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黑暗中的抉择

我喜欢夜里行走在巷子里的感觉，放松，解压，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从a点走到b点。

我羡慕遭遇事故导致失忆的患者，羡慕那个没有烦恼半夜唱歌的病友，也羡慕在死神镰刀下濒临死亡的人。

我沉浸在雨夜没人的巷子，踢溅坑中的积水，像疯子般起舞，像绅士般鞠躬，我能体会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快乐，没有追求，没有痛苦，没有思想。

夜场周围的巷子，总有意外之喜，就像一个藏着欲望的囚笼，用黑暗浇灌的曼陀罗花。

在夜场上班的一年内，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喝醉的女人躺在路边，运气好遇到好心人报警，运气不好就只能在巷子里睡上一夜，或者被人捡尸。

看着穿着性感躺在地上的女人，从打扮和妆容上一眼就知道是个夜场的陪酒小妹。

我不歧视做夜场的女人，但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些醉倒街头的，陪客户是工作，是为了赚钱，任何糊口的工作都不该受到歧视，但这种醉酒街头的行为，无疑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我一个男的，喝酒都会留一丝清醒，确保自己可以回到家，更何况一个女人，本就弱势而不自知。

对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别人更不会在乎。

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身体对男人来说，会有着近乎于疯狂的诱惑力，但事实就是这样，一个身着性感的女人躺在面前，荷尔蒙很自然的呈直线上升。

我不知道她今晚的归宿会怎样，但我不会带走她，我只能说，祝她好运。

已是冬往初春的季节，在这睡一晚也不会冻死，看了看时间，才夜间十二点，她还是有很大几率遇到好心人，至于是哪种好心人，我就不知道了。

“呕”的一声，平躺在地上的女人呕吐不止，醉酒的她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呕吐物从她口中溢出，堵住了鼻腔，一张俏脸因无法呼吸而涨的通红。

生命真的好脆弱，可死亡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看着女人抽搐的身体，我的心里满是犹豫。

该不该救她，她需要被帮助吗？

她是否也讨厌这个世界，迫切的想要离开。

如果倒在地上的人是我，我甚至于有点羡慕。

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女人，看着她的气息一点点的变的微弱，我只要扶她一把，她就能解脱，而我不扶的话，她就能彻底解脱。

如此简单的选择题，让我变得犹豫不决。

生命就在我的刹那之间，而我却拿不定主意。

“秦欢，你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身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直到她站在我面前，我才看清是林笑笑。

“我什么都没做。”

确实，我什么都没做，像是幽魂一样仅仅只是路过旁观。

林笑笑蹲下身，将醉酒女人扶起，拍打着她的后背，直到女人再次呕吐，重新开始呼吸。

“你怎么能变得这么冷血，活生生的人躺在你面前，你都可以见死不救。”她回头愤怒的质问我。

说完她用袖口帮女人擦拭着嘴里的污秽，防止有异物再堵住她的呼吸道。

“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能怪我！”又不是我让这女人喝这么多，又不是我把她丢在这，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

“可是你明明能帮她的，哪怕你只是简单的帮她翻个身，她也不会差点被憋死。”林笑笑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就像没拧紧的水龙头。

“明明你是那么温柔的人，会提醒刚认识的我不要走太快，会摔跤，可就这么几天，你像完全变了个人。”她将女人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纤细的身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女人背了起来。

踉跄着步伐，林笑笑咬着牙一步步走向巷口，俏脸上满是细汗，眼神却很是坚定。

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却这般善良。

昏暗的灯光下，她像是会发光的水晶，很亮，很亮。

我鬼使神差的跟在她的身后，就这么望着她，仿佛她能带我离开这黑暗的巷子。

“噗通”一声，林笑笑体力不支，背着女人重重摔到在地。

爬起来的她，试图再次背起女人，可她自己也是个女人，还是个从来不干活的千金小姐，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她没有开口向我求助，而是固执的将女人一个劲的往身上抗。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需要帮忙就开口。”

我靠在电线杆上，点了根烟，这一段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她用了半个多小时，仅仅走了一半的路。

“不需要，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没有过不去的坎，在难走的路也终有尽头。”

林笑笑倔强的看着我，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像个小花猫一样，但她的眼睛，依旧明亮。

“证明这些无聊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我走上前，不顾林笑笑的反对，将醉酒女人背起，朝着巷口走去。

林笑笑站起身，一拐一拐的跟在我身后，看来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

“秦欢，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的事情，别让自己被困在过去，只要向前踏出一步，或许就是出口。”林笑笑疼的满头是汗，还在给我讲着大道理。

“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说的倒是轻松，张张嘴，一切都过去了。”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估计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委屈，满嘴的大道理，像极了圣母。”

不禁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从不给别人讲大道理，因为我觉得不处在他人的位置，根本没资格去评价他人。

林笑笑，也没有资格评价我。

“我要强迫自己去喜欢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我没得选择，我会尝试着去接受，而不是像你一样，悲观的活着。”

“身处黑暗，应该向往阳光，而不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堕落起舞。”

“你以为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并不是，他们只是以你不理解的方式去帮助你。”

林笑笑扶着墙缓慢的行走，眼神看向巷外明亮的路灯，孱弱的身躯下，有着一颗执着而坚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