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洞里传出的读书声
夜空之下的铁屑沙海泛出蔚蓝色的光晕。
一阵大风吹过，吹动一座沙丘缓缓前移，露出一个人形机械的残骸。
远处，一艘沙船在这光晕之中忽然穿了出来，如同在真正的大海中航行一般。
海中有起伏变化的浪花，沙海有起伏变化的沙丘。强烈的沙漠之风让沙海中的沙不断移动着，同样也让这些沙丘不断发生着变化。
在沙海中航行每天都是全新的航路，每天都有不同的风景。
沙船速度很快，一眨眼就来到了面前。甲板上射出一根带着绳索的弩箭。
弩箭从残骸的空隙中穿透，又顺势打了一个结。依靠船的速度和力量，整个机械残骸被拉出了沙子，然后开始慢慢被拉向甲板。
一个小孩跑了过来，他背上那天神星人特有的呼吸孔不断起伏着，额头上短小的触角也扭来扭去，“烂泥，这是什么啊?”
“你怎么就不喜欢喊我爸爸呢！”烂泥瞪了孩子一眼，然后开始观察这残骸。
“应该是某种外星人。”
小孩蹲在旁边一脸疑惑地问，“这外星生物是机械人？”
身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他的肢体经过了大量的机械改造。”残沙一指残骸的空缺部分，“内脏、大脑和一条腿应该还是保留着肉体结构。”
“那些肉呢？”小孩子问道。
“应该是被炎沙虫吃了吧！”残沙笑了笑。
“炎沙虫！我可不喜欢吃炎沙虫。”小孩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敲了敲残骸，金属的质感让他感到十分的惊讶，“他应该很厉害吧！怎么死了？打不赢炎沙虫吗？”
烂泥笑道：“这身机械的确很厉害。但这里是铁屑沙海。”他一指残骸的关节处，“你看！”
机械残骸关节缝隙处无数黑色的铁沙堆积在那里。
“沙海中的铁屑几乎是这种机械的克星。机械进入沙海不久就会让它陷入瘫痪。”
小孩踢了一脚，一脸嫌弃和鄙视，“那它有什么用？”
“节约是我们的美德。任何东西可能以后就有用了啊！”
不知那小孩听没听，已经被后方控制帆绳的人吸引跑了过去。小孩的轻快的脚步踏在甲板上发出一阵轻快的咚咚声。
咚咚咚！
羽晏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甲板上的脚步让他有些难以入睡。
“王！有个事……”黑毛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
羽晏从柔软的床上起来，他发现似乎自己的睡眠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昼夜问题，还是自己的身体问题。他发现自己睡眠时间越来越短，但是睡的质量却高了很多。
他所处的船舱就是之前那个船舱。只是现在原本里面放着的所有物品几乎都被搬空了。只放入了羽晏和黑毛所能用的一些东西。
两张床分开摆放着，原本在母亲房间的那套桌椅也被搬了进来。然后在另一边角落里放了一个装东西用的大箱子。这箱子应该以前是飞艇上留下来的。很久也有很多磕碰，但是这是冥沙人最好的一个大箱子了。
东西减少，然这个船舱变大了很多。羽晏甚至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了回音。
羽晏坐了下来，招手黑毛过来问：“什么事啊？”
黑毛扭扭捏捏地从身后将那根羽毛拿了出来。“这……这羽毛已经脏了……也……”
羽晏低头一看，它手上的那根羽毛由于长时间被黑毛用来插鼻孔早就变得脏兮兮的了，顶端的翎羽也断了很多。这段航行时间，黑毛一是为了练习，二是为了航行速度快一些，帮助这些冥沙人出了几次手。因此手中的那根羽毛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就这？”羽晏从包裹里翻了翻，拿出一小包扔了过去。“都给你！”
这小包里面的羽毛就是之前从那大鸟身上拔下来的。一开始以为会用来做箭羽，没想到最后竟然给了黑毛掏鼻孔。
黑毛笑嘻嘻地拿着包裹到一旁 自己倒腾去了。
就在这时羽晏明显感觉到船开始减速了。这时残沙已经来到舱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砂盆到了。”
羽晏带着黑毛上到甲板上，向前看去和之前一样看不到任何区别，依旧只是一些沙丘。
沙船上连续抛下了三个沙锚之后，船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残沙手指前方说道：“前面就是大砂盆了。”
