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由会（2）
囚犯们又开始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
因为听不懂他们的方言，魏来自觉无趣，非常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他看着那些囚犯冷笑着讽刺道：
“就你们也敢叫自由会？
外边的囚犯好歹能工作、能娱乐，而你们只能呆在笼子里说着没人听得懂的鸟语。
看样子，这里虽然名叫自由区，但实际上只是一个禁闭区对吧？
你们这些人呀，有哪点可以和自由沾边？
能不能别侮辱自由这个词语呀？”
魏来话音刚落，整个走廊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来到了坟地一样安静。魏来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可他依然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他可不敢被这些人看扁了。
“你懂个鸡毛掸子的自由。”
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传来。
魏来循声望去。
在自己左手边第三个囚室里，住着一个精瘦的汉子，他长着一副招风耳，下巴颏尖得就像是蛇精一样。
“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监狱。”
“有没有一种可能。”魏来悠悠地说道，“监狱不需要你们保护呢？”
“怎么不需要？”
“好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监狱的作用是什么？”
“监狱的作用……”公鸭嗓子突然沉默了，他想了一会儿，反问道，“讨论这东西有什么意义？”
“意义？这也能扯上意义？”
“监狱就是监狱，讨论他的作用有什么意义？”
“监狱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它会剥夺罪犯的自由，让他们接受惩罚，以此来为自己过去的罪行赎罪。”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监狱就是监狱，你怎么不问你为什么要吃饭哩？”
“为什么要吃饭？”魏来眨了眨眼睛，“不吃饭，我就要饿死呀。我现在还不想死，所以我就要吃饭。”
“不，你这是狡辩。”
“歪理邪说。”
“滚出我们自由会的地盘！”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囚犯们突然开始激动地叫骂起来，有的甚至都开始朝着魏来砸鞋子、丢玻璃瓶了。
魏来坐在原地，偏过脑袋，躲避飞来的布鞋。
【认知障碍。】
红色的文字在魏来眼前一闪而过。
魏来冷笑一声，与紫川说道：“蠢货，这还需要你提醒我吗？”
很显然。
这里的囚犯的脑袋里，对监狱的看法和理解已经完全扭曲了，他们不会去思考监狱的含义，甚至对“自由”的理解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魏来需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变化，并且搞清楚其中的规则和原理，如此一来，才可以更好地解决幻境。
不顾众人的诋毁和叫骂，魏来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公鸭嗓子的对面。
公鸭嗓子的个头要比魏来矮上不少，他甚至需要梗着脖子，才能看见魏来的眼睛。
“你就是自由会的领导人吗？”
“没错。”公鸭嗓子说道，“你可以叫我帕特里克·亨利。”
“你真是侮辱了这个名字。”
“你说啥？”
“哦，没什么。”魏来摆摆手道，“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禁闭？是狱警让你们这样做的吗？”
“我们并不是在关禁闭，我们这是在追逐自由。”
“把自己关起来？以追逐自由？”
“哼，我就知道你和外面的人一样无知。”
亨利话语刚落，周围的囚犯又开始起哄。
魏来有些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大骂道：“别吵啦，杂碎！”
走廊里再次陷入沸腾。
亨利敲了敲牢门，这才压下了囚犯们的起哄声。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瞧不起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思考，你根本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
“哦？愿闻其详。”
“我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地震是怎么来的？”
“地震？”魏来愣了一下，“大陆板块与板块之间相互挤压碰撞，造成板块边沿及板块内部产生错动和破裂。”
“啊？你又在说什么？大陆板块是啥？”
“大陆板块，你不知道吗？”
魏来双手手指相对，互相挤压，以此模拟大陆板块的运动。
“就像这样。大陆板块是会移动变化的，当两块大陆板块碰到一起，他们就会形成地震。这可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地理学常识。你连这都不知道？”
