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山流水
夏末的秋风拂过他的侧脸，吹干了他眼角的泪痕，对于前世生活的愤懑还有今世轮回的遭遇，他终究年仅十八，小小的心脏尚未承受过如此大的压力，更觉得短短时日眼中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令得他感到难受，还有些无奈。
顾香楠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倒在了二当家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哥，老三这事……不小啊。”二当家的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此时此刻，任由他们在如何去猜测，已然没有了任何的作用，天城雪殇里的镇北王这个名号一出来，就会涉及到整个帝国的事了。
大当家的也不例外，比起往日里的气定神闲，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破天荒的让他感觉到了天塌下来的压力。
不过，即便如此，他低着头看着正在熟睡的老三，脸上不知何时不自觉的浅笑了起来，不禁摸了摸老三的头，对着老二说道：“二弟，可否还记得当初三弟进凤鼓楼之时，你我与他结拜，三人是如何立下血誓的？”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目光同时在看向顾香楠的时候，同样坚定了许多。
（那是上月正值夏日的一个夜晚，凤鼓楼跟以往一样生意红火，楼里的人忙忙碌碌，灯烟不断的在传递。
“小二！上酒！”大厅内一名客官兴高采烈高扬着酒杯大喊道，兴奋的神色更是令得整个周围的气氛高涨。
“诶！好！”店小二小天拿起抹布甩在肩上兴奋奋的冲到了客人面前，点头哈腰的倒着美酒，楼内灯火通明，奏乐声一重接着一重而来，整个场面可以说是用醉生梦死来形容了。
而就在楼内热闹不停的时候，一名少年身穿富贵，头戴紫金皇冠，双手负于背后走了进来，白嫩的面庞上，额前的朱砂最为明显，不知不觉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少年不以为然，从一进楼里目光便锁定在了大厅内的舞台中央，他随意找了个角落的席位坐了下来，点了点桌上的酒，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欣赏了起来。
店小二小天目露精光，从少年的相貌、穿着、头饰等方面一看，他分明一眼便看出来，这少年，定是个有钱的主，想着能够给楼里带来更多的生意，小天暗自发狠，今日这客人，必须得拿下。
于是面带微笑兴奋的走了过去，道：“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看您面生，想点些什么呢？”
少年并没有被他吸引注意力，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嘴里还是淡淡的回应道：“既然你知道我是第一次来，为何还要问我要点些什么？”
小天微微一愣，仔细想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招呼客人的，没想到今日这客人倒是把他问住了，一脸的尴尬，不过，在他的心里，同样认为这少年也太目中无人了，心想这人说话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好歹也要眼神示意一下吧，眼珠子一直盯着台上的歌姬，说不定又是一浪犊子。
想是一番想，话又是另一番话，店小二当然不敢这么说出来，于是再次想要开口，不过，少年倒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什么好的来什么，随便来点就行，有酒就行。”
小天闻言，目光一亮，这是有钱的主啊，什么好的来什么，不缺钱啊，之前的想法通通放空，连忙应道了一声，转身兴冲冲的就去准备酒菜。
即便是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过，以少年的沉静，对于这种客人也是见多不怪，众人再次将目光全部重新回到了舞台上，欣赏着一部又一部分曲子。
少年一边喝着酒一边低声念叨着，“换了个地儿，能听到曲，还真是有点怀念，以后再想要唱戏，难啊……”
不一会儿，小天上了一满桌的菜，这些菜刚开始令得少年有些疑惑，随即想了下便也释然，感情对方也是把他当做了有钱人，事实上有没有钱他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刚重生不久，前世倒在了车上，上一世封在了冰谷里，身上哪有什么银子……
时间伴随着曲调飞快的过去，夜已深，一些客人逐个一个一个的离去，少年喝了太多酒，眼神迷离，一直在不停的摇头叹气，而也到了凤鼓楼快要打烊的时候。
小天搓弄着手掌走了过去，迟疑的说道：“客官，您这一桌子……”
“嘿嘿。”
少年这才终于看了他一眼，也仅仅只是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喝了口酒，“我身上没钱。”
……
……
店小二小天瞳孔一震，脑子瞬间有点转不过来的样子，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天呐，就俩字，没钱……
他认真的与少年对视了一眼，看了良久，他这才认定，这位客官，他是真的没钱……
对于这种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派人盯着，请他们楼里性格最暴躁的二当家的来处理这档子事情，他们二当家的，对于这种事情早就已经轻车驾熟了。
少年也没有坐着，而是等小天走了后便起身走向了大厅的舞台中央，一步一步，就这么随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上了舞台，轻柔的从歌姬的手里拿到了古琴，缓慢的拖着古琴坐了下来，沉谧的闭上了双眼，嘴里悠然唱出了声音。
“指间宫商，宙合万象。”
“问世间知音何处？”
…………
“我之生也，得逢其知，朝生暮落又如何？”
…………
“弦虽断，意未绝，吾人如古，古亦如今。”
“你真是我的知音呐~”
…………
“一曲酬知己~”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
