑回屋里,拿了顶草帽戴着,才一路小跑着过来。

周进顿感诧异。因为他感觉这位小跑过来的小老头很不一般。

首先,这种暑热天气,一般人如此着急地小跑,气息心跳肯定会有异常。而这位老满头,步履轻盈,气息沉稳,不见一丝波动。这显然是长期修习内功的缘故。真想不到,在这偏僻乡野,竟还藏着这么一位内家高手。看来,武安,这个全国着名的武术之乡,真不是徒有虚名。

再者,老满头的光脑门,其实不是人为的用剃刀剃的,而是自然的谢顶,因为看不到发根,甚至连毛孔都见不到。其实,这不是什么皮炎或者毛囊炎,而是修习内功的缘故。周进知道,有一种内功,修习到最后,头发渐渐从两鬓开始,向头顶中心脱落。什么时候,头顶心,也就是百会穴的头发也掉光了,这门功法也就达到了最高境界了。

因为老满头戴着草帽,看不到头顶,所以,周进也不知道这位老者已修练到了什么程度。总之,给他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深不可测!

周进愣神的功夫,杜志鹏已迎上前去,拉住了老人的手。

“大伯你好,我们是元春的朋友,今天过来看看他。元春呢?”

“元春啊?哦,他去镇上卖西瓜去了,中午可能不回来。啊呀,天太热了,你们快快进屋坐。还没吃午饭吧?我让儿媳妇来做。”

满父热情地说道。

“不用,不用。大伯,你知道元春在乡上哪个地方卖吗?”

“我也不知道哦。”

这边还在寒暄,那边又从屋子里跑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子,身材瘦削,远看倒像个麻杆一样。一手上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一手用一条毛巾给他挡着太阳。

“元春早上在农贸市场附近卖,中午就搬到集镇的西头,那里饭店多。”

“你是嫂子吧?我是志鹏啊。”

“啊呀,你好,老听元春提起你。你们进屋坐吧,我找人去把元春叫回来。”

“不麻烦了,嫂子,我们去镇上找他。我们开车子,方便。”

杜志鹏不由分说上了车,问周进:

“带了多少钱?”

周进摸出了钱包,全掏了出来,大概有二千多的样子,递给他。杜志鹏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大概有一千多的样子。然后把钞票合到一处,也没数,说了句:以后还你,然后就又下了车。

“嫂子,这是我见我大侄子的见面礼。”

“啊呀!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等会元春回来,会骂死我的。”

“他敢!”

杜志鹏撂下一句狠话,就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然后老史一个掉头,就直奔镇上而去。只留给满父和元春的妻儿一地的尘烟。

好在回头的路熟悉了,只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武安集镇上。

老史开着车,沿着街道,从东头走到西头,果然就看到了几家饭店的招牌。

在饭店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荫凉底下,一个黝黑的年轻汉子,嘴里叼着香烟,光着上身,穿一条大裤衩,手摇一把巴蕉扇,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是满元春,又是哪个呢?

旁边一辆三轮车,车厢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西瓜。上面插一标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西瓜两毛,包熟包甜!瓜堆下面,摆着一个搪瓷罐,里面零星地放着几个毛票。看来生意还不错,一早上,已卖去了一大半。

杜志鹏在车上,看着他这副德性,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堂堂的兵王,竟然沦落到大街上卖西瓜谋生的地步,唉,这到哪说理去?

“哎,卖西瓜的,你的瓜到底甜不甜啊?”

杜志鹏摇下车窗,捏着嗓子问道。

“包熟包甜,不甜不要钱!”

满元春听到生意上门,收起那副懒散的劲儿,抬眼一看,顿时一连声兴奋的惊叫:

“我靠!我靠!我靠!——”

杜志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周进也下了车,站在一旁,体会他们战友重逢的喜悦。

同时也感受到了弥漫在满元春身上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隐隐约约能猜出,他在部队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了。

底下的节目,无需多说,饭馆就在身旁,没理由不去大干一场。

只是周进和杜志鹏身上都没钱了,好在驾驶员老史身上有呢。周进就让老史最后去结账,等回运江后一起算。

“老板娘,上菜,拣好的上。”

满元春精神满满地囔着。

四个人选了个靠窗边的桌台子坐下。满元春正对着窗子,这样可以看到停在外面的西瓜摊。

“你今天好歹大方一回了,以前你一碗五块钱的盖交饭都舍不得吃。”

老板娘一边麻利地在桌上摆放碗筷,一边与他开着玩笑。

“别穷嘴罗嗦了,赶紧搬几箱碑酒来。有冰的最好。”

“好呢。”

满元春显然不让老板娘揭他的老底,赶紧把她打发离开。杜志鹏这才得空把周进介绍给他。

“这位兄弟叫周进,是少数几个能让我服气的人。老满,我看,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俩找个地方会会手?”

