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路灯下的告白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等第二天许宁起床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宿管阿姨正在门口清理积雪，想要为孩子们清理出一条通往教室的路来。

“阿姨早。”许宁迷迷糊糊地下来洗漱，与阿姨打着招呼。

“早啊许宁。外面的水管冻住了，你只能去里面洗了。外面凉，快回去。”阿姨好心提醒道，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许宁这才注意到洗水池已经堆满了积雪，校园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整个校园就像是玩具水晶球里的雪屋一样，入目无余色，所见皆留白。

……

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反射到雪地上，投映出七彩的光。

大课间的时候，教室里几乎没有学生了，大家都跑到操场上打雪仗，甚至连有的老师都参与了进来。雪球在空中来回穿梭，不要在意落在了谁的头上，就算是安静堆雪人的学生被无辜波及，奉上一个歉意的微笑，也不会有人追究。

冰雪世界一片欢乐，若是往常，许宁早就下去一起疯了。但是今天许宁就只是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好像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

王承泽喊许宁下去一起打雪仗，本想摇头拒绝的许宁还是没有忍住，随着王承泽一起来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王承泽率先发难，搓起雪球就朝许宁砸去，本来心不在焉的许宁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立马清醒过来，开始弯腰反击。

两人边打边跑，操场上全是雪球在飞，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扔的，又砸在了谁的头上。大家不需要相熟，大可尽情的反击，到了最后，操场直接分成了南北两个阵营，雪球不停的从南抛到北，又从北扔向南，还有些在空中相撞，重重的落在地上。

敢站在前排的大多都是像王承泽这种身高185体重170往上能抗能打的战士。用身体硬抗对方的攻击且不以为然，接过后方提供的弹药淡定的进行反击，像许宁这种一米七三的小个子，就躲在后面搞偷袭与精确制导。

两边玩的不亦乐乎，青春洋溢的气息在校园上空飘荡，欢声笑语与惊呼声从未间断。就连校长李伟都被吸引出办公室，站在场边不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不过当大家看见李伟的那一刻，战场的风向标在悄悄偏转。不知道是哪位勇士率先一枚雪球精准制导，砸在了李伟的头上，还不等李伟开口询问，接二连三的雪球便接踵而至。同学们开始疯狂的将雪球倾倒在校长身上，一边砸一边欢呼雀跃。

操场上不再分南北，但是依然是两个阵营，变成了校长与全体师生的对峙。一开始李伟还能象征性的搓起雪球反抗一下，但是随后的集体反击，让校长只能抱头鼠窜。这场闹剧直到李伟逃进办公室把门关上才算罢休，看着狼狈不堪的校长，所有人欢呼如同打了胜仗，没办法，校长是个脾气还行的年轻人，自然不会与大家计较。而大家由于两次分班积累的怨气，也总算宣泄了一些。

作为罪魁祸首的许宁笑眯眯地看着李伟被追的四处乱窜，倒是没有继续落井下石，也不差他这一个。

王承泽对许宁挤眉弄眼“刚是不是你扔的第一个？”

许宁立马收敛笑意，一脸无辜的抛了抛手里的雪球，随手扔在地上。

“啊？不是啊，我没有，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可没有这胆子。”

这下王承泽确定是许宁干的了。

许宁见王承泽已经猜了出来，猜出来没关系，死不承认就行了。拍了拍手，招呼王承泽该撤了，法不责众不假，但是不要做典型。

随着铃声响起，大家也都意犹未尽的回到教室上课了。听说李伟第二天眼睛都肿了，不知道哪位少侠打的那么准，但是这一切跟许宁无关，许宁表示自己只是打响了第一枪，但绝对没有打这关键一枪。对此王承泽持怀疑态度。

晚自习放学，许宁与王承泽准备下楼。郭亦涵突然从拐角处跳了出来，伸手拦住了许宁的去路。王承泽见势不妙，直接开溜，只留许宁一人独自面对。许宁见躲不过，心里暗骂一句不仗义的，也只好询问她有什么事。

郭亦涵紧盯着许宁的眼睛，直看得许宁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许宁连忙打着哈哈“能能能，但是我这不是着急回去洗衣服吗，所以今天走的比较早。”

郭亦涵表情耐人寻味“是嘛，下这么大雪洗衣服？师父真是勤快啊。”

见随口编的谎言被戳穿，许宁也不敢再胡说“哈哈哈，你说的也是，我给忘了，那今天就先不洗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郭亦涵并不买账“最近干吗总是躲我？”

郭亦涵单刀直入，不给许宁打哈哈的机会。许宁当然不会承认“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郭亦涵见许宁不承认，便扭头向楼下走去，见许宁没有跟上，便停步询问。

“不打算跟我一起下去走走吗？”

“哦哦哦，也行，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在操场上漫步而走。操场上玩雪的学生依然很多，但是已不复白天的盛况。两人安静的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没有谁先开口说话。在别人的热闹当中，这种静谧并不显得突兀。最终还是郭亦涵先打破了沉默。

“师父，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听到郭亦涵的问话，许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郭亦涵的意思。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最近一直躲着她是因为讨厌她，这倒也不能怪她多想。是自己表现的有些冷漠了，一个之前那么热情的男生突然冷淡起来，除了移情别恋，就剩下讨厌了吧。

许宁快步走上前去，与郭亦涵并肩而行，看着郭亦涵低头不语的样子，也是有些心疼，很少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虽然折磨自己的是她，但是好像受委屈的还是她。

许宁想了想“不是啊，师父怎么会讨厌徒弟呢？”

听到这里，郭亦涵抬起头一脸的不忿“那师父又到底是为什么躲着徒弟？”

“因为师父有些事没有想清楚，所以不想分心。”

