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雪纷飞
许宁打去了电话，没有人接，再打，依旧没有人接，再打，依然如此。
许宁有些慌乱，给郭亦涵发了消息过去，没有人回。
晚上再发，让她回消息。
终于收到了回复，“都分手了，什么事？”
许宁眉头紧蹙，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她接电话。然后打过去依旧没人接，得到的回复是：“有事打字说吧，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又不方便？你什么时候方便过？真不知道怎么天天都这么忙。
许宁压着怒气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接电话。”
在第四次拨打后，终于有人接听。
许宁先是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一定多拒绝几次才能显出自己的优越感来。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就在许宁有些不耐烦地时候，郭亦涵终于开口，一开口就带着让许宁很陌生的味道。
“你说完了嘛，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郭亦涵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呜咽的声线下是许宁从未见过的陌生，还有一些难过与闪躲。
许宁终于记起自己打电话不是为了谴责她什么的，这种从未见过的语气让许宁气势不自觉地降了下来。
他想先聊些其它话题转移一下这该死的气氛，可是郭亦涵并不接话，也未挂断。两个人的交流彻底的变成了许宁的独角戏，要不是听筒里隐约传来的背景声音，许宁甚至一度以为她挂断了电话。
最后许宁也觉得有些没辙了，只好语气轻柔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假，要不我去找你吧，我们一起回家。”怕她再次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再次听到许宁如往常一般温柔的声音，甚至有些卑微的请求，郭亦涵再也忍不住了，在电话那头抽泣了起来。
许宁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只好一直哄着，奈何隔着冰冷的金属，他连轻抚她的后背都做不到。
“哎呀你别哭啊，我听你的就是了，也不是说非要去不可哈。这不是想起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嘛，我们放假又早，回家也没什么事嘛。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寒假再见啊，那时候你也有时间，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也是，你要期末考试，估计也没有时间，那我们......”
“许宁，我有男朋友了。”
“嗯嗯，我知道，这有啥，等你考试结......”
“你刚才说什么？”许宁停止喋喋不休，愣住了，呆呆地杵在原地。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刚才竟然听到了郭亦涵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果然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幻听。
许宁默默的安慰自己，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只是不知为何，心脏开始不安的剧烈跳动。
中秋过后，路上落叶渐渐堆积了起来，天气转凉，傍晚时分许多人都已经披上了外套，用以抵挡寒意，虽不如严冬猛烈，可对于衣衫轻薄的人来说，一样十分刺骨。
两人都有些沉默，许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像是被人从高空扔下，急速的坠向大地，却怎么也不能落地，稀薄的空气令他不能畅快的呼吸，只能任由气流呼啸而过，永远处于下坠的恐惧不之中。
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路旁的长椅上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非要找个地方坐一下才好。
他嘴唇微动，几次张嘴却难出一言，想要询问又害怕答案。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的心悸与不安来自于哪里了。
郭亦涵哭了许久，直到嗓子都有些嘶哑的时候，才带着些哭腔重复道：“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哦......”许宁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连同心脏一起。一直处于下坠过程中的那颗快要被冻结的心总算落地，岂止是四分五裂，简直成了齑粉，被风一吹就无影无踪的那种。
许宁几次舔了舔嘴唇，失声问道：“你认真的吗？”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希望郭亦涵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只是为了吓唬他而已，好叫他有些危机感。那他一定会装作很好笑的样子说自己确实有被她吓到，承认她有几分捉弄人的天分，然后在她承认以后狠狠地骂她一顿，与她大吵一架，但是绝不会再选择冷战，他还要买最近的车票，去她的学校，找到她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照她的屁股来上两巴掌，好叫她知道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但对于她本次的捉弄，他还是会表示认可。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话？
听到这熟悉的问话，记得前几天自己也有问过他同样的话。郭亦涵差点没忍住又哭了出来，她捂着嘴巴，从指缝里蹦出一个字来。
“嗯。”
许宁彻底绝望了，他不明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突然变心的，又是为什么。
深呼吸，像是吞下了一颗棱角分明的碎石，将喉咙划得鲜血直流，以至于连嗓音都有些变化，忍着剧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
“他比我更高更好看？”
“没有。”
“那就是比我优秀？”
“没有。”
“那是因为他对你更好？”
“......其实我觉得我对他比他对我更好一些。”
“哦，那就是很有钱了？”
“也不是。”
许宁再也压抑不足自己的愤怒，咆哮的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为什么选他？就因为他离你更近是吗？”
郭亦涵擦拭了一下眼泪，情绪恢复了些，说道：“对，就因为他离得更近，他可以陪我一起吃饭你不能，他可以陪我一起上课你不能，他可以陪我一起逛街看电影你不能，他能在我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而你不能，他可以等我一起下晚自习而你不能。够了嘛？”到最后，郭亦涵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发泄着自己这两年积攒下的不满。
许宁被郭亦涵一连串的他能你不能轰炸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她，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可以，我不能。
呆坐在长椅上的许宁，手机从耳边无力的滑到胸前，麻木的捡起，屏幕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湿了。
“哦，什么垃圾学校，还有晚自习。”
郭亦涵也被许宁这突然地毒舌怼的懵了一下，随即气着说道：“对，我们是垃圾学校，哪有您那么优秀，垃圾配垃圾不是刚刚好嘛，不劳你费心。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挂了。”她有些生气。
许宁一时无言，因为刚才一直听她言语里都是捧着那个男生，这让许宁心里有些不爽，下意识的回怼了一句。
郭亦涵嘴上说着要挂了，其实并未挂断，哪怕许宁一直不说话。
良久，许宁失落道：“那我们这算是结束了嘛？”
“......嗯。”
许宁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起来，“跟他分手啊，你之前怎么跟我分手的就怎么分手啊？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嘛？”
郭亦涵被许宁逗笑了，还可以这样？
“做不到，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
“哦，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郭亦涵声音低沉的说道：“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许宁彻底绝望，他知道，这下彻底无法挽回了。
“谁要你的道歉，我要的是你！”
屏幕那头又传来低声抽泣的声音，她一直说着对不起，说太晚了，回不去了。
许宁不明白为什么一场普通的分手会演变成这样，他们两个认识以后大大小的不知道吵过多少次，吵急眼了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最后都会重归于好。许宁早就习惯了，他觉得她也是，怎么这次会出现这种意外，之前两人吵架分手一直都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这次变成了三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无法挽回？郭亦涵说的那些理由，他一个也不能接受。
许宁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哪怕她是在分手以后才交的新男朋友。哪怕身边异地恋分手的络绎不绝，他都觉得这件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从来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才会这么猝不及防。
许宁厉声警告，苦苦哀求，换来的都是她的道歉玉冰抽泣。许宁知道他们两个彻底结束了。
“郭亦涵，我不会祝你幸福的，真的。”
“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祝你幸福。”
“我不接受你的祝福。”
......
