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没有守护神的孩子
“那个……”常空看了看左手右手边坐着的两个人，“你们不、不是坐头……啊头等舱的吗？”
徐万里清了清嗓子：“有免费的机票，不蹭白不蹭，对吧宛躬？”
但这声音显然不是徐万里。
一旁的“蒋晴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她向“徐万里”投来杀人般的目光：“你个死娃儿炎庆甲！为什么我要附身这个女生？不是说好的我男你女的吗？！”
“嗯？是吗？”鬼神干笑着，从发的飞机餐里把他的鸡腿儿夹给宛躬，有些尴尬，“消消气，消消气……”
常空看着很无语，左右这两个活了少说上千年的神仙，他原以为少说也得有数以亿万的财产吧？有自己的私人飞机都算是正常的，更不用提两张头等舱的机票了。
谁能想到，附身在蒋晴晴和徐万里两人身上来蹭票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你们不是神、神仙么？”常空鄙夷地看着两人，“为、为啥不直接飞……啊飞到东途去？”
鬼神指了指宛躬，干脆地推锅：“是躬小二好久没出酆都，想见见世面，这是他第一回坐飞机。”
“第一回？！！”
常空吃惊之余，看向一旁附身于蒋晴晴的宛躬，却突然发现他的脸色有点儿发白，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不会吧……你、你晕机？”
宛躬咳嗽两声，心虚地瞥了一眼常空：“恐……恐高。”
常空：“？？？”
“你不明白，自己飞是一回事儿，坐在这上面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宛躬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壮着胆子偷偷地瞄了一眼窗户外面，然后瞬间把遮光板拉上。
“确实不一样，真的，确实不一样……”
宛躬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消化着产生的不适生理反应。
“里面的那位小姐需要盖一下毯子吗？”一个空少十分贴心地递过来一个毛毯。
常空自然知道蒋晴晴今天就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但飞机上空调劲很足，自己又没带外套，正苦于如何给她盖一下，这毛毯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他十分感激地看向那空少，紧接着脸瞬间黑下来，他注意到地到这空少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蒋晴晴白皙、修长的大腿，眼睛一眨不眨，甚至喉结一动，还咽了口唾沫。
咕咚。
声音清晰可辨。
虽然现在被宛躬附身，但终究还是蒋晴晴的身体。
于是他不露痕迹地挡住空少的视线，径直拿过毛毯，使劲儿拍了拍，似是要把上面的“灰尘”抖干净：“谢谢。”
耶，这次没结巴！要不然太没气势了！
常空不管空少的表情如何僵硬，扭头去给蒋晴晴盖好。
“要喝点儿柠檬汁吗？能缓解一下不舒适的症状。”空少依然没有退去，从推车上倒好一杯柠檬汁递了上来。
鬼神嘴角流露出一丝莞尔，轻声说道：“您好，虽然我看不到，但您的小把戏和猥琐气质已经让我有点儿不适了。”
空少脸上尴尬之色更盛，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点头示意，然后离去。
常空看着空少的背影，久久无语。
“话说，小、小乙去……去哪了？”常空突然发现一直都没见到这个几乎和鬼神形影不离的小家伙。
鬼神像是想起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哦他呀……他也在体验飞机生活呢。”
……
托运行李舱。
狸猫小乙生无可恋地看着航空箱和网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周围的行李虽然不多吧，但依然让他感觉有点压抑。
这辈子猫爷最不喜欢在箱子里了。
“喵呜～”
小乙看着对面的一只小母猫，她冲自己已经叫了快一个钟头了。
出于礼貌，狸猫小乙还是回了一句：“喵呜～（我们不合适）”
便趴下了头，不再搭理那只小母猫。
