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个消息（下）
此刻，地藏王菩萨的眼神中也多了几丝忌惮，他看向鬼神：“大帝是说，这个叛神组织想要通过这个卷轴提高厉鬼和人类的契合度，为融合天庭神灵、成就叛神做准备？”
东岳大帝脸色难看：“人工……造就人间的神灵？”
鬼神点头：“这位马小刚，是被安排在明年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融合叛神的。”
“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诵了声佛号，睁开双眼，眸中居然闪过了一丝狠厉，“如此说来，我们统计的叛神序列中，很可能也有人造的神灵，甚至在序列之外，也许还隐藏着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叛神……”
阎王和东岳大帝也默不作声，开始静静地思考着地藏王菩萨说的这句话。
“不过……”地藏王菩萨再次开口，“这并不算是第三条消息。”
鬼神刚要松口气，地藏王的这一句话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但明面上，他还是保持了平静：“菩萨，您说的那事儿……我想跟您单独聊。”
地藏王摸了摸怀中的谛听：“大帝但说无妨，这件事情阎王和东岳大帝也略有猜测。”
“老鬼你没在酆都，可能不知道，在七日之前，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鬼门关的那本缔结神书发生了异动。”东岳大帝满脸认真，“莫非……真的是与它有关？”
鬼神沉吟半晌：“是那本在十七年前出现的缔结神书，对吧？”
阎王挑眉，显然有些吃惊：“豁！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十七年前，鬼门关前的大桃木下出现了一本不属于这里的缔结神书，引发了三界的空前关注。
因为人类向来也不会信奉地府之神，地府的神灵也并非守护之神，因此在过往的千百年间，缔结神书从没有在地府中选择神灵来缔结守护关系。
那时的神书暗淡无奇，通身青铜色，却又不是青铜所铸，上纹有密密麻麻的古怪花纹，说这花纹古怪，是因为花纹会随着周围气息的变动而随之摇摆，像是书本有了灵魂，在一下一下地“呼吸”着；封面上嵌着一颗奇怪的珠子，被一些铜锈和泥土覆盖，材料和装饰也不似寻常神书的样式，更没有一丝神性与灵性。
常理来说，这根本不能算是一本缔结神书，但不知为何，当见到那本书的时候，所有的地府神灵都能十分清楚地感知到，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本拥有着全部力量的神书。
东岳大帝继续说道：“当时，所有人都不得其解，地藏王菩萨走了趟佛界，佛祖算尽天机，也只道了一句‘这是场因果、是场造化、是场缘法’，我思考了这十数年也不曾明白。”
鬼神思虑良久，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挽起了衬衣的袖口。
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类似锁链的纹身，边缘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神光。
……
常空和墙壁上那只小猫正诡异地对峙着。
但在一旁的徐万里和蒋晴晴眼中，面前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巷子。于是他们眼中的常空可能真的有点疯了。
“别动，身后有脏东西。”这是来自于狸猫的浑厚声音。
常空清楚地感觉到小狸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也听到了从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彩色的世界里，三人的身后来了五个人，把他们紧紧地围在小巷子里。
该死，怎么每次都是在小巷子。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胸腔内的小火炉开始启动，一团火在里面熊熊燃烧，流出汩汩的暖流。
“你、你们要过吗……”
徐万里和蒋晴晴闻到了这几人身上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儿，于是急忙朝着常空靠去。
那几人不说话，就那么愣愣地盯着三人。
常空缓缓转身，左眼传来持续的灼烧感，隐隐作痛。
右眼看到的是彩色的世界，左眼看到的是黑白灰的世界。
彩色世界中几人踱着步子，慢慢向常空三人靠近，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几人感受到了森森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在常空左眼黑白灰的世界里，几人则是完全不同的形象——青面獠牙，手生利爪，足足三寸有余。
“空空，这几个人都、都没有影子……”蒋晴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常空的手，声音明显发抖。
常空右手反握住蒋晴晴，左手却“啪”的一下拍开徐万里握上来的手，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男授受不亲！”
徐万里满脸委屈，但硬生生的憋住了。
眼瞧着那几个没有影子的人靠得越来越近，徐万里壮着胆子大声呵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要没事找事啊！我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我后台很硬的，有人保护我！”
几人恍若未闻，身上的煞气反而愈发浓烈。
徐万里嗓子有些发干，向后退了一步。
“喵呜~”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在三人身后响起。
不断靠近的几人瞬间停住，看向那缓步走到三人身前的小狸猫，满是警惕。
徐万里瞪大了看着眼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狸猫，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只小猫居然让这几个古怪的人如此忌惮。
