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低头

阿紫服侍着青月吃了药，又服侍着青月换了衣服。

阿紫细心周到，又了解青月的习惯，所以青月感觉十分省心，心情因此也好了些。

高公公进来传皇上的话时，阿紫的脸腾地红了，青月也略怔了怔，见阿紫尴尬，便问高怀，

“皇上可说不准吗？”

“没有，只是说公子如要添人，需要皇上的允准。”

“既然这样，你就去说，我请皇上允准让阿紫在身边伺候。”

高怀为难了，

“这……，公子啊，这话奴才不能传哪，既然公子请准，还得公子亲自去说才好，奴才若去传，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奴才得先掉脑袋。”

青月知道高公公的话，没有错。

可让他亲自去求，

阿紫看出青月面上的难色，含羞忍怯地躬身说道：

“公子无需为难，阿紫能伺候公子是阿紫的福气，不能伺候公子也是阿紫福薄，奴婢这就回去。”

“阿紫！”

青月阻止阿紫离去，

“你待在这，我去见皇上。”

走去勤政殿的路上，陪同的高公公满脸陪笑，

“奴才算着，公子已经有十一天没有见过皇上了吧，这次就是不为阿紫姐姐，也该去给皇上请安才是。奴才伺候皇上这几年，皇上对您的关心，在整个后宫绝对是独一份，再没有更好的了。”

青月面色平静，缓步而行，心里却跟开了锅一样，高公公的话是一点没听见。

阿紫，小翠曾经是自己丫头的事情，李觅早已忘了。

而如今阿紫的去留，小翠的婚事，却都需李觅的首肯，方能成事。

不管哪一件，都要自己去求，不求，便成不了事，这真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他和李觅之间还隔着丽娘一家的人命呐，

他低头的时候，丽娘会不会哭，干娘和干爹会不会骂，还有那个小弟弟……

折磨，无尽的折磨。

青月只希望眼前的路能长长久久的走不到头，

可惜路总有到头的时候，勤政殿已经就在眼前。

青月站在勤政殿前，

高公公说道：

“皇上有旨意，若是您来了，只管进去便是，无需通报。”

青月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走进勤政殿，

李觅一眼就看到了青月，心中惊喜，却面不改色，仍口述折子的批示，

大学士并不认识青月，见有人堂而皇之的进来，也不请安，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心中惊讶，不由得手下的笔就顿了顿，

李觅淡淡吩咐：

“继续写。”

大学士只能继续，

青月站在堂下，看到李觅右手上的白布，又想起刘玉恒的话，不由得一阵心疼，当时是生了多大的气才能把自己的手指都砸骨折了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李觅口述不停，青月默站不语。

大学士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越来越不安，而且他发现皇上口述的速度不变，却有了一丝焦躁。

“皇上，这些折子看得差不多了，您也说了这半天，不如就暂停，您歇歇，喝口茶。臣也出去散散？”

李觅看了一眼堂下的青月，对大学士说：

“朕也累了，你就下去吧，剩下的折子午后再批。”

大学士忙谢了恩，退出大殿。

执事太监亲自端上早就备好的茶点，

便招呼着伺候的宫人一起退出殿外。

勤政殿内只剩下李觅，和青月。

李觅坐到龙椅上，继续翻看奏折。

青月撩开下摆，跪到堂下，

“魏东燕如，参见皇上。”

李觅头也不抬地问：

“嗯，魏侍卫啊，有何事启奏？”

“臣请皇上允准调阿紫到臣身边伺候。”

“阿紫？如果朕记得不差，她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吧。”

“正是。”

“既然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为何要给魏侍卫使用？魏侍卫区区一个侍卫，使用皇后的侍女，魏侍卫觉得说得通吗？”

青月被李觅说得心头一跳，

是啊，他现在名义上还是侍卫，侍卫怎么可能使用宫女呢，这是僭越之罪。

他为了成全阿紫，竟然没想到这一层，还巴巴的跑来，给李觅递上一个羞辱他的机会。

他有心起身就走，可李觅手上刺眼的白布，阿紫等待的苦心，让他站不起来。

“是臣的话说错了，臣请求皇上调阿紫到皇上的寝殿霁光殿伺候。”

李觅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青月，

“哦？朕倒是好奇，调到霁光殿是伺候谁呢？”

青月被堵的结结实实，

皇帝的寝殿，自然是伺候皇上的。可现在寝殿被自己占着，皇上根本没有在住。他若回答说是伺候皇上，岂不是把自己当皇上了吗，若说伺候自己，那还是僭越。

这就还是那句话，上位者想要拿捏谁，太容易了。

何况是处处透着不合时宜的青月呢，身上简直有一万个漏洞，随便拿出一个就能把青月堵死。

可皇上的话又不能不回答，

青月此时已经知道李觅就是要磋磨他，让他为羞辱皇上付出代价。

“皇上说伺候谁，便伺候谁，臣无权做决定，”

“既然魏侍卫无权决定，我怎么听说现在阿紫已经在霁光殿了呢？”

李觅一句递一句，就是不给青月台阶下，

青月有求于皇上，也不敢甩袖子就走。

可青月若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越说越错。

青月想既然已经低头了，索性一低到底吧。

“皇上，臣错了，请皇上责罚。”

李觅终于抬头，

“魏侍卫能说说做错什么了吗？”

青月看了看大殿，大殿里已经没有人，可有些话在这样的地方说，青月还是难以启齿。

“臣请皇上移步霁光殿，臣……有话说。”

李觅心头一热，

却故作沉吟，半晌才道：

“也好，朕正好也累了，便去霁光殿休息一下。”

来时一人，回程两人成行，

青月跟在李觅身后，心思有些恍惚，似乎两个人正要回到端王府时候的霁光阁。

霁光殿和霁光阁摆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空间略大了一些。

阿紫看到皇上和青月一前一后的从东边而来，忙先跪了，小凳子也在旁边跪下，

李觅不理，径直进入寝殿内。

青月吩咐阿紫上茶和点心，便也进了寝殿。

李觅没有在寝殿的前厅，而是直接进了寝殿后寝。

他端坐床前的桌旁，似在等待。

青月进门，仍然跪下。

阿紫端着茶盘进来，看到青月跪着，吃了一惊，只当青月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跪，她脸色发白，躬身把茶点放到桌子上，便也想跪到青月旁边。

青月阻止，

“阿紫出去，去门外守着。”

阿紫咬着嘴唇，想说什么，终是没敢，退出寝殿，守在门外，不觉间泪已经流了满脸。

在端王府时，无论发生何事，小王爷从不曾让青月跪下过，只有一次青月执拗偷偷跪在蔷薇院，小王爷发现心疼万分，差点把院子里的丫头责打一遍。

现在时过境迁，公子竟然为了自己，给皇上跪下了。

阿紫想着这些，不禁又痛又委屈，也屈膝跪到门外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