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非善人
那是一片滔滔大江。
温诺的脚下是赤红色的泥土，她脸上满是茫然。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怎么了？
她看着面前汹涌的波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听不到一点儿水流的声音。
温诺猛地一愣，她好像看到翻滚的浪花里面好像闪烁着什么画面。
她往前走了两步，踩倒了岸边如鲜血般殷红的小花。
温诺终于看清了浪花中的画面——是自己！
……
“诺诺，来！你妈妈忙得很，你就跟着我吧！”
温诺从候机厅的座位上一下子弹起来：“小雅姐姐！”
杨小雅递给她一瓶营养快线：“给你买的。”
又拿出一支精致的口红：“这也是给你买的。”
“啊这个！！我想要了好久的！我妈都不让我买！”温诺看向杨小雅，眼中满是感动。
杨小雅宠爱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们诺诺都快17岁了吧？也是个大姑娘了，有点儿自己的化妆品没问题。”
然后凑到温诺耳边：“你妈妈要问起来，可别说是我送的啊，我也怕被骂。”
两人嬉笑起来。
温诺迫不及待地涂上杨小雅送给自己的口红：“怎么样小雅姐？”
杨小雅翘起大拇指：“倾国倾城！绝代风华！”
“你又乱用成语！”
温诺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笑靥如花，十六岁碧玉年华的稚嫩青春活力和略带诱惑的红唇组合在一起，让她愈发的有魅力。
“小雅，这位是……？”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是余乘务长家的丫头，温诺。”杨小雅拉着温诺介绍着，“这是我们组刚到的空少，路为。”
路为向温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今天的口红很好看。”
不得不说，路为身材匀称，面容清秀，绝对是一枚大帅哥。温文尔雅的成熟男性，对于温诺这种少女显然是非常有杀伤力的。她脸有点儿红，轻轻地跟路为握了握手。
松开手后，温诺背过身去，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蛋，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路为的手又大又温暖，虽然只是简单一握，但这已经足以让她心里小鹿乱撞了。
“温诺又来啦！”浑厚的声音在路为身后响起。
“李伯伯好！”温诺显然是认识这位。
杨小雅也点头行礼：“李机长。”
机长叫李东龙，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男人，据说是优菱集团附属航空公司最年轻的机长之一，之前在某个特殊的保密单位开过战斗机。
他招呼着她和空少路为：“抓紧时间，一会儿……乘客们就要登机了。”
“好的机长。”
路为舔了舔嘴唇，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温诺。
……
如果说刚刚成熟稳重、又温文尔雅的路为，一度成为了温诺心中的天使。
那么此刻的他便宛如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厉鬼。
温诺双手双脚被扎带紧紧地束缚住，身上的燥热感让她不断挣扎，但她越是挣扎，扎带便缚得越紧。
她的脚下，一片黑色的粘稠黑水环绕着自己，但更令温诺害怕和恐惧的是，在这潭黑水的范围内，身边的世界竟是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黑白灰三色。
离她不过半米的地方，彩色世界的阴影里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庞，正是路为！
“嘿……龙哥给的东西真好用。”路为戴着一副古怪的眼镜，一会儿摘下来、一会儿戴回去，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看不见、听不着……嘿嘿嘿……”
龙哥。
机长伯伯，好像叫李东龙。难道……
虽然温诺已经极力冷静，但猜到某个真相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绝望地朝着路为大喊着：“你骗人！”
路为透过眼镜看着坐在马桶上眼含泪水的温诺，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副手套和一对无线耳机，按下某个开关，还不等戴上，便被里面传来的呼喊吓了一跳。
他看着温诺，眼中略过愤怒，但随即就变成了玩味的笑意：“这么能叫啊，诺诺妹妹……”
“你骗人，李伯伯才不会帮你做这种事情！”温诺愤恨地看着路为。
“哪种事情啊？”路为说出了经典的反派台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哈哈哈哈哈……”
路为笑得很猖狂。
“你无耻！”
面对温诺的辱骂，路为不怒反笑，他凑上前去把玩着温诺的秀发，深吸一口气，享受着少女迷人的清香。接着伸手就要抚摸她的脸颊，温诺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惊惧厌恶之意更盛，张口便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
路为拼命地挣扎着，但温诺却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啪！
温诺的右脸高高肿起，口红也被抹花得不成样子。
路为捂着自己的右手，外面的手套毫发无损，但脱下来一瞧，手掌居然被硬生生咬下来一块肉！
“呸！”
鲜血的腥气让这个仅有17岁的少女忘记了害怕，眼眸中满是狠戾之色。
“妈了个巴子的……”路为心中起了杀意，血淋淋的大手一挥，就要落下来。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路为的手陡然悬在空中。
“有人吗？”这是李东龙的声音。
温诺眼神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但是……为何那路为也松了一口气？？
路为强忍着剧痛，穿戴好手套，整理好着装，小心地打开卫生间的门。
李东龙机长赫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路为。
路为只是尴尬地笑着，走出卫生间，恭敬地叫着眼前的人：“龙哥……”
李东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下次等我命令再动手。”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温诺如坠冰窟。
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伯伯，另一个是一见钟情的男神，只是此刻他们……好像真的在谋划着什么……
“啪”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再次合上。
最后一束光被挡在了门外。
温诺脸上已经尽是被抹花的口红痕迹，正如之前常空看到的那样。
“李伯伯……你……”温诺此刻脸上没了半点儿血色，一直很崇拜、很尊敬的人形象的突然破灭，让她感觉世界真的失去了颜色，与脚下的那一摊黑水无关。
李东龙看着温诺，嘴角勾起了邪笑。
“刚刚是谁进去了呀？”杨小雅的声音蓦地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抱怨，“上完之后要打扫好的。”
“机长，刚刚李机长进去了，上个小便。”这是路为。
“好吧，那交给你打扫了。”杨小雅就要离去，但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对了，诺诺呢？刚刚不是说这一路上你负责带她吗？”
温诺满眼含泪，挣扎着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脑袋狠狠地撞向卫生间的镜子。
“哐啷！”
杨小雅敏锐地捕捉到了卫生间的异样，她皱着眉头：“里面是机长吗？”
“当、当……当然是啊……”路为嗓子有些干哑，但依然梗着脖子，“怎么，你要进去检查检查？”
“可已经好久了啊，我从经济舱过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这门开过。哪有人上厕所上这么久的……”
杨小雅走上前去就要查看。
“哗啦——”
卫生间门打开，黑脸机长李东龙走出来，手上湿漉漉的，抿着自己两鬓的头发。
“肚子有些不舒服，便秘了。”他笑着看向杨小雅，“听说小雅还要来检查一下我？”
杨小雅没由来地一哆嗦，虽然刘机长在开着玩笑，但她分明感受到了阴森的寒意。她硬着头皮向卫生间里望了望，确实没有其他人，接着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和刘机长对视，尴尬地笑道：“没有、没有，玩笑之言，玩笑之……”
杨小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卫生间的门槛里，躺着一支精致的口红。
是她送给温诺的那一支。
……
“怎么了小雅，状态有点儿差啊？”余乘务长的声音在杨小雅身边响起。
杨小雅娇躯一颤，她低着头没说话，有点儿不敢迎上余乘务长的目光。
“诺诺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她？”
杨小雅银牙紧咬，手指节握得发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余姐，诺诺一直跟着我的。”路为的声音响起来，他走到杨小雅身边搂住她，微笑着看向余乘务长，“刚刚好像吃坏了肚子，去卫生间了，我让她一会儿去找您？”
“没事儿，我就问问她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哈哈哈……”
余乘务长笑着摆摆手，看向路为和杨小雅的眼神变得有些八卦：“你们两个有些过分亲密了啊。”
路为笑得很腼腆：“被您发现了……”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余乘务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回头叮嘱道，“不许耽误工作啊！”
“遵命！”路为敬了个礼。
杨小雅浑身都在颤抖着，她看向路为，眼眸中尽是泪水和愤怒：“你个畜生……”
“现在你也成共犯了。”路为在杨小雅耳边轻轻呢喃着，“如果你不想出事儿，就老老实实地闭嘴，然后听我和李机长的安排，否则……要死一起死。”
说着，路为在杨小雅的屁股上狠狠地摸了一把，扬长而去。
……
常空就像是共享了鬼神的记忆一般，刚刚那一瞬间一起看到了温诺的死亡前的画面。
“适可而止吧……”
温诺的声音响起，她竟是硬生生挣脱开了忘川神术。
