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取所需
夜晚,摇曳的烛火像一个身姿轻盈的舞者,随风散漫。
林子矜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收好最后一针线,心满意足的抚摸着手中的绣帕,眉目越发温柔。
浅白色的绣帕上缝制了一朵他最喜欢的百合花,这也是他的一点点小私心,唔,希望叶姐姐她能喜欢。
不过,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叶姐姐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担忧一点一点浮上心头,会不会是村子里的那些人因为叶姐姐为他出头,从而记恨上叶姐姐,为难她怎么办?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敲门声响起,他雀跃的跑到门口。
“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他欣喜的开了门,但见到她怀里抱着一个人时,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是谁?
“这里便是我家,住是可以,但是要收钱的,也不能给我添麻烦。”
“知道了。”
这人是掉钱眼儿里了么。
果然是市井女子,俗气。
“叶姐姐,你回来啦。”
他的表情瞬间回暖,原来她带回来的是一个女子。
“男人!离本……我远点!咳咳!”
欧阳嘉禾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小公子,十分嫌恶。男人就是毒药,她恨不得把天下的男人都杀光。
“叶姐姐。”
林子矜委屈巴巴的红了眼眶,女子的眼光似要吃人一般带着恶意。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吧。
“你给我老实点儿,别欺负我家里的人。”
叶霜君直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冰冰冷冷的,像个炸毛的小狮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疼疼疼,你撒手。”
欧阳嘉禾气得面色通红,男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眼前的小公子一样是个装模作样的心机婊,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叶霜君,男人住过的房间,不要给我住。”
“那你睡大街吧。”
这家伙妥妥的厌男啊,也不知道是受过多大的心理阴影。
“我和你一起住。”
“抱歉,我没有和别人同住的习惯。”
是一个人躺一张大床不香吗,她才不想把自己的床分享给别人。
“叶霜君,算我……求求你。”
她欧阳嘉禾能屈能伸,她死也不要睡男人住过的房间。
叶霜君无语的望着冰冷又明艳的女人,多少有些头疼。
她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洁癖太严重了吧。
“叶姐姐,你住我睡的房间吧,我和爹爹一起住一间。”
“也行。”
还是林子矜懂事。
哪像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要你多做好人?”
这男的,还真是恶心。
装什么善解人意的小白花。
“你可闭嘴吧。”
这女人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哼。”
“我去把床铺整理好,叶姐姐你喝杯水休息一下。”
“我自己整理就可以了,你这几天多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
“没,没事。”
林子矜羞赫的垂下头,耳尖隐隐发烫。小腹处一股热流划过,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顿时弥漫在空气中,他害羞的绞紧了衣袖,耳垂红得滴血。
“我,我去整理床铺。”
他慌慌张张的跑进房间,害羞得整张脸都埋进了床铺里。其实,他之前好久没来月事了,心里一直记挂又害怕。
因为爹爹说过,来了月事就可以成亲了,也可以为妻主繁衍子嗣。
这次月事一来,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只要叶姐姐愿意,他想给她生很多很多孩子。
“叶霜君,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我奉劝你几句,不要相信男人,他们惯会装了,比蛇蝎还可怕。”
她这张脸,男人一看就挪不动脚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手段最是见不得人。
“知道了,与其操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还有,我不管你有多讨厌男人,但是对我屋里的人客气点,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
比起她,当然是她的任务目标更重要了。
“不知好歹。”
欧阳嘉禾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是离了男人会死吗,就这点儿出息!
她看她屋里的那个小公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顶多算小家碧玉型的。等她伤好,她带她去见识见识一下花花世界里的男子,一个个搔首弄姿,下贱得很。
“提醒你一件事,我不会做饭,你不想吃男人做的饭,就自己做哦。”
叶霜君很不爽的将人丢在她的床上,还真是捡回来一个麻烦。
果然,路边的女人不能随便捡。
“自己做就自己做,我还怕他们给我下毒呢。”
“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什么?”
她怎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睡你的觉吧,死了我给你收尸。”
“喂。”
这个女人真是气死她了,冥顽不灵,以后吃了亏她就晓得了。
折腾了大半天,叶霜君才悠哉悠哉的泡在浴桶里洗澡。泡了个热水澡后,一天的疲惫也得到了舒缓。换上一袭月白色的里衣倒在了床上,眉宇凝思,是时候规划一下这个世界的任务该怎么完成了。
林子矜很弱很弱,如果她走了,她不敢保证他能很好的活下去。
但她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停留一辈子。
(宿主,这个世界不是挺好玩的嘛,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很快就过去啦。)
“几十年?”
她可以在无限的时间里蹉跎岁月,可是……
手指一点,掌间便多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仔细看,中心有一道忽明忽暗的微光。
系统惊了,这是什么东西?
它怎么没有见过?
还有,它甚至从水晶球里感应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像是灵魂?
“等不了的。”
她低低呢喃,闭上眼睛,掌心的水晶球随之消失不见。
系统捂爪,宿主还有多少秘密是它不知道的?