满元春立马起身握着周进的手,连声说道:

“幸会、幸会。能让鹏子服气的,我肯定也服气。兄弟,你别听他瞎叽巴逼逼,他这个德性我还不知道?就想挑唆咱俩干仗呢。”

“满哥好。其实杜哥这几天一直夸你呢,看得出来,他特别想你。”

“他想个毛,不是我的菜。哈哈。”

周进也渐渐习惯了他们这些兵痞兵王的说话和行为方式。嘴上虽然损,什么脏话伤人的话都敢说,随嘴撂,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却也显示着双方毫无隔阂,彼此亲密无间。

人与人之间,过分的礼貌,就意味着距离。

时常的吵闹斗嘴甚至对殴,却显示出关系的无比亲近。

就像杜志鹏与满元春,在部队里,一言不合就开打,非得打得最后两人都筋疲力竭才罢。有时候,还彼此都挂了彩,鼻青脸肿更是常事。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影响他们在出任务时,互相为对方挡子弹。不影响一个受处分开除军籍,另一个对他牵肠挂肚,为他的前程操心。

这是一个悖论。很多人一辈子都参悟不透其中的关窍。

一会功夫,四碟凉菜就端了上来。满元春扭头,眼睛盯着年轻服务员扭着腰肢走过的背影,一边单手就把一箱啤酒全开了。

杜志鹏拿过一瓶,递给周进,嘴上却骂道:

“死性子不改,色鬼一个。鄙视!”

满元春这才收回目光,与杜、周二人碰了一下酒瓶子,一然一口喝干。

两瓶啤酒下肚,杜志鹏开始说明来意:

“听说你小子日子最近过得不怎么样,我们解救你来了!”

“没有啊,我日子过得挺逍遥的啊。每天日出而落,日落而作,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晓有多舒服呢。”

“你就嘴犟吧。”

杜志鹏又与他碰了一下杯。然后拍了拍身边周进的肩膀。

“我这位周进兄弟,在运江开了家安保公司,我向他推荐了你,请你出马,哎,我大话说出去了,请你不要驳我的面子。”

周进生怕杜志鹏的话把他说毛了,连忙补充道:

“是我请满哥帮忙来了。”

满元春狠狠喝了一口酒,沉吟了大概有四五秒钟。然后才说:

“成!”

“哎,这才是乖孩子。我刚才还想着,你如果说半个不字,给脸不要脸,我俩先把你揍一顿,然后再把你绑过去。”

周进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万一满元春拒绝,底下该怎么接。杜志鹏闻言也有点小兴奋,把瓶的酒一口气吹干,然后说道。

“那还等什么?把酒喝完,回家收拾一下,走吧!”

“今天不行!”

满元春道。

“什么鸟事?”

杜志鹏立马变了脸。

“晚上有个约会,跟人家约好了,咱不能言而无信!”

“好啊,你个满大粪,我只道你这两年有点长进,原来还是那个臭德性,当初真的就该枪毙了你,一了百了。”

杜志鹏气得一蹦三丈高。

“你特么的想哪了?我是说,今晚有个约会,不是你想的那个约会。我今晚要和别人打一架,已经约好了,你说咱能怂了吗?”

“真的?我操,不能,太好了,又有架打了!你不行,我上。”

杜志鹏真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一闻此言,情绪转换得极快,周进都有点不适应。虽然都是情绪激动,但是,前半截是生气,紧急着就转为兴奋了,中间连一秒钟的过渡都没有。

满元春显然对老战友的尿性很熟悉,丝毫不以为忤。

“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打架斗殴。我们乡上今晚举行纳凉晚会,期间有国术比武。有人给我放话,说要当着众乡亲的面,把我放倒。”

周进这才想起早上刚进集镇时,马路上悬挂的横幅:全国武术之乡武安欢迎您。

武安乡既然号称是全国着名的武术之乡,肯定不是嘴上说了玩玩,而是有真章的。武安这一带,姓系庞杂,多是历史上,北方各大家族为避灾祸和战乱南下,在此聚居。姓系一多,家族一多,就难免发生争斗。那个年代,争斗就是争斗,有争有斗,拳头上见真章,由此形成了家家从小习武的传统。解放后,这一传统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当成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

这不,乡里举办个纳凉晚会,也要把武术比试,当成其中的一个重要节目。

杜志鹏哪知道这些,只道是有人故意生事挑衅。这能忍吗?肯定不行。

“靠!有尿性,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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