小母猫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古怪：自己刚刚就只是夸了夸他眼睛好看啊……
普信公猫？
……
“诺，给你的，还有你这两位发小一人一个。”
虽然鬼神附身了徐万里，但是那个缝着补丁的灰布袋如影随形一般，也出现在了徐万里的身侧。
常空看着鬼神手中的三个小锦囊：“这、这是什么？”
“桃符。”鬼神说着，“这是神荼郁垒从鬼门关门口的大桃木上掰下来的三根树枝，刻了酆都的天宫法阵……”
“说、说中文。”
鬼神干咳两声：“随身带着，能辟邪驱鬼、护佑平安。”
“以、以后麻烦您就、就……这么讲话。”常空拿起两个，分别塞进了自己和蒋晴晴的书包里。
常空目光偶然间瞥到那个灰布袋，问道：“这个乾、乾坤袋应该也、也是有个世外空……啊空间的吧？”
鬼神点头：“当然，不比你的【空念柳】差。”
常空挠挠头，有一点儿不解：“那为、为什么不换一个便……便携一点儿的？”
鬼神沉吟半晌：“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的。”
“是、是之前说的羲、羲和吗？”常空恍然大悟，小心地问道。
鬼神点点头，轻轻地弹了常空一个脑瓜崩：“小孩子别乱打听！”
“那、那炎哥你、你给我讲讲你们……你们俩的事儿呗？”
常空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胸腔内的老君炉也发出一阵欢快的情绪。
“滚之。我失忆了。”
“我、我问过大……啊大姐了，她说你就、就忘了一部分，别的都还……还记得……啊呀你就讲……讲一讲嘛～！”
常空皱着眉头，猛男撒娇。
“滚之。”鬼神以不变应万变。
“讲、讲……一讲，讲……啊讲、讲、讲……”常氏复读机的加持下，常空颇有一种马上就要变身撒泼小娇妻的趋势。
“滚之。”
鬼神不为所动，把头扭到另一边。
“我、我给你讲。”这个声音有些虚弱。
常空和鬼神回过了头，看着靠窗坐着的、脸色依旧惨白的“蒋晴晴”扒着座椅扶手，眼中的八卦之火丝毫不弱于常空：“我、我基本上都知道……”
鬼神虽然看不见，但敏锐的感知力让他感受得到宛躬脸上的坏笑。
再不走，就要面对人类社会中所说的“社死”了。
“叮”鬼神按下了呼唤铃。
但过了足足五分钟，才有一个空姐走了过来，温柔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常空一愣，虽然有粉底的遮盖，但他还是看到了两道隐隐的泪痕。
鬼神一脸认真：“我申请升舱，能多快就多快的那种。”
宛躬：“……”
常空：“……”
半小时后。
坐在头等舱单独隔间的鬼神放松下身体，喘息了一口气。
一阵微风拂过。
但飞机里面怎么可能有微风呢。
鬼神长叹了一声，低声念叨着：“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
“说正事儿。”宛躬的声音从小桌板的对面传来，“我让常空睡着了，估计差不多到东途才能醒过来。”
鬼神没说话，依旧是闭目养神的姿态，但宛躬知道，他没赶自己走，就是默认同意了。
“其实我去年就知道这本神书的守护神是你。”
鬼神不为所动。
宛躬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足足过了一分钟，鬼神终于还是开了口：“说说原因。”
“呵，在二哥面前还装高冷？”宛躬冷笑一声，很是得意，继续说道，“在去年的时候，我和大姐还有神荼郁垒曾经用四人的神血之法试图唤醒那本书，但都没有效果。
可自那以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宛躬又停了下来，鬼神心中甚是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卡文大师吗？
但他知道，宛躬不过是想戏弄一下自己罢了，于是十分配合地服软：“什么事？”
宛躬嘿嘿一乐：“我们开始做梦了。”
“哪种梦？”
“……”宛躬的表情变得古怪。
“能播的那种吗？”
“当然能播！！（此处有破音）”
鬼神咧出一丝坏笑，不再戏耍宛躬，问道：“但神仙不会做梦啊？”
宛躬点点头：“我当然知道神仙不做梦，但实实在在就是做了，而且我们四个做的都是同一个梦。”
“紫金和红色的鲜血缠绕、交融，还有一个散发着妖异赤金色光芒的珠子……”宛躬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在至高神令的照耀下完成了缔结，神书铺成了一条路，不知道通向哪里，只知道这路途上伴随着痛苦、抉择和救赎。”