“我怎么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残沙说道：“这是最外围，有可能流沙的速度可快可慢甚至也会静止不动。但是这些沙子的下面可能会有暗沙流。”残沙停了停，“外围的这些流沙和沙面以下的暗流可能看不出来，或者就算人走上去也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沙船却是致命的。因为一旦沙船被暗流拖住，是没有办法自己航行出来，只能被慢慢地带着进入大砂盆的中心。”
“你不是说有人可以探出沙的流向吗？”
残沙点点头，他向船下一指，几个冥沙人已经下船了。
他们往前着，忽然从旁边沙中窜出一条手臂粗的炎沙虫。其中一个冥沙人一刀将那条沙虫砍成了两断。
炎沙虫的突袭并没有几人有太多的惊慌，毕竟和炎沙虫战斗就是冥沙人最主要的日常。
人群中间的冥沙人年纪看起来偏大，眼角处已经可以看到皱纹。但他的眼神坚定切明亮。
羽晏低声问道：“中间这个人就是你说的唯一可以探查出流沙活动的那位吗？”
残沙点头答道：“是的，现在冥沙人中能探查出大砂盆的底下暗流和推算出流沙速度的人就是他了。”
“他的儿子才死不久，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快的摆脱悲伤。”
“他还有两个儿子。”残沙指了指下面几人说道：“现在他左边的两个人也是他的儿子。”
羽晏疑惑地看着残沙，“那为什么说能探流沙的就他一人了？”
残沙连忙回道：“的确现在就只有他一人会了。之前他教过很多人，可就只有那个死去的儿子一人学会了，其他都没有学会，就连现在他身边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学会这本领。”
羽晏将目光又放回远方几人身上。看样子这探查流沙的本领是需要某种特定天赋的吧！
船下几人慢慢前行，大概走了将近一千米左右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羽晏手搭凉棚，只见中间的那个冥沙人先是四处看了看，然后又将手轻轻地放到了沙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旁边他的两个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做着同样的事情。
片刻后，他们似乎在交流了一下，那两个孩子又重新将手放到沙子上去感受。
接着那个冥沙人将手中的一根细长，却有着无数细小凹槽的金属棍用力地插入地下。可能由于他的力气太小，在旁边几人的帮助下终于将金属棍整个几乎都插入了沙子之中，只留下大概十公分左右在地表。
然后他趴在了地上，用嘴巴咬住了那个金属棍。
残沙立刻给羽晏解释道：“这是他在探查沙漠地底暗流。”
只见那个冥沙人忽然开口说着什么，旁边立刻有人在做着记录。那个冥沙人说几句后又重新咬住金属棍感悟一会儿，再次抬头说了几句后又接着去咬金属棍，如此反复了多次。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终于结束了。
等他们回来之时将一张图交给了残沙。
地图左边是一艘船，最右边则是一块石头的标记。这两者之间原本是一片空白，而此时却被画上了许多道大小不一的黑色线条，但这些线条只画了船和一块石之间大概五分之一的范围。
残沙拿着地图送到了羽晏的面前，“这些线条就是前方道路上的暗流，我们必须躲过去。”他指着地图上被划出的一个小圈，“我们的船到这里之后，再去探查后面道路的暗流。”
“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到一块石呢？”
“如果顺利的话，三十个小时左右。”
羽晏点点头正准备回船舱，身后残沙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有那位狒狒先生来帮忙的话可能会快一些。”
残沙是认识黑毛就是一只加尔山脉的龟甲狒狒的。不过在看到他与炎沙虫战斗后，变得也尊敬起来。
残沙解释说道：“之前我们是绕着沙丘走，而现在我们只能躲着暗流前行。这样的话如果唯一的道路上有沙丘的话我们也只能强行冲过去。但是如果狒狒先生能将拦路的沙丘给击碎的话，我们可以更快的到达。”
此时黑毛正在船舱捣鼓羽毛，他小心地将羽毛做了非常详细的分类。有些是平时练习用的，有些是战斗时用的，此时正在将那些羽毛一根根小心的放好，以防止它因意外受损。
