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虞美人

皇帝反而没有那么担忧，倒不是因为他不心疼儿子，而是他认为有柳含雨在，原非沐一定会无事，毕竟柳含雨可是净显大师说的贵人，既然贵人能助他坐稳江山，也定然能救了太子。

果然又过了两日，苏砚书稍稍清醒了几分，柳含雨就去找他，说：“姐夫，姐夫的最后一版药方，是麻黄，桂枝，炒杏仁，炙甘草，苏叶，野葛，羌活，白芷，黄岑和生姜，若是再加上川芎，是不是会好一些？”

这几日柳含雨除了伺候原非沐以外，每日翻阅医书，然而时间有限，她能看懂药材的作用和药材之间的禁忌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说出再多的来呢？

苏砚书虽然好了些，然而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脑袋却还晕乎乎的，下不得床，他道：“你说的很对，再叫冉太医加一份薄荷进去，煮来我先喝了，叫我提提神，醒醒脑，我脑袋晕得很。”

柳含雨道：“姐夫确定没事吗？你先喝万一……”

苏砚书道：“我与那些百姓有什么不同？若是我喝了无事，反而好了许多，就叫他们多熬些，给难民营的百姓尝试一下，有效果以后，再熬给太子喝。”

柳含雨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道：“姐夫不会是在报复太子吧，毕竟你是太子举荐来的南城。”

苏砚书摇了摇头，说道：“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是小人，这不是安全起见吗？若是有问题，太子喝了，你我二人的脑袋都要分家！你快去吧，我这头晕的很，还要再躺一会儿，药熬好了叫我。”

柳含雨说道：“知道了姐夫，我这就去。”

柳含雨忙令白芍去难民营找冉太医，冉太医听闻是苏砚书的方子，且他还要自己最先尝试，不禁肃然起敬，又仔细斟酌了分量，亲自熬制了一碗浓稠的汤药，亲自送去了柳云楼，看着苏砚书喝下去。

苏砚书看着这一屋子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不禁疑惑道：“我脸上有花吗？”

冉太医年近五十，早就蓄起了胡须，此时正捋着胡须道：“老夫是看药效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这么多姑娘看你是干什么，我可不知道，我跟她们不一样。

几个白和柳含雨听了苏砚书的话，也是一愣，白芨傻愣愣的说：“苏太医脸上没有花，但是红润的像是涂了脂粉一样，粉嫩嫩的很好看。”

柳含雨听了这话，嘴里的茶喷出去老远，苏砚书那是烧的，还粉嫩嫩，亏得她想的出来。

苏砚书脸皮多厚啊，他哪会脸红，再说就是现在脸红了，柳含雨等人也看不出来，还以为他是发烧烧的呢。

苏砚书道：“咳咳，小白芨，你若是有功夫，不如出去看看难民营的百姓可有需要帮忙的，我这里用不着你。”

白芨疑惑不解，明明是苏太医问的，她只是据实回答而已，怎么表情都怪怪的？

柳含雨忙对白芨道：“你去看看太子醒了没有？可要喝水？白蔻你去给太子煮些清粥来，一会儿等他醒了说不定就要吃的。”

白芷忙道：“白芨哪里会伺候人，我跟她一起去吧！”

白芍也忙道：“我也去，看看太子殿下的烧退了没有。”

说完，几人拉扯着摸不着头脑的白芨，一溜烟的跑了。

