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山与海
纸杯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入垃圾桶中。perfect，许宁满意的拍拍手，徐梦瑶看着玩心大起的许宁，无奈地摇摇头，径直走向垃圾桶，将手里的纸杯丢了进去。
“走吧，要吃点东西嘛？”徐梦瑶抬头望向许宁。
“是有点饿了。”自从上午放学后，一直到电影结束，许宁就只是喝了一杯可乐吃了几粒爆米花，跟没吃也没有多大区别，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是该吃点东西了。许宁摸了摸肚子。
“那，还去上次哪家店？”
“听你的。”
于是两人再次来到了上次的店铺，不同的是这次两人用了两个碗，老板竟然还能认出来两人，这就让许宁有些受宠若惊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徐梦瑶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两只大碗就端到了两人面前，许宁吃的酣畅淋漓，样子绝对算不上好看。徐梦瑶吃的就优雅多了，将食物放进口中小口的咀嚼着。这吃相，许宁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了。
早早吃完的许宁看着徐梦瑶吃东西，徐梦瑶被看着，有些不自在，吃的就更慢了。
“干嘛看着我？”
“因为我吃完了呀。”
......
这算什么理由？好在徐梦瑶点的东西并不多，不一会儿也就全部消灭了。许宁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徐梦瑶接过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随后指了指许宁的嘴角，许宁也拿起纸巾擦了一下，但是徐梦瑶摇摇头，指了指右边一点的位置，许宁试探性的又擦了一下右边。徐梦瑶还是摇头，手指并没有放下，许宁只好又擦了一下，但是有些困惑。见徐梦瑶嘴角憋着笑，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嗯，果然被耍了。
瞪了徐梦瑶一眼，这丫头倒是比以前更活泼了。徐梦瑶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的样子，叫许宁也无可奈何。
玩也玩了，看也看了，吃也吃了，许宁觉得差不多也该离开了。知道许宁要走以后，徐梦瑶一下子没有那么雀跃了，但是只失落了几秒又重新打起精来，不想破坏气氛。
两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聊起了在校的日常，聊高考，聊未来。太阳即将下山，温度早已不像正午那么恐怖，愉快的傍晚时光。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到远方看不见的地方。
许宁背着背包，觉得有些重了，刚好路过一个垃圾桶，在徐梦瑶疑惑的目光中停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两个物体，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还有些贱兮兮的，徐梦瑶很熟悉，许宁只有在捉弄别人成功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表情。
徐梦瑶看的很清楚，那是一黑一白两个球状物品，所以是，台球？怎么是台球？
徐梦瑶惊讶的看着许宁，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把台球室的台球带了出来？这是偷......”。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宁捂住了嘴巴。
“嘘~”。许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开了徐梦瑶。
徐梦瑶小声的问道“你怎么带出来的，什么时候装进包里的啊？我都没看到，可是明明走的时候我看我们桌子上的台球是完整的啊。”她有些想不明白许宁是怎么讲台球带出来的。
“嘿嘿~，这又不是我们桌子上的，是我们隔壁，的隔壁桌子上的。”
徐梦瑶这才记起，搁着一张桌子好像是有那么三个年轻人也在打台球，看起来就不太像学生，还染着很显眼的头发，但是她并没有关注太多，许宁有意无意的还总是阻挡自己与他们的视线，就没有注意。两人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但是还是很奇怪许宁是什么时候去把人家的台球给顺走的。想起来了，许宁有一次将球击飞了，球飞出了台下，滚落到了隔壁。
她恍然大悟“噢~~，是你捡球的时候。”
许宁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那三个非主流与猥琐老板，许宁并不觉得需要尊重他们什么，给他们找点麻烦，许宁可太乐意了。他将黑球递给徐梦瑶，将手中的白球高高抛弃，又轻轻接住。
徐梦瑶看着手里的台球，她知道许宁许宁为什么那这两个台球，只是想给自己出气而已。想到这里，她的眉眼弯弯，露出灿烂的笑脸，显得十分开心，完全没有要责怪许宁的意思。许宁当然知道她不会责怪自己。