“这明明是异教徒的说法！”
“哈？”
魏来愣住了，他突然对这些疯疯癫癫的自由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想知道这些人的世界观究竟有多奇葩。
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换了一种态度询问道：“对不起，其实我是新来的囚犯。那么，你能告诉我，地震的真相吗？”
亨利趴在牢门上，一本正经地说着。
“原来是新人？
不知者不罪，那就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地震是有规律，可预测的。他来源于我们上方每个不可知的方位，在无穷的宇宙中，通过以太传播。
地震是不可言说活动的证明，他们哪怕只是走路都会影响我们的监狱，导致我们监狱地震发生。
地震每三天一次，一次地震最长可持续一天。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办法去预测地震到达的具体时间。”
魏来眨巴着大眼睛，一时没有理解亨利的意思。他没有想多久，而是继续追问亨利。
“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就是你身后的那个黑匣子。”
“哦？”
魏来扭过头去。
走廊的尽头放着一个黑匣子，它已经打开了，里面存放着一个水晶球，球上的顶端长着两根黑色的天线，好像是蟑螂的触须一样让人恶心。
魏来本能地感到厌恶，立刻扭头看向别处。他猜测，这东西很可能就是诡异实体。
不过，它给魏来带来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光是看一眼就会头昏脑胀，更别提触摸他了。
“这东西叫什么？”
“我们叫他先知。”亨利说道，“在地震来临的时候，先知会变成红色。当我们发现新的物资时，先知会变成蓝色。监狱的整个运作，都是依靠先知，可是外面的囚犯已经有很少人信仰它了。”
魏来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牢房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地震消失了，我们以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开始。
我猜，是外面那些囚犯们违反了规则，过度自由才导致神罚降临。
因此，我们自发地将自己困在禁闭室，接受神明的惩罚。
世界上自由是固定的。
我们少自由一点，别人就会多自由一点，只要我们持续在这里囚禁自己，将别人亏空的自由补上，神明就会平息怒火。
如此一来，我们的监狱就会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魏来皱了皱眉。
亨利的言论，倒是和苦行僧的信仰不谋而合。
苦行僧认为世间的苦难是固定的，只要自己多受苦，别人的苦难就会少一点，他们以自己的苦行来化解人间的罪孽。
在监狱的土着居民看来，自由就像是罪孽一样，是一种可以量化的概念。
魏来记下了亨利所说所有的细节，接着扭头就走。
亨利见状，伸手拉住了魏来的衣袖。
“你做什么？”
“哦，我想离开。”
“你不能走。”亨利冷笑道，“就算你走，你也必须在我们这里待够三十天。”
“啊？”
“这是自由会的规矩。”
“你们还能拦着我不成？”
当啷啷！
走廊两边的牢门次第打开。
高矮胖瘦的囚犯挡在魏来面前，想要让他留在这里。
“自由会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亨利也打开了自己的牢门，站在魏来的身后。
魏来撇撇嘴，一脸无奈地挠了挠头。
“嘶……原来你们的牢门都可以从里面打开啊？难怪叫自由会。”
“少废话。”亨利冷笑道，“要么自愿留下，要么我们让你自愿留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喂，说好的自由呢？”
“我们现在就要收走你的自由。”
“哦，好吧。”
魏来双手插兜，一脸不屑。
亨利一直待在禁闭室里，可不清楚魏来到底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努了努嘴让周围所有人围了上来。
魏来咧嘴一笑，从裤兜里拿出了另外一枚手表pdA。
“对不起了兄弟。”魏来自言自语道，“我可能不能把你的pdA带回去了。”
魏来手指翻飞，迅速调出了pdA的记忆清除应用，并把功率调到了最大。
【警告，最大功率使用记忆清除将破坏该终端，导致99%的功能锁定，是否强制使用？】
“上！”
亨利一声令下，手下愤然出手。
魏来不慌不忙，点下手表上的确认按钮。
滋啦！
手表pdA发出蓝色的电弧，在周围所有人的脑袋上跳跃。
眨眼之间，魏来手里的手表pdA就变成了灰烬，魏来的掌心也因此被烫伤了。
“呃——”
亨利等人嘴角流着口水，双眼无神地跌坐在地。
魏来赶紧跨过人群，咣当一声关上了身后的红色铁门。
“艹，差点就出不来了。”
魏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最大功率的清除记忆果然不得了，坚固的手表型pdA不仅烧成了灰，就连自己的手也因此而烫伤。
“反正不是自己的手表，丢了也不心疼。”
魏来拍了拍手，转身朝着生活区走去，他需要立刻和丁一分享自己的新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