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后一课
魏来闯进了黑色的旋涡之中。
其中狂风大作，旋风将路人卷上天空又高高砸下，在地面上留下一滩又一滩的烂肉。丁一站在魏来前方的不远处，他用自己的皮带把自己绑在了电线杆子上，连动都动不了。
“魏……”
丁一张开嘴巴，狂风又立刻塞了满嘴，硬生生把后半句话顶了回去。
魏来踏前一步，终于被狂风卷上了天。他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撞在了路边的房子上。窗户玻璃早已经被狂风撕碎了，魏来扒着窗框钻进大楼里。
他扒在墙壁上，右手鬼牙咬住窗框稳住身形，左手鬼牙吞噬着自己能见到的一切东西。
随着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多，魏来的体重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他终于能在狂风中自由行走。
“嘿！”
魏来大叫一声，重新跳出大楼。
丁一抱着的那个路灯正在不停摇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魏来赶紧狂奔过去，一把抓住了丁一的手腕。
“傻逼玩意儿。”魏来厉声喝骂，“你一个普通人冲进来做什么？”
“师傅也……”
“我来去找师傅，我先送你出去。”
“切……”
丁一难过地撇过头去，他知道魏来说的没有毛病，自己在这里除了添乱没有其他作用。
魏来搀着丁一将他送到了战场外围，这里的风速明显小了不少。
正在这时，黑色的旋涡突然停下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二人身后响起。
魏来扭头看去。
一只异兽出现在马路中央，它形似豺狼，周身散发着火红的蒸汽，口中巨大的獠牙如同宝剑一般锋利。
“魏来……那是……”
“别管它，你先出去。”魏来冷冷地说道，“师傅交给我来处理。”
“我……我知道了。”
丁一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魏来深吸一口气，朝着阿南和异兽对峙的地方狂奔而去。
黑色旋涡再次升起，魏来顶着飓风眯着眼睛看向战场。
异兽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如同闪电一般扑向阿南。
两者的体型差距过大，此举犹如以卵击石。
扑哧！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异兽化为利剑，穿透了阿南的胸口，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贯穿伤，魏来甚至都能透过伤口看到阿南背后的建筑物。
阿南发出痛苦的咆哮，向后倒去。
异兽落地之后，四足连踏，躲过了阿南。
轰隆！
巨人倒下，大地震颤。
哪怕魏来肚子里已经装了几百斤的杂物，也不由得手脚摇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异兽优雅地一跃而起，在空中停滞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刺耳的怒吼声。
“吼——”
魏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道火红的光束从异兽口中喷薄而出，直冲阿南的脑门而去。
阿南的惨叫声被异兽的怒吼声完全淹没，魏来眼睁睁地看着阿南巨大的身躯逐渐变小。
那些消散的血肉一半化为黑色的血液，如潮水一般向着城市的四面八方涌去；另外一半血肉则变成了黑色的水气飘上天空，化成了厚厚的乌云。
魏来淌着黑色的洪水，朝着战场的方向狂奔。
异兽的喷吐足足持续了三分钟，这才把阿南的巨大身躯彻底烧完。阿南的本体漂浮在一片血沼之中，仿佛一片浮木。
“吼！”
异兽落到地面，三步两步跑到阿南面前，抬起前爪拍死了奄奄一息的阿南。它回过头去，正好与魏来四目相对。
魏来心中一凛，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此时他和异兽的距离不过百米，凭借异兽的速度，百米的距离不过眨眼就能到了。在这种恐怖的怪物面前，无论逃跑还是抵抗都是无用功。
“师傅？”魏来试探地说道，“是你吗师傅？”
“吼！”
异兽大吼一声，化为一道闪电朝着魏来冲了过去。
魏来闷哼一声，被扑倒在地。
“咕……”
异兽冲着魏来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咕囔声。魏来扭过头去，发现异兽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洋娃娃。
定睛一瞧，那正是已经失去了活性的臭臭。
“师傅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嘶嘶嘶——
异兽的身体散发着炽热的蒸汽，就连魏来的皮肤都被这剧烈的高温烫伤了，然而魏来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任凭施为。
蒸汽散去，魏来发现自己的胸前趴着陈露露，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魏来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陈露露的身上。
“师傅，快醒醒。”
魏来将陈露露翻了过来。
此时，她的身上全都是红色的纹身，她的右半边脸已经完全溃烂，看不清本来的面貌。陈露露缓缓睁开眼睛，她偏过头去用头发遮住了自己的右脸。
“魏来？你怎么来了？”
“师傅你怎么了？”
“我变成了人形诡异。”
魏来听到这话，心中一凛。
“我支撑不了太久。”陈露露表情极度痛苦，“刺穿我的心脏。”
“什么？”
“杀了我，一定要刺穿心脏才行。”
陈露露攥住了魏来的手腕。
然而，魏来却没有丝毫实感，因为陈露露力气小得就像是婴儿一样。
眼见魏来犹豫，陈露露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身上的纹身再次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她死死瞪着魏来，语气严肃地说着。
“魏来还记得我怎么在课上和你说的？遇到人形诡异要如何应对？”
