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日麦田(5)
“多多。”许墨回头大喊,但身后哪里还有陈多多的身影,只看见周围的麦秆子一阵晃动。
“唰。”距离我们不到三米远的位置,那里的麦子被拦腰斩断,那三米高的身影又追上来了,此时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那是一个稻草人,身上还披着几块颜色鲜艳的破布,胸前挂着一块硕大老式怀表,手中的镰刀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渗人的寒芒。
“走。”眼下的我也顾不得许多,拉上许墨扒开身前的麦秆子,便是狂奔。
“唰。”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匆忙间看见那稻草人高举的亮银色的镰刀上好像沾染了些许血红。
我叫陈多多,今年二十三岁,现在是一名网络主播,平日里我依靠直播带货赚钱,我来自于农村,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辍学了。
我辍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不好,而是我的弟弟需要念书,我们家一家四口,所有的经济收入都靠父亲在田间的劳作,而我的母亲则患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平日里她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
家里的条件实在是供不起我们姐弟两个念书了,所以我选择了外出打工,缓解家庭的压力。
网络主播这份职业相较于以前我干活的工作算是轻松的了,最开始我在餐馆里给人洗盘子,双手长期泡水,经常会破皮开裂,冬天还会长满冻疮,后来我换了一份工作,在工厂里的打螺丝,每天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
就这样我自己也慢慢攒了一些钱,但是人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就会有问题,我们新来了一个管理,是个有些猥琐的大叔,总是对我毛手毛脚的,讲一些荤段子,最后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臭骂了他一顿。
当然在那以后他就开始给我穿小鞋,老是克扣我的工资,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辞职了。
这几年的打工,我也发现了那点工资,温饱虽然不成问题,但是很难实现经济自由,再加上我的弟弟快要上大学了,上大学的费用很贵,我就趁着手里有点闲钱开始摆摊,卖些衣服护肤品,同时在网上做起了网商。
而后在一次收摊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许墨,那时候的他是个酒鬼,喝醉了倒在路边,当时的天气很冷,我怕他被冻死在路上,给他打了报警电话。
后来我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个无赖,他在警察局里是又唱又跳,整的警察叔叔们都没了办法,叫他给家人打电话,他说谁把他送去的,谁就是他家人,最后警察叔叔们没办法,只能让我又跑了一趟。
我打算到局里说清楚就走人,没想到我一进门,他就喊了我一声姐姐,看他的模样很年轻,确实跟我不相上下,不过他的这句姐姐,倒是让我想起了在家乡的弟弟,已经很久没回家看过他了呢,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
最后我心一软,跟着警察叔叔带着他上医院打了醒酒针,第二天我去医院看他,他已经醒了,我给他带了一份自己烧的鸡蛋面,里面还加了肉丝,说起来这鸡蛋面我弟弟很喜欢吃,每次我回家给他做,都会吃上一大碗。
那天的许墨也吃了一大碗,边吃还边掉眼泪嘴里还不停的跟我说谢谢,他临走的时候,还把先前我给他垫付的费用给转了回来。
那天以后,许墨就再也没出现过,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换了一个人,他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身前挂着一个相机,他还递给了我一张照片,那是我坐在街边摆摊的模样,他说很好看就顺手给我拍了一张。
也是因为他,我做起了网络主播,开始直播带货,起因是他说他大学时期的一个同学,正在搞一个网红孵化中心,培训网络主播与一些地方企业农产品挂钩,做带货生意,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了解一下。
我一听他的提议,觉得很不错,若是可以的话,或许比我摆摊赚的还多,同时也不用每天跟城管叔叔斗智斗勇了,然后我就去了。
由于有许墨的牵线搭桥,我很成功的进入了公司,成为了一名主播,平日里许墨还会教我许多怎么在镜头前表现自己,注意事项,说起来我挺感谢他的。
今天我要死了,死在这个莫名奇妙的地方,我看见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但是却没有了头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像是故意的撞向了我,并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将我带到了稻草人的面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地模糊,看着眼前的那两米高的麦子,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今年要是我家的麦子熟了,爸爸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吗?还有弟弟的学费怎么办?
不过在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何,我的内心居然出现了那么一丝轻松,是啊,以后我都不需要为这些事情烦恼了。
“多多。”许墨很是痛苦的坐在地上,他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你为什么要丢下她。”许墨冲着我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在一支烟的功夫前,我们还在死神的刀尖跳舞,此时脱离了危险,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悔恨,其实我知道许墨也并不是真的在怪我,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陈多多的离去。
就在这时,“喂,那里有人吗?”不远处的麦杆子里传来一道声音。
许墨听闻也清醒了不少,他擦了擦自己脸庞的泪水,同时有些警觉的看向我,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小心行事的眼神,毕竟先前就是因为一道身影的出现,才导致了陈多多的死亡。
“谁?你是干嘛的?”我试探性的问道。
“哦,我叫陌卫平,是一名警察,你们放心。”
“那你过来吧。”听到对方的身份,我和许墨心中倒是打消了一些顾虑。
随着麦秆子的晃动,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上身穿一件皮衣,里面穿着格子衬衫,下身黑色牛仔和一双皮鞋,理着一个方正的平头,脸上有着稀虚的胡茬,看气质和形象就是一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