“至高神令是鬼神令，书是这本神书？”鬼神皱着眉头跟宛躬确认。
“是。”宛躬点点头，“人界的生灵皆是在诞生之时便连接了这缔结神书，于是这一生的命理、道路便清晰可见，这神书和天上的星星也会陪伴着、保护着这脆弱的生灵。因此，即便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头顶的星星，也不算是孤单。”
“常空这孩子……”鬼神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宛躬丝毫不嫌弃地喝了口鬼神桌上的咖啡：“怎么了？”
“常空他……一个人独自在世界上活了十七年啊，没有天上星星的守护，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
“一个没有守护神的孩子。”
……
常空迷迷糊糊地从睡眠中苏醒，抬手看看手表——还有大概最后半小时就要到东途了。
怎么突然睡过去了……
身边空荡荡的，右手边的鬼神为了不面对自己的八卦升舱去了头等舱，另一边的宛躬呢？难道背着我也升到头等舱去了？？
只是膀胱中的尿意让他来不及进一步生气，常空赶紧解开腰带，快步走向卫生间。
但看到门上的小红点标识的“有人”状态，常空立马掉转身形，去找另一个卫生间。
只是……另一个卫生间门上依然是一个小红点。
常空深吸一口气：稳住，不要激动……
他扭头，正好见到迎面走来了一个空姐。
“姐姐您、您好，请问我、我能去头等舱那……啊那边的洗手间吗？”常空有点儿焦急，“怎、怎……怎么走啊？”
杨小雅时隔三年之后，再次被调回到李东龙机长的机组，这段时间一直在飞“川渝—东途”这条航线。虽然机组里人对她都非常清切，像是她从未离开一样，但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因此不管如何用化妆品遮盖，脸上依然是能看出微微的疲惫。
“额，当然可以呀！”杨小雅显然有什么心事，但过硬的专业素质让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微笑着回答常空，“往这边一直走过去，在左手边。”
常空点点头，左眼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刚想道声谢，一股热流涌上来，面前的杨小雅突然就变了样子。
双目漆黑，眼窝深陷，头发凌乱，脸上到处都是口红痕迹，但嘴角的痕迹是斜向上翘着的，像极了狰狞的笑脸。
常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膀胱里的液体。
但这个画面一闪而逝，面前站着的还是那个优雅端庄的杨小雅，只是感觉好像脸上的某个地方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杨小雅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请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没、没……啊没了，谢谢！”常空勉强扯了一个微笑，扭头就跑。
杨小雅觉得这少年可爱得很，一泡尿憋得脑门儿都通红了。
鬼神和宛躬相谈正欢，却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迅速经过。
“是常空那娃娃对吧？”宛躬眨巴眨巴眼睛。
“是。”
宛躬探出头去，看了看常空奔向卫生间的背影：“他刚刚明明睡着了啊？难道真的过了这好几百年我的神通不管用了？？”
“正常，我的失忆神通对他都没有效果。”鬼神很是淡定，早就习惯了常空的古怪，他顿了几秒钟，明白了什么，补充道，“哦，这孩子尿急，憋醒的。”
宛躬：“……”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泡尿就能随随便便破解地府神灵的神通术法了？？
果真是好久没出酆都，和这个社会脱节了么……
“不过……”
鬼神拿起咖啡勺，轻轻地敲了敲瓷杯，神色平静。
圈圈的声波涟漪荡漾着。
“查一查厉鬼清单，我们现在似乎应该担心一些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