翌日
叶霜君早早的便醒了,古代倒是有一点好处,没有花花世界让她熬夜的。
(哎哟,打不着游戏了吧,气死你。)
(~( ̄▽ ̄~)~)
系统拿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十分嘚瑟,游戏真是太好玩儿了,害。
她懒得搭理抽风的系统,推开大门,怡人的清香飘满了庭院,原来是院子里最外围的菊花开了。有浅绿色,浅白色的,金黄色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叶姐姐,怎么不多睡会儿呀。”
“睡不着了。”
她转身,眉梢微挑。
林子矜依然很是瘦弱,总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跑了。不过,一张小脸儿不复之前那般面黄肌瘦,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许光泽。
“我,我去做早膳。”
顶着她直白的目光,他羞涩得小鹿乱撞。
“我帮你生火。”
“好。”
他戴上围裙,透过缭绕的青烟,他便能看见坐在灶头边的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静静的,不染一丝尘埃,干净得像天上清冷的月光。
此刻,他的内心充盈而幸福,这就是他梦想中的家。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有疼爱他的妻主。
“叶姐姐,你是想吃包子,还是面条?”
“听你的。”
“嗯。”
他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甜蜜。
(宿主,你可真会撩人呀。)
叶霜君:懂什么,比起说随便,这样的表达方式更礼貌好吧。
(学到了,学到了。)
“叶霜君,我觉得我要死了。”
欧阳嘉禾死气沉沉的趴在门槛上,眉宇微蹙,叶霜君她一个女子家怎么跑进厨房了?
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
“我去给你看个风水宝地?”
“不用。”
为了这张气人的小嘴,她觉得她还能多活几天。
包子的香味引诱人的味蕾,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但看见林子矜时,她甚至反胃得有些想吐。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她喝了几口水,了无生趣的吃着桌子上的糕点。
“叶姐姐,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他泫然欲泣的咬住贝齿,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怕她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讨厌他。
“你别介意,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的。你很好,也不讨厌。”
“嗯,叶姐姐你真好。”
他的眼睛闪亮如星,心口跳得越发厉害。
叶霜君莞尔一笑,还真是个软乎乎,又很好哄的弟弟。
用完早膳,她便去药铺里做一个卑微的打工人了。
闲暇之余,她还要查阅很多医书古籍,晦涩的文字看得人头疼,但读懂下来,令人豁然开朗的愉悦感很棒。而药铺里缺一些珍稀的药草,她打算下午回去后去山里转转。
“小徒弟,你娶亲没有?”
周大夫背着手,笑得很是开心,这小徒弟真是越看越满意。这几日,偷偷向她打听关于小徒弟家事的人可不少,简直就是个芳心纵火犯。
“尚未。”
“倒是可以考虑成家立业了。”
有个夫郎贴心的伺候着,岂不美哉。
“算命的说,我二十之前不可成婚,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宿主,你这信口开河的本事越来越离谱了,还扯上玄学了!)
“这样啊,那再等两年,为师帮你好好物色物色。”
呃,倒也不必。
家里那女人身上中的毒,她还没有头绪。不过从她今天查阅的医书来看,还是大致猜出了一两种。
希望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吧。
写好药方,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只闻药铺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周师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说张家的正夫与人通奸,喏,被乱棍打死了。”
破旧的板车上,青紫的尸体仅仅裹着一方草席,点点鲜血顺着板车在路上蜿蜒出一条血迹。马车旁,两个豆大的孩子泪如雨下的追着马车,嘶哑的喉咙喊着爹爹,但板车上的人早已死透了。
“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官府不管?”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小地方,官府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通奸的另一个人怎么没被打死?”
“若不是张家夫郎勾引人家,不守夫道,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还真是无理。”
叶霜君冷漠的收回视线,当力量和权力向一方倾斜的时候,那么公平便会失去平衡。
挑了挑眉,她的眼神极为深沉,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代啊。
家里那柔弱的两父子可怎么办。
时至下午,她早早做好要做的事后,便离开了药铺。
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脸有些疼,蜿蜒曲折的小道上,甚是荒凉,偶尔还能遇见一两条即将冬眠的大蛇。
点滴鲜血消失不见,她放眼望去,上午被打死的那个男人被扔在了一个浅浅的沟壑里。有一两只秃鹫正在啃食尸体,看见她,便飞开了,却仍然在近处徘徊,等待她的离去。
她拿出了一把铲子,开始挖坑。
(宿主,你怎么突然变得善良了,不符合你的风格。)
以前宿主看见成千上百的尸体,是眼睛都不带眨的一跃而过。
“我只是同情一个被冤枉的可怜人罢了。”
上午,她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张家的侍妾,不小心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事。一个侍妾设计陷害正夫上位的故事,倒是屡见不鲜。只不过,换了一个阴阳颠倒的世界而已。
(可怜人很多,我们管不过来的,我们保护好目标人物就可以了。)
“今天是他,谁能保证我走后,不会是林子矜?”
(那宿主是打算?)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林子矜,不能让他披荆斩棘,也许也不能让他独当一面。他很弱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只能去改变这个世界,让它正常一点,友善一点。我掌握了规则,让他在我的规则下生活,即使我离开了,他也会活得很好。”
(难不成宿主打算当女皇?)
野心勃勃的宿主又回来了,害怕。
⊙▽⊙
“我不需要万人之上,家里的那个女人就可以。”
(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平民老百姓的衣裳上敢绣凤凰?”
(宿主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救她的吧。)
“各取所需而已。”
系统默了,自家宿主看似善良的背后,似乎有一个比谁都薄凉的灵魂。
将人埋好后,她静立许久,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有的人也许会沉溺于一段时间的悲伤,然后重新开始生活。而有的人,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在河水边洗了洗手,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看着水中的人,她自嘲的笑了笑。她不知道她心中还有没有善恶分明,好像曾经的那个她离她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