抓起手中的台球，瞄准垃圾桶，再次抛起，抬脚准备一脚将其踢进桶里，但是看到看到白影迅速落下的时候，幡然醒悟，这一脚下去自己这脚趾怕是要折在这里，猛然收回抬起的右脚，任由台球自由落地，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
看着水泥地都被砸了一个小坑的地面，许宁十分庆幸自己的反应迅速，还好还好，没事没事。回头看到徐梦瑶那有些看傻子的眼神，有些小小尴尬。
轻咳一声，“咳，就是，扔偏了，扔偏了而已。”许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徐梦瑶撇撇嘴，并没有揭穿他。许宁弯腰捡起台球，走到垃圾桶旁，扔了进去。扭头看向徐梦瑶，徐梦瑶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台球，估算了一下距离，站在原地，手腕发力，轻松将球精准的掷进垃圾桶。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冲着许宁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又小小的惊讶了许宁一把。许宁点头伸出双手为她鼓掌。
“走吧。”将猥琐老板的台球扔进了垃圾桶，想到那人找不到台球暴跳如雷的样子，徐梦瑶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背过手去，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
看着心情极好的徐梦瑶，许宁也笑了起来，脚步轻快的追了上去。徐梦瑶走到许宁前面，转身后退而走，面对着许宁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活泼。
可是无论徐梦瑶再怎么开心，许宁有多么不舍，都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徐梦瑶与许宁挥了挥手，许宁也挥手告别，然后转身上了路边拦下的三轮车。
“师傅，南关车站。”
“好勒。”
“多少钱？”
“都是五块，也不多要你嘞。”大爷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说出貌似淳朴的话。
许宁嗤之以鼻，面上毫无波澜，换上乡音说道：“三块走不走？”
大爷貌似有些为难，说道：“小伙子，真没多要你嘞，人拉一个都是五块嘞。”
“我没坐过五块的，就三块，你要是五块那我不坐了。”说着做势欲下，大爷见状赶紧拦道。
“中中中，三块就三块吧，南关是吧，走吧。”许宁这才重新坐下。徐梦瑶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想不到许宁还会砍价，而且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许宁笑而不语，再次挥手告别，大爷开着三轮车缓缓驶离，徐梦瑶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许宁渐行渐远。
大爷在刚启动的时候还在念叨，真没多要，都是这个价。许宁只是笑而不语，假装没听到，反正大爷也不是真的要自己回答些什么，他只是一个人有些无聊罢了，不过对于这种不怎么实诚的大爷，许宁也没有陪他聊天的欲望。
在县城上学三年，市里上学一年，这点距离该收多少钱，许宁一清二楚。大爷自然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加价也都是本能的习惯，既然加价，肯定就允许你还价的。遇到不好意思还价的，自然是赚的，遇到那些不愿意吃亏的，反正自己也不吃亏，都是一锤子买卖，不需要回头客，能宰一个是一个。
在小县城，这就是基本功。许宁早就习惯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市井中人本就该有市侩，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许宁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也一直在努力逃离这种环境，所以他才会如此向往大城市。可惜后来许宁去了大城市，才发现，那只是另一种市侩罢了。
......
“你看，这边的天空好蓝，跟海水一个颜色。”
随即一张照片传来，照片当中有蔚蓝的天空，金色的海滩，阳光明媚，后面长长的应该是椰子树吧。不少人穿着泳衣，正涂着防晒。不过徐梦瑶应该故意找了个人少的角度，所以照片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今天已经是放假的第三天了，那天分开以后，徐梦瑶母亲就定了飞往三亚的机票，昨天晚上几人就到了三亚的酒店。之前就听徐梦瑶聊起过，暑假要去三亚玩。说实话，许宁连三亚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奢求去玩了。徐梦瑶只说三亚有海，见许宁不知道，就一带而过，没有细聊，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炫耀。许宁当时只是单手托腮，怔怔的说道“有海啊，那很好啊，我还没见过海呢。”作为平原长大的孩子，许宁从小就没有见过大海，也没有见过高山。
