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角力
“舅舅？”谢语澈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房间围了一群人，他有些懵逼地嗫嚅道：“您怎么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听闻谢语澈的声音后全都收起之前各自的小心眼汇聚成一道，一瞬不错地注视着那张刚刚睡醒极度软萌好欺的脸，白皙的双颊映着头顶暖黄的灯光，照得肌肤宛如婴孩一般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疑惑似的抖了抖复又安静下来，两片羽睫下的目光清澈而明亮，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见他手肘发力想要坐起来，顾蓝抢先一步窜到床边，一手撑住谢语澈的腋窝，帮忙坐起；一手绕到背后伸长了去够旁边的靠枕，不待谢语澈询问便解释道：
“你别太用力，刘医生刚刚才抽了很多血，这时候创口应该还没愈合。”
谢语澈坐定后这才开口问刘毅：“舅舅，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刘毅斟酌道：“我的初步推测，你可能患上了发作性睡症，具体还要等我回去作进一步检测。”
顿了顿又道：“万一确诊，恐怕将来要面临终身治疗。”
众人：“什么！”
刘毅尽自己所能的安慰道：“据我所知，这种疾病的患者对本身的身体不会有太大影响，只不过会给生活带来很多不便。
例如白天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与人交谈、坐卧行走，都有可能不可抗拒的发作，所以症状发作时，患者极容易发生意外。”
刘毅深深地扫了众人一眼，叹息道：“也就是说，如果语澈被确诊，白天他在外面的时候，身边一刻都离不了人。”
“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陈彤絮追问：“没有治愈的可能？”
刘毅摇头，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
顾蓝捏了捏谢语澈的手腕，眼神温柔地扫过谢语澈的头顶，一抬头正好对上陈彤絮的目光，他挑衅似的翻了个白眼，咬牙沉声问道：
“刘医生，这种病是怎么引起的？我哥怎么会莫名其妙得了这种病？”
刘毅顿时也是心上一紧，脸上依旧淡定地解释道：“原因多种多样，有可能是与白细胞抗原有关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引起，也有可能是环境因素与遗传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比如病毒感染或链球菌感染等。”
顾蓝红着眼一字一顿道：“所以，不排除是人为因素干扰？”
刘毅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感觉到旁边顾蓝的呼吸有些不稳，谢语澈轻声唤了一声：“顾蓝。”
顾蓝没有应声，反倒是追着陈彤絮的目光冷笑着问道：“爸爸，这下您开心了？满意了？”
谢语澈立时阻止道：“顾蓝，你冷静点！”
陈彤絮看了一眼谢语澈，好笑地问顾蓝：“刘医生都还没有确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乱扣帽子？”
顾蓝脸色难看地反问道：“刘医生的医术你自己还没有我清楚吗？既然他已有初步判定，难道还会有错？回去进一步检测的结果，不过是确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罢了。”
刘毅闻言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小丁试着劝道：“少爷，您就听小少爷的吧，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顾蓝转头看向小丁，黯然道：“呵呵！误会？”
目光扫过陈彤絮的方向，状似自言自语道：“最好是误会！”
陈彤絮也不气恼，解释道：“谢语澈作为顺鑫集团旗下主要子公司的最大股东，同时又是整个集团的第二大个人股东，原本那些老油条就是因为忌惮语澈的身体状况，所以迟迟不肯站队。
近来他心脏上的老毛病才刚刚治愈，公司形势也在好转，梁充一时半会也出不来，眼下正是对付梁家的关键时期，我弄坏语澈的身体，对我，对集团有什么好处？”
一时间，顾蓝也有些犹疑。
陈彤絮接着说道：“今天在座的要对语澈的病情保密，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梁静一定会回过头来反扑的。”