“我……我不知道。”
“呵呵……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了，请你认真听好。”
魏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陈露露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无论是你刚才看到的阿南，还是你看到的那只睚眦，这些东西都叫做人形诡异，也就是方士异人失去理智之后，变成强大的诡异生物。
由于人类拥有复杂的情感和智慧，所以化成人形诡异之后会其掌握的诡异力量会成几何倍数增长，并且毫无无上限。
短暂一小时、长则一天，人形诡异就会通过各种方式成长为难以消灭的恐怖巨兽，成为足以毁灭城市的灾难。
一旦人类变成人形诡异之后，他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做人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会记住化为诡异的感觉。
没有人类可以抵挡得了那种巨大力量的诱惑。
在击败人形诡异之后，他会重新回归人类的样貌。他们会在此时忏悔、痛哭、求饶，但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手软。
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刺穿他们的心脏！
否则，一旦等他们恢复了体力，他们就会再次变成诡异，危害世人。
不要对人形诡异心软，这是异学会的铁律。哪怕他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师傅，都要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心脏。
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一个怪物，我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杀死……
我！”
陈露露说完，声音逐渐变得嘶哑起来。她突然转变态度，开始啜泣着、哀嚎着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魏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呜呜呜……”
“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些……我好害怕……好害怕……”
“呜呜呜……”
陈露露抱紧了魏来，身体不停颤抖着，无助得就像是快要溺亡的人。
啪嗒——
臭臭从陈露露的怀里掉了出来。
魏来眼眶发红地看了过去，臭臭正在逐渐变成灰烬，但她的手里还依然死死攥着陈露露的簪子。
那是陈露露一直放在梳妆台前的簪子，看得出来陈露露很喜欢它。
“师傅。”
“魏来……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把头发梳好吧。”
“呜呜呜……”
“师傅，你知道吗？
我小的时候也经常给我妈妈理头发。每次你对我发火，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母亲。
因为我的母亲也总喜欢像你这样教训我。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矫情，是我多嘴了。
对不起。”
魏来帮陈露露理好头发，把簪子簪了上去。接着，他从鬼牙里取出一把匕首，闭着眼睛捅进了陈露露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让魏来冰冷的胸口感到了一丝温暖。
“呼……”
陈露露舒了一口气，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
“对不起……魏来……我没能参加……你的……”
陈露露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魏来的怀里。
杂乱无章的记忆涌入魏来的脑海，他的第二个纹身正在不停闪烁着，第三个纹身从天蓝色纹身里分裂出来，定格在魏来的肩膀上。
它不断变换着颜色，直到最后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胡靖带着一队特工，跑到了魏来的身边，当他们看见魏来怀抱着陈露露的尸体之后，立刻明白了一切。
丁一轻轻拍了拍魏来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一切都结束了。”
“不。”魏来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一切刚刚开始。”
……
三天后。
魏来和一众特工参加了陈露露的葬礼。
城市里一片祥和，除了大会堂附近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废墟。
新闻报道这是因为地下的煤气管道发生了爆炸，总共有近三千人死于爆炸事故，经济损失上亿。
没有人记得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也没有人记得那场疯狂的真人秀，更没有人记得陈露露这位一己之力杀死敌人的英雄。
陈露露被安葬在了莲花公墓，正好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了一起。
魏来脑中一片混乱，他隐约看见了陈露露的影子出现在坟头——那是陈露露生前的记忆片段。
……
“亲爱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呀。”
陈露露捧着骨灰盒，走进了莲花公墓。丈夫原本的墓地因为拆迁而不得不迁坟，陈露露在这里提前买好了双穴墓。
陈露露将骨灰寄存在公墓的纪念堂里，并没有立刻下葬。她偷偷从丈夫的骨灰盒里捞出了一部分骨灰，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等着……等一会儿，好嘛？”陈露露笑着说道，“再等一会儿，我就能完成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