纵使离别，栏杆拍遍，难逃这无奈，从此逼着自己想不起记不清，纵然抬琴觅知己，几重山，几重水，你我念心头。
曲音消散，余音缭绕，深思的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世界里分道扬镳，又是问最后一句，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少年不舍得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一幕更是令得他心头一震，有着不少的人感同身受，留下了泪水，楼上红幕内不少女子和客人都走了出来，完全被这股声音彻底吸引住了，尤其是那时的红月和兰儿。
大当家和二当家走了出来，二当家本是要好好教训一番，但同样，被这首曲子所折服。
大当家站在少年的面前，如沐春风，目光温和，轻声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紧紧盯着大当家，沉吟片刻后，道：“顾，香，楠。”）
……
……
“管他那多呢，俺只知道，老三是我结拜过的兄弟，不就是个术士么，等俺找到他，俺给他一狼锤！”二当家的紧紧抱着老三，纵身一跃，带着老三回到了房间休息。
只剩下大当家的一人独自看着整座自己花了无数岁月心血的凤鼓楼。
“就当是梦一场吧。“
………
第二天早上，
顾香楠睡眼惺忪的睁开了双眼，突然一刹的疼痛感蔓延整个头部，“唉，再也不能喝这假酒了，脑壳痛。“
“咔嚓。”
“咦，二娘，二娘！公子醒啦！公子醒啦！”楼里服侍的丫头打开顾香楠的房间，看着已经醒来的顾香楠，不禁大喜，连忙转身出去大喊道。
不知为何，丫头的声音一出，一时间整个楼里瞬间多了几分喜气，白日里本是寂静无声的凤鼓，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三当家的醒来了，赶紧的，快去通知二娘。”
众人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小步踱踱的走向三当家的房间门口，一个个探头查看三当家的状态。
“我去，至于么，成天看猴儿一样的。”顾香楠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黑线，或许真的是自己长得太帅了吧，就连起床都是件瞩目的事情。
心中暗道：“呼，或许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这副皮囊倒是唯一的恩赐了。”
“行了行了，都没事儿干了是吧，要不要给你们安排点别的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退散，生怕让三当家看到他们的面孔。
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你醒了，公子。”
一道极美的女子打开了房门，出现在了顾香楠的视野之中。
她身穿浅红色的修长旗衫，身披水薄烟纱，腰身不盈一握，肌肤如雪，时不时的透露出来，淡红色的双眼勾人心魂，妖媚无骨入艳三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啧啧啧，……美色入骨，若是再过些时日，只怕是我也会中了这妮子的（毒）啊……”
“公子......”女子一脸幽怨的看着顾香楠，一步并作两步做到他的身旁，两只眼睛近距离不停地打量着他，昨夜校场里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有所耳闻，一晚上小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了，三当家的倒好，喝了几大壶灼酒就是闷头倒睡，心安理得。
“额...是红月呀，这一大清早的就来看我，想我了？”顾香楠咧着嘴有意的调戏道。
红月闻言，眼中瞬间出现一抹亮光，红唇微张，似乎十分的开心，随后又一边轻轻摸着顾香楠的手指头，一边轻声的念叨。
“公子，月儿昨夜听闻你和二当家的在外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月儿心中担忧自然是睡不着了，再说了公子，这都快午时了，楼里的饭菜早已备全。”
顾香楠浑身打了一冷颤，心想，这妮子还真是个妖精，说话的声音怪好听的，软绵绵的，让的顾香楠都有点不想起来，只想永远躺在床榻上。
顾香楠顺势就想去摸红月的玉手，有些东西可不是能忍就能忍的。
红月脸色微红，却也没有退缩回去。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二当家的猛的冲进了房间。
“老二！呜呜呜，我的老二！”
“公子，呜呜。”
婉儿紧随其后，也来到了顾香楠的房间，三人直接冲到了他的身旁，顿时，房间的气氛整个变味了。
顾香楠翻了翻白眼，拉着个脸，感觉整个人跟阉儿了一样，颓废不已，心中暗骂：“真会来事儿。”
“诶诶诶，呜什么呜，不就喝了几壶酒醉晕过去了么，至于么，诶。”
“呜呜呜，公子，您撒谎，您说过，武道之人必不会酒醉，您一定是昨夜不小心受伤了，来，让婉儿瞧瞧，哪儿痛了。”婉儿语带哭腔，梨花带雨的伸出小手就要上前去摸三当家的胸口处。
这一下看得二当家的一脸惊鄂，不对啊，平日里这妮子可是脾气火爆的很呐，二当家的哪里见过如此温柔的一面，这一场面倒是令他都有点想做顾香楠了。
红月看不下去了，对着两人的就是一拍，装怒道：“行了行了，我刚刚已经给公子看过了，公子尚无大碍，只是这段时日操劳过度，需多休息，你们要是没什么事，便少打扰公子吧。”
婉儿神色不满的看了一眼红月，红月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生怕别人不相信一样。
“哼。”
婉儿鼓着腮红，还不忘狠狠地刮了一眼顾香楠，一下的怒气全部撒在了二当家的身上。
“看什么看！走啦！吃饭去！”
“砰！”
随着婉儿的破门而出，一早的“后宫戏”算是结束了。
顾香楠同样没了兴致，弯腰而起，摸了摸红月的头，温柔道:“你也去吧。”
红月皱了皱眉，白嫩的脸上尽是羞红，虽是有点不舍得，但还是得听话，不然以后就不能听到公子的戏曲了。
红月走后，顾香楠拍了拍脸蛋，重重的呼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这里，未来不久，我的身份必然暴露，该是重回武道的时候了，洛阳，我顾香楠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