“我手机没电了，先挂了。”不等许宁再说什么，郭亦涵挂断了电话，回到宿舍后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哭声中满是遗憾。
室友也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哭了，难道是闫涛惹她生气了嘛？可是无论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什么，问闫涛闫涛也说不知道，说不是他的问题，自己今天还没给她发消息呢。
然后闫涛打来了电话，很明显，郭亦涵并不会接。
她在哭，她的确有伤心的理由，因为她弄丢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后悔了。
秋风萧瑟，挂断电话后，许宁压着马路一直走，心乱如麻，漫无目的，知道脸上的泪痕也彻底风干后，抬起头发现自己走到了徐梦瑶学校的大门口。
于是回头，沿着原路返回，他不打算这个时候见徐梦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宿舍门前，许宁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颊若无其事的走回了宿舍。
宿舍几人自然不知道许宁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许宁突然变得沉默了许多。
连续一周，许宁吃东西总是一半就没啥胃口了，这让杜林涛都有些诧异，觉得他肯定出现什么问题了，因为许宁的饭量向来仅次于自己的。连美食都能提不起兴致的人，一定出现了大问题。
而且许宁以前虽然话也不多，那只是懒得说话，没有现在这么冷漠现在是完全不愿意说话，游戏也不玩了，上课也不往前面做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都没有逃过课。
要知道以前像毛概马列这些大课许宁向来都是不怎么去的，如今一次都未落下，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肯定出现了问题，可是每次问他他都是笑着说自己没事。
几人就算抓耳挠腮也不知道怎么打听，这小子呢嘴太严实了，但是大家都有一个猜测，一般这种情况下基本上都是失恋了，而且许宁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怎么给谁打电话了，所以失恋的可能性很大。
说真的他们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他是异地，这都快两年半了，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生一次，班里那些异地恋的早就分手了，异地恋不是最容易变心的嘛，他们能坚持两年半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了。
但是大家也不好直说，毕竟他都这样了，不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真是不明白那个女孩有什么好的，自己专业的女生那么多，对许宁有意思的又不是没有，就算他看不上，隔壁学校那个漂亮女孩，看起来也跟他很亲密，怎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们不好劝，也不好放任不管，所以杜林涛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徐梦瑶，隔壁的漂亮女孩儿。
徐梦瑶得知消息后有些难过，她觉得许宁现在一定十分难过，她知道许宁很喜欢那个女孩，他好像为了她付出了许多，没有走到最后一定满是遗憾吧。
所以她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许宁却说自己很好，也不需要安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说说笑笑，仿佛一切照旧。
可是徐梦瑶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许宁语气下的失落，那刻意营造出的满不在乎，笑的那么言不由衷，笑的那么难过。
她几次想去找他，都被他搪塞过去，说自己没时间，下次吧。
甚至有一次她已经到了他们学校，他依旧拒绝了自己，所以她知道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过一些。
听到许宁分手的消息，徐梦瑶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笑的那么开怀，笑的那么伤心，在乎的那么深，让她也没有办法开心。
除了没有见面，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聊着，哪怕她旁敲侧击之下，也只是没有了解到具体原因。许宁不愿意说，只说回不去了，说都过去了，结束了。
他说每个人都值得拥有有一个新的开始，大家都应该往前看。
所以徐梦瑶知道了，那个女孩，大概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元旦过后，进入复习月，专业课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划重点，准备考试了。
严寒已至，路上悠闲散步的情侣也少了起来，校园变得光秃秃的。
一个安静的午后，徐梦瑶与周然从自习室出来，准备赶紧回到宿舍，外面确实有些冷了。
周然突然扯了扯徐梦瑶的胳膊，“下雪了欸~”
徐梦瑶停下脚步，许多人都停下脚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灰蒙蒙的，不断的有雪花飘然落下，逐渐有下大的趋势。不多时，校园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地毯。
雪越来越大，轻盈如柳絮，悄无声息的落在光秃秃的树枝，落入结了冰的湖面，落在每一个人的肩头。
落在徐梦瑶伸出的手掌中，落在那一张微微扬起的绝美脸颊上。
冰雪俏佳人，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