众人点头应下。
……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刘毅送来了谢语澈的最终检测报告。
陈彤絮：“怎么说？”
刘毅：“确诊了，发作性嗜睡症。”
小唐：“刘医生，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毅：“先观察几天，大致判断出语澈睡症发作的时间规律，方便日后照顾起来不会太过手忙脚乱，至少能提前预防一下，待到他每日的发作期临近，不给他任何外出或者发生意外的可能。”
说着看了沈垣一眼，“这是表格，你负责这几天的记录工作，什么时间点开始犯困，什么时间点正式进入睡眠，什么时间点睡醒，都要准确记录。”
沈垣：“好的。”
顾蓝看着刘毅投喂给谢语澈的药剂问道：“这是什么药？”
刘毅：“莫达非尼，目前是治疗发作性睡病的一线用药，对于消除乏力和恢复精力有一定的作用，但治标不治本，只能稍作缓解。
平常他的饮食上尽量保持清淡，多吃蔬菜水果，膳食均衡对于保持旺盛精力有积极作用。
另外特别注意的是，避免让他接触镇静类药物，这会加重他病发的可能。”
顾蓝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我记住了。”
谢语澈朝顾蓝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顾蓝没理会，转而继续问刘毅：“我哥以后还能去上学吗？”
刘毅端回谢语澈喝完的水杯，脚下微顿：“将来要是离开YZ去外地求学怕是不太实际了，毕竟在本地各方面人脉要更多一些，跟学校说明情况，他们应该还能通融几分，尽量给予方便，毕竟语澈平时的成绩也摆在那。
这也是我今天要跟陈总说的，语澈返校的事情，恐怕还是要麻烦陈总给出面解决了。”
顾蓝：“你们是打算让学校准许垣哥跟着进去随时照顾我哥？”
刘毅和陈彤絮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顾蓝：“那万一学校就是不答应呢？”
陈彤絮失笑：“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顾蓝：“是，我承认八中不会，可毕竟前些日子刚出了胡家儿子去高一（5）班门口挑衅的事，高中生尚且如此，到了大学，那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您到时候是打算再捐一个图书馆？还是再捐一栋教学楼呢？即便学校做出了让步，可您让我哥的那些同学怎么看他？背后议论的恐怕只会更难听吧！”
陈彤絮刚要开口，刘毅打断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顾蓝看了谢语澈一眼，开口道：“让我哥休学一年吧！只要一年，我就可以跟他在同一个年级，在他身边照顾他。”
此言一出，陈彤絮仿佛听到笑话似的“呵呵”冷笑出声。
刘毅面上不改，压下手里的材料正色道：“我倒觉得顾蓝的方法可行！”
谢语澈明显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舅舅，遂又垂下眼睫思索刘毅这么说的意图。
陈彤絮有些玩味地看着刘毅问道：“刘医生，觉得顾蓝的建议可行？”
刘毅点头干脆道：“我觉得可以一试。”
陈彤絮心下了然地扯了扯嘴角，听刘毅接着说道：“这一年里我帮着语澈调理好每天发作的时间点，以期缩短入睡的时长，减缓发作的概率，也好为他在以后回到学校作为参考，照顾起来也更加方便一些，尽量不影响顾蓝的学业。”
顾蓝心怀感激地朝刘毅递了个微笑。
刘毅大大方方地接了，拍了拍顾蓝的肩膀：“辛苦你了。”
顾蓝谦虚道：“刘医生，客气了。”
陈彤絮身旁的小唐见状有些沉不住气地在他耳边低低唤了一声：“陈总……”
陈彤絮抬手拍拍小唐打在轮椅上的手背，算作安抚，遂又朝刘毅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决定吧，明天我就让小唐去学校一趟，先给语澈办理休学手续。”
刘毅：“那就麻烦陈总了。”
陈彤絮打趣道：“语澈的事怎么能称得上麻烦！只是对学校还不能透露实情，就说语澈因为治疗心脏伤了元气，身体还在恢复中，至少得瞒到这次的股东会结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刘毅和陈彤絮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和和气气地应道：“嗯。”
至此，一个念头在谢语澈心底越发清晰，也让他越想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