常空只觉得腹部一痛，双脚却一动没动，这一拳的全部气力竟是完全打入了常空体内。
他吐出一口血，软软地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着，胸腔中的老君炉熊熊燃烧，汩汩暖流浸润、修复着内脏的伤势。
鬼神皱眉，伸手抓向温诺，但温诺瞬间又退开数米。
“接近地级的厉鬼么……”
身为地府的至高神灵，鬼神又岂能如她所愿，温诺刚刚后退站定，身后便传来了危机之感，下意识地下蹲，鬼神的身形瞬间出现，飞起一脚，贴着她的头发擦过。
温诺厉鬼怨气包裹周身，黑气中忽地伸出一只手直直地袭向鬼神的下三路。
鬼神稳稳落地，手中的导盲杖向下一落，将那只怨气黑手牢牢地插在地面上。
“下流。”
黑手下一刻消散，只是那包裹温诺的怨气黑雾中瞬间又飞射而出道道匹练，缠绕向鬼神。
鬼神踏出几步，他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起来。虽然是地府的神灵，但此时此刻鬼神的身上竟然隐隐地泛起点点银色的星光。
这是个什么步伐？
常空掀开遮幕帘，观摩着正在战斗的鬼神和厉鬼温诺一神一鬼。
也怕是只有常空才有此“雅致”了，上一秒还在地上咯血、奄奄一息，这一秒就生龙活虎地站起来了。
那黑色的匹练如影随形，虽然鬼神的步伐颇为玄妙，但匹练总是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而且速度居然是越来越快。
“居然能追上七星步？”鬼神言语间有一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有意思。”
黑色的怨气匹练横扫向鬼神的小腿，鬼神一时间竟是未曾反应过来，踏错了几步，于是身后的匹练便蜂拥而至，瞬息间将他包裹成一个黑色的虫茧。
缭绕的怨气裂开一条缝隙，温诺从中走出来，脸上凌乱的口红痕迹让她有些狰狞。
“你让我很感兴趣。”她看着又缩回了遮幕帘后的常空。
常空坐在地上，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下一刻瞬间向前翻滚。
同一时刻，“噌”的一声，黑色的怨气化作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入了地面。
常空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温诺，表情有些紧张。
但……又感觉好像还挺兴奋的？
常空心情有点儿复杂，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鬼之后心里产生兴奋的情绪。
胸口的老君炉隆隆作响，暖流有意识地流向双腿。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
温诺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伸手一招，又是道道匹练缠向常空。
在匹练就要接触到常空的那个瞬间，他却神奇地向左挪移一步，恰好避过，接着又是一步闪过、又是一步……
温诺慢慢地感觉常空的步伐有些熟悉。
此刻的常空闭着双眼，刚刚鬼神每一个动作细节都化作了一张张图片在脑海中重复、演绎着，他感受着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踏着鬼神刚刚的步子，刚开始还非常生涩，随着时间的推移，步伐越来越熟练起来。
他的胆子逐渐变大，甚至好几次都移动到温诺身前或者身后不过半米的距离，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逃离。
这真是个跑路的好技巧！！
常空心里呐喊着，向右虚晃一个假动作，道道匹练果真上当，向右追去。
他轻巧地原地转了个圈，向左连踩七步，已然出现在了十米之外，来到了包裹着鬼神的大茧身边，暖流尽数灌注到自己的右腿，向着黑色大茧一个鞭腿扫去。
但就像是踢到棉花一样，常空的腿整个陷了进去，接着这黑色大茧传出巨大的吸力，将他直接拉进去了大茧之内。
鬼神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由厉鬼怨气构筑的大茧，里面竟是一个独特的空间，满是狂暴的黑色阴风和一滴就能腐蚀人骨的雨点，此前还从未见过哪个厉鬼用过这等招式。
但看了还没多久，一个憨厚又有点儿紧张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常空眨眨眼：“嗨炎、炎哥……”
“你咋也进来了？”鬼神一愣，连忙将屏障撑开，罩住常空。
“我、我来陪你……”常空有些不好意思。
鬼神翻了个白眼儿，知道常空肯定又在瞎扯淡。
别看是个小结巴，扯淡是真的没少扯多少。
“嘿嘿，炎、炎哥，开、开玩笑的……”常空有些自得地笑着，他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到，“我、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鬼神挑眉，“怎么救？”
“你、你不是教……啊教我了嘛。”常空有些腼腆。
温诺轻轻飘落在黑色大茧之外，感受着内部经理雄浑的两个生命，嘴角上扬：“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但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背后，一张黑色卡片紧紧地贴在她的衣服上，闪烁着淡淡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