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屋子真是呛死人
太师的家中,竟然也是这般清贫。
单看这一个门,干净是干净,挡不住扑面而来的贫寒气息。
姜书嫣对着一旁跟过来的白荆使了个眼色:
“白荆,踹门!”
白荆听到,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朝着门踹了过去。
“哐通——”
一声巨响。
白荆看了路上停下来的路人,然后到姜书嫣跟前,毕恭毕敬的道:
“大人请。”
姜书嫣摸了一下鼻子,抬脚进去。
只在身后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哦,忘了现在是在京城。”
她沿着庭院走,刚穿过院子,隔着几棵没有叶子的树,姜书嫣便看到了在走廊上读书的忘我的郑墨。
穿过满庭落雪,长廊尽头,一位长者孑然一身,遗世独立。
虽不见青梅兰花,却嗅得满庭芬芳。
“老先生。”姜书嫣因为刚刚门被踢坏了,此时有些心虚,“刚刚一不小心撞坏了你的门,我稍后再赔给你一个。”
“独立天地间,浮世皆淡然。坏了就坏了吧。”郑墨转身,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老夫听说你前几日受了伤,现在你的伤没事了吧?”
姜书嫣拍了胸脯,嬉皮笑脸的:“我姜书嫣怎么可能会有事,那宋驰之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姜大人,进屋说话吧。”
屋内有暖炉,却并不算太暖。
姜书嫣拉了拉身上的外袍,想不到这老东西贵为太师,还是过得这样清贫。
“郑大人,你入京这么久,如今的相国大人那些人和你当初想的,还一样吗?”
姜书嫣一双清丽的眸子淡淡一瞥,看着郑墨萎靡下来的脸。
她继续说道:“郑大人立于朝廷旋涡之中,却又心处其外,看得自然是透彻一些。”
“不错。”郑墨叹息,“老夫也是看错了人,终究是抵不过时光啊。”
她嫣红的唇轻启,一双眸子渗透了冷意。
“那你就该知道,如果想要西楚复兴,那么宋驰之,必须死。”
“而宋驰之蓄意谋反,就是这病根。”
“可……”郑墨的眉头锁的紧紧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好像无话可说。
姜书嫣看到了郑墨的纠结,便更严肃起来:
“郑大人,从我一开始请你出来,就只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局势。”
“这个忙,你必须帮。”
她一字一句,咬的清晰。
仿佛要把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老夫手无寸铁,又一把年纪,该如何帮你?”郑墨糊涂了。
姜书嫣说道:“您只需要把当初让你心寒辞官的证据拿出来。”
她前些天偶然间查到,郑墨十年前在辞官返乡之前,曾对着一堆废纸独坐到天明。
而废纸,绝非废纸。
她继续查下去,查到了郑墨在那日夜里作下的诗。
无一句写奸臣作恶多端,却句句都是失落控诉。
姜书嫣站起身,伤口又在疼。
只能够借着起身的动作,来掩饰一下面上一瞬的表情崩塌。
“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郑墨抬头,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姜书嫣看着郑墨眼中的诧异,笑的凉薄:“郑大人,今日我能查到这些,但是等明日证据被销毁,以后这些可就再也见不到光了。”
“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祸乱的宵小之辈身居高位,却又无可奈何。”
“你觉得这样的王朝,这样的官员,会是你想要拥护的吗?”
这话应该是说进了他的心里。
郑墨也起身:“那今日,我就将这些证据交给你保管吧。我现在信得过你。”
“近日读了许多圣贤书,却突然有些不明白,何为圣贤之道了。”
姜书嫣喊住了准备转身的郑墨:“公道在人心,忠奸也在人心。”
“还有,郑大人,这些证据你不必交给我。等过几天在朝堂上,你亲手将这些证据交给陛下。”
“那也好。”郑墨点头。
因为屋内烧的炭火质地粗劣,郑墨走到窗前,突然推开了窗子。
“见笑了,屋内烟味有点大。”
姜书嫣勾唇:“郑大人如此清廉正直,明辨是非,应该是我等后辈争相效仿的榜样才是。”
有一阵冷风从窗子吹了过来,紧接着带来的就是扑面的冷意。
姜书嫣一个激灵。
当真是寒气袭人。
“那我就不打扰老……”
她刚准备告别离开,话才说了一半,喉咙里面就传来了很剧烈的一阵燥痒。
又是一阵咳嗽。
“姜大人。”郑墨看向姜书嫣,眼中有明显的担心。
这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咳嗽。
姜书嫣很努力在抑制了,直到最后尝到喉头一阵腥甜。
她皱眉,然后又恢复到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老头儿,你这屋里面的炭是该换换了,真是要呛死人。”
说完,姜书嫣一脸嫌弃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去。
“还是马车里面暖和。”
姜书嫣漱了口,斜斜的靠在了马车壁上。
朱衣帮姜书嫣诊了脉,眉头紧紧的锁着。
“大人,你这身体不能再这么不爱惜了。”
“不然的话,等你好起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朱衣说的认真。
姜书嫣看朱衣,朱衣眼中透着一种坚韧,就好像坚信自己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一样。
她勾唇:“朱衣,我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自然是趁早办完最好。”
马车外面,白荆突然出声:“大人,不如你就回到府里面好好养伤,我去杀了宋驰之。”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连连摇头:“白荆,你没救了。”
“为什么?杀了他之后,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只是听着白荆的声音,姜书嫣就能够想象到他那一脸迷茫的表情。
但是因为伤还没有好,就到处乱跑,这一会儿,她难受的有点昏昏欲睡。
“要是可以的话,他早就被我杀了。”
“况且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不知道是谁被杀呢。”
说完之后,她又伸手裹了裹外袍:“温不肆的这衣服倒是暖和。”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
马车从雪地上面碾过去,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车轮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