去年学校组织过一次秋游，许宁总算见过了一次山，不是很高，但却是许宁见过的第一座山。那一天，不止许宁，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基本上都没有见过山，所有人都开心的像个孩子，虽然许多人本来就是个孩子，可许宁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像是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见到了新的世界。许宁跟于思源他们甚至没有走大路，而是随便挑了一座山就开始爬，山路崎岖蜿蜒，甚至许多地方都没有路，他们就这么强行爬了上去，弄得一身泥泞，但是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一群没见过山的平原孩子，不知疲惫的探索着眼前的新世界，真美啊。
那也是许宁最开心的一次，也是良心最不安的一次，那一次，许宁欺骗了母亲，他跟母亲说了秋游的事，但是母亲并没有同意，因为去秋游要交两百块钱的门票跟车费，许宁也没有强求什么。母亲以为许宁只是随便提了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是许宁内心十分渴望这次秋游，他真的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看看山，看看海，看看别人的世界。所以许宁欺骗了母亲，上学的时候，说还要一百块钱的资料费，母亲虽然皱眉，但是最后还是给了，毕竟不是两百，不够去秋游。但是许宁那着一百，加上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有自己存的几十，将自己送上了秋游的名单。
那是许宁长那么大，自己花的最大的一笔钱，所以他觉得对不起母亲，所以他疯了一般不知疲倦，浑身干劲，想要多看几眼，多走几步，就是希望可以值回票价，希望自己将自己花的这两百块钱全部看回来，走回来。
所以那个月， 许宁秋游回来后就没去过小卖部买过东西，最后回家的车费都是借的于思源的。不可谓不惨，可是却没有后悔，除了对母亲的一丝愧疚。
从回忆中挣脱，笑了笑，回了一句，“怎么不拍自己？还没见过你穿泳衣的样子呢。”后面加了个色眯眯的表情。
将手机重新放进兜里，许宁戴上草帽，扛着锄头拿着铲子，跟着母亲一起下田里除草。麦子已经收了，玉米也已经播种，接下来就是施肥，松土，除草，浇水了。今天要去北边那块地除草，南边是水井有人正在用，夜里看看能不能抢到水井，如果抢到了就可以夜里开始，或者明天一早也行。
吃过早饭，趁天气还算凉爽，母亲决定去北边除草，顺便看看番茄长势如何。等到许宁跟母亲来到了田里，已经有不少人趁着清晨在田里忙活，许宁见母亲熟络的跟他们打着招呼，假装羞涩的闭嘴，不善言辞。
你笑我也笑，你问我还笑，不行就挠头，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这是你孬蛋婶。”母亲给许宁介绍到。
“婶婶好。”许宁张嘴而笑，十分含蓄的打着招呼。
“咦，长恁高了嘛孩儿，给那上学呢现在？”对面的妇人也十分热情的打着招呼。
“给市里嘞，叫啥外国语......”。
母亲跟人热情的聊了几句，许宁全程像是一只木偶，只会微笑。
总算走到了自家田里，还没开始干活，徐梦瑶就又发来一条消息，许宁打开，又是一张图片。
对于许宁有手机这事，许宁的解释是同学换了手机，这个旧手机就便宜卖给自己了，一百块钱，是自己攒的，旧的已经淘汰的，不值钱。母亲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但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手机值三千多，埋怨了几句，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许宁打开图片，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张照片应该是徐梦瑶母亲帮她拍的，照片当中的徐梦瑶依旧青春靓丽，上半身是紧身的蓝色泳衣，并不暴露，却很修身，泳衣完全贴合肌肤，将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那傲人的双峰让许宁一时都有些挪不开眼，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将视线从某处移开转移到脸上，怪不得徐梦瑶从不穿紧身的衣服，看来也是为了他人的身体考虑，怕他们喷血。
再看上面，面容依旧，琼鼻美眸，未施粉黛，两条麻花辫自然的垂在身后，脖颈如天鹅般修长纤细，清纯与魅惑共存。下身是一件黑色的超短裙，许宁甚至能看到她白皙的大腿与纤细的小腿线条，该丰腴处不显瘦弱，该纤细处更无一丝赘肉。幸亏许宁没有流鼻血的习惯。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见过她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穿的如此大胆，虽然不算暴露，但是已经比以前的风格迥异太多了，让许宁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深吸一口气，迅速将照片保存下来，这才回道：“很好，已经流鼻血了。”
发完后直接将手机锁屏，决定回家前绝不打开，实在是太让人分心了。
太阳已经升起，许宁拉了拉草帽，抬头望去，从指缝中看到阳光并不刺眼。母亲已经蹲下拿起铲子除草了，许宁也收回心绪，低下头，奋力的挥动锄头。
大海啊，真好，以后有机会，也想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