凝重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而常空同学缓缓拿出手机。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
不仅仅是对面来的几人，就是身边的蒋晴晴和徐万里都瞬间把视线投向常空。
常空憨憨一笑，低头继续看着手机——正演着《黄飞鸿》的电影。
这会儿了还有闲心看电影的？？
来的五人似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过度地侮辱，右脚往地上重重一踏，眼圈骤然深陷，鲜血从七窍中流出，几道血气在空中汇聚、生长，居然形成了一条鲜血的洪流。
几人见状，就要抱起地上的小狸猫逃向不远处的巷口，但小狸猫灵巧地躲过，冲天而起，那血色洪流也瞬间调转了方向，直直地冲向了空中的那只小狸猫。
狸猫小乙异瞳亮起一抹清光，身体在空中瞬间化作足足两米，几乎覆盖了整个巷子，双爪挥出两道利刃，直直地迎上去。
可那血色的洪流势不可挡，将那两道利刃尽数吞没，气势居然再次变强。
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竟是将狸猫小乙那巨大的身躯冲上了更高的天空。
常空三人脸色难看，如此异象，估计要登上新闻头版了。
“跑！”常空拉着蒋晴晴和徐万里向着巷子的另一端出口跑去。
只是天空中的滔天洪流挟裹着已经恢复成常态的小狸猫重重地砸在三人面前，血色洪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几人围困在狭窄的巷子里。
那五人几个跳跃，围绕着洪流站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常空抓起地上的狸猫塞到蒋晴晴手里：“抓好！”
还不等她回答便一把搂住少女的腰肢，将其紧紧地搂到怀里。虽然情况紧急，但是少女依然被这霸道的动作撩拨得脸红心跳，只是没过几秒，常空的怀里又多了一个徐万里。
两人对视着有点儿尴尬，徐万里嗓子有些发干：“好、好巧啊……”
蒋晴晴刚想怒怼徐万里，却好像隐隐地听到了隆隆的雷鸣响起。
常空深吸一口气，脸憋得通红，胸腔里的小火炉旋转到了一个极快的速度，汩汩的暖流涌向他的双腿：“起！”
常空怀抱着蒋晴晴和徐万里拔地而起，竟是跃起了三米有余！
若是放到奥运会上，平地起跳三米的成绩妥妥地打破世界纪录了，更别提手里还拎着两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五人张口发出嘶吼，那血色洪流化作一条大蛇，就要向着空中的三人冲去。
避无可避之时，常空突然听到了“乒”的一声响。
他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肯定在哪里常听到……
一个白色的光影划过半空，擦着常空的鼻尖过去，直直地和血色的大蛇撞到一起。
常空带着三人稳稳落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乒乓球急速地旋转着，像是刮起了一阵旋风，向着大蛇口中钻去。
居然是乒乓球吗？！！
那血色洪流的大蛇急剧扭动着身躯，同时那几人又使劲地往自己胸口一拍，皆是呕出一口鲜血，在空中再次凝聚、汇入血色大蛇之中。
常空咽了口唾沫，这乒乓球的旋转速度和力道，估计即便是奥运冠军都难接到这个球吧。
“轰”的一声，那白色的乒乓球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对抗，在大蛇口中轰然炸响。
常空瞬间回过神来，赶紧拉着蒋晴晴、徐万里两人往巷子外面狂奔。
虽说古语“打蛇打七寸”，但这大蛇是由粘稠的血色洪流形成，即便是被打散了，依然可以迅速地聚拢起来。
只是这次并没有再形成一条大蛇，而是一只只八爪鱼的触手，刹那间缠绕住常空三人的腰和脚腕，将他们一下子又拉回到小巷子之中。
那五人再次恢复了站位，双手摆弄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咒语。
常空额头满是冷汗，他感觉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正死死压制着自己胸口的小火炉。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体内的血液好像正慢慢地变得滚烫、沸腾，就要破体而出。而看向两边的徐万里和蒋晴晴，他们已然昏迷过去，双眼、双耳之中好像慢慢地渗出鲜血。
常空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某种困意犹如大江大潮一般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唉。”巷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
那五人恍若未闻，但口中念咒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哒、哒、哒……”这是导盲杖叩击地面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亮白色的光环延展开来，包裹了整个巷子，世界在这个瞬间变成了黑白灰三色。
这是之前在马子朝和他小叔那里看到过的把戏。常空有印象。
也是……刚刚自己的左眼能够看到的世界。
此刻，周围的五人再次变了模样，除了黑洞洞、被挖去的双眼和流血的七窍，口中皆是冒出獠牙，手中的利爪再次变长，反射的寒光更是骇人。
阴影中伸出来一根漆黑如墨的导盲杖。
男人戴着墨镜，拄着导盲杖，双脚站定。
刹那间，天地色变！
黑白灰的世界中天空聚起了乌云，雷电在云层中翻滚，却没有一丝声音。
虽然那血色洪流本就透着十足的血腥味，但这男人身后仿佛背着尸山血海，气息又是冰冷、又是灼热，又是阴森、又宛如煌煌大日，又是邪恶、又充斥着浩然正气。
那五人同时身形巨震、恍若雷击，口中念着的咒语瞬间被打断。他们转向男人，满身的阴邪之气笼罩而去，却见男人岿然不动，身后猛地浮现出一条血色的大江，滔滔江水中翻涌着亡魂凄厉的嘶吼，细细看去，那波涛之中，又隐隐有着万千铁骑的虚影。
“在我酆都的地盘，打我的小朋友，有点儿不太合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