羽晏点点头，脚轻轻地在甲板上点了两下。两道清脆的响声立刻在船舱内响起。让人意外的是这两声响只出现在黑毛所处的船舱，而旁边那个大的冥沙人居住的船舱却没有任何声响。
黑毛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立刻将羽毛收入包裹之后，上到了甲板之上。
羽晏将事情一说，黑毛非常开心的接受。
残沙将地图交给掌舵员，黑毛立于船头充当破沙工具，沙船开始正式进入大砂盆。
“人之初，性本善……”
谁都不能想象，大砂盆一块石洞穴深处传出三字经的诵读声。
一个大约七十多岁的老人指着石壁上用土块写着的三字经一个字一个字的领读。旁边二十多的女子正低头用土块在地上计算着什么，而她旁边的十多岁的男孩一脸不悦地跟着老人读着。
“啊！”男孩突然大叫一声，一脸不耐烦的大声问道：“陈老师，我们学这个有什么用呢？”
突然那女子猛的一下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到了男孩的头上，“阎华！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哎呦！
叫阎华的孩子蹲在地上用力摸着脑袋，立刻大喊“对不起老师！”
好一会儿，阎华才重新站起来，这次他的语言恭敬了很多，“陈老师，请问我们现在生活在这一块石。而且就我们五人在这里生活。学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呢？”
陈老师叹了口气，“孩子！虽然我们暂时生活在这里，但是我们要相信，不久后一定有机会回到地球上的。”
“不久？陈老师，我在这里出生，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你们在这里生活已经快三十年了吧！”阎华表现得非常激动，“如果真要寻找离开这里的机会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一块石呢？”
陈老师点点头来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轻搭在阎华的肩膀上，“孩子，你说的很对。但是这片沙漠太大的。不过你要相信你和你的姐姐阎静一定能从这里出去，并且一定能回到地球上的。”
“你真的看出来了。”那个叫阎静的姐姐一脸笑意，因为陈老师算命的本事基本是没有准过。
陈老师点头说道：“你们姐弟，有着落叶归根的命相。我相信你们不光能出这片沙漠，而且能回到地球上。”
“这怎么可能呢？”阎华虽然嘴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激动的。
“所以你才教我们这些看起来现在没什么用的知识！”阎静指着刚才自己做的那些头痛的算术作业。
陈老师说道：“相信我，这些知识一定会有用的。”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
阎静立刻跳了起来，“弟弟，我们去帮爸妈。”她一转头看向陈老师，“老师，过下我给您送饭来。”
说完阎静从旁边的一个向下的石洞跳了下去，阎华也紧跟其后。
姐弟二人在狭窄崎岖的洞穴中翻转跳跃，如同两只灵猴一般。看起每一次踏脚和抓握都是那样的惊险，稍不留神就会磕碰受伤，可这每一次的动作都是他们的日常，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每一块石头的位置他们都了然于胸。
通过一道稍大的洞道，没有选择上方较大的洞口，反而选择右下方那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洞口钻入之后，顺着偏平狭长只有半米高的石缝又爬了二十多米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朝下一眼看不到头的深井。
谁也没想到，在这广阔的沙海的地下深处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洞穴。
姐弟二人顺着崖壁缓慢向下爬去，大约向下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出现了一个一人高洞穴，姐弟二人灵活地钻了进去。
两人快步跑了几步，前方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爸妈！需要我们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