郭亦涵无语了“你想事情就想事情，这跟你躲着我有什么关系？不要狡辩红安不好，我只是笨，不是真的好骗。”

许宁沉思“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你再这样我们就没法聊了。”

“是因为想的事刚好与你有关，所以不知道怎么见你。”

郭亦涵很好奇“跟我有关？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解答啊，自己一个人瞎想有什么用，难道你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

许宁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自己之所以对她这么冷淡，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逃离她，许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校园生活一直处于患得患失当中。只因为自己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这种地位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那许宁宁愿不要。应该怎么开口呢？难道说自己生气是因为看到你与别的男生打闹了，所以生气，所以不想理你。那有凭什么呢？我只是你的师父，并不是你的恋人，所以我没资格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愿意跟谁玩就跟谁玩，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不喜欢，所以我也不想看到，所以才不想见你？那跟直接表白有什么区别。

许宁很是惆怅，这叫人怎么开口？

郭亦涵见许宁迟迟没有开口，也有些急了。“到底是啥啊？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有啥问题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你这一句话不说的真是急死人。你快说啊师父。”

许宁在路灯下站定，静静的看着郭亦涵的眼睛。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想见你。”

鬼使神差的，许宁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不想欺骗郭亦涵了。

郭亦涵好像被人按住了暂停键，整个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得出来，cpU已经烧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还以为这场雪会消停几天，想不到刚晴了一天，就又开始了第二场雪。

许宁抬头，雪花伴随着路灯冷冷清清的光一起洒下，雪花像是直接从路灯上直接落下的，有光的地方才能看到落雪，所以每一个路灯都像是成了一个精致的小小的造雪机。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许宁滚烫的脸颊，又迅速化成水滴顺着脸颊流入胸膛，流入心间，试图给那颗正不断加速的心脏降一下温。

许宁的脸颊滚烫，手脚却是冰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看郭亦涵那呆若木鸡的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句话还是仓促了。随即便长舒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忐忑与紧张，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平静。

“下雪了，快回去吧，别又弄湿了衣服，明天就要考试，好好加油，这是你分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要全力以赴。考试完就要放假了，我还有东西没有收拾，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这次。”

说着许宁轻轻为郭亦涵拂去发梢与衣服上的积雪，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见郭亦涵转身，许宁也转身离开，这次并没有等到她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去，可能是不想再看到她那么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己视野当中，所以这次许宁直接选择果断一些。

郭亦涵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所以听到许宁让自己离开，也是下意识的离开，身体做出的反应，与大脑无关，等到郭亦涵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许宁早已消失在自己视野当中，叫不回来了。郭亦涵总于从宕机状态回过神来。

“许宁跟我告白了？”

“他刚才说喜欢我？”

“不对不对，说的是可能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什么叫可能喜欢？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叫所以不想见我？喜欢我还不想见我，这是什么逻辑？喜欢别人不是应该更想见到吗？为什么不想见？高智商的人连喜欢别人都跟正常人不一样是吗？好麻烦。”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宁，我师父，喜欢我？？？”

郭亦涵还是觉得很震惊，许宁的突然告白让她不敢相信，一度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可是许宁已经走了，也就无法证实。可是刚才许宁的表情又是那么认真，又让郭亦涵不得不信。郭亦涵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高兴还是先难过。高兴是因为许宁喜欢自己，那可是许宁，自己的师父，那么优秀的人喜欢自己，岂不是说明在他眼里自己也很优秀。可是难过也是因为他是许宁，许宁怎么会喜欢自己，他可是自己师父，郭亦涵觉得自己与许宁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不想见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认自己这个徒弟了，那是不是也说明自己以后不能再找他了。他刚才也很明确说放假要自己回去，不跟我一起回了。

所以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明明是被喜欢的那一个，却把自己的师父弄丢了，这是什么道理？？？

郭亦涵觉得很难过，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于许宁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态度，可能是喜欢的吧，但是先委屈了再说。郭亦涵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推门而入，看到坐在床上看书的赵晚星，不禁悲从中来。

“星星~~”

赵晚星见郭亦涵一脸的委屈得走了过来，也是赶紧放下了书。询问她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郭亦涵抱着赵晚星，开始哭，嘴里嘟囔着“许宁，我师父。”

这话搞得赵晚星一头雾水，因为记忆里的许宁一直都是很温和的性子，怎么会无端的欺负别人。而且她知道许宁对郭亦涵一向很好，怎么会欺负她，但是看到郭亦涵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似作伪，只好一边安抚郭亦涵一边询问具体原因。

“没事没事，不哭不哭，他怎么欺负你的，告诉我，我明天帮你报仇。”

郭亦涵抬头泪眼婆娑的说道“他说他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虽然郭亦涵说的是实话，但是赵晚星可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当是郭亦涵惹许宁生气了，这倒是不会太冤枉她，毕竟郭亦涵惹许宁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在许宁从未真的跟郭亦涵计较过。这次说出这种话，估计也是气极了。赵晚星一边安慰郭亦涵一边询问这次是因为啥惹他生气了，赶明儿道了歉就好了。

“没事的宝宝，你师父这人你还不知道啊，一向是嘴硬心软，你要是哪里做错惹到他了，明天跟他道了歉就好啦，他肯定不记仇，明天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在赵晚星的安慰下，郭亦涵哭的更大声了，只觉得委屈，这次真不管她的事，但是又没有办法与赵晚星细说，真要是跟她说了，那估计许宁就真的不会再见自己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委屈极了。

许宁这边回到宿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不知道郭亦涵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太敢知道，怕那个答案自己无法接受。只能怪自己有些冲动了，明明再忍忍就好了呀，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那丫头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实话实说。

校园的路灯熄灭了，寝室的灯也熄了，黑暗如潮水涌来，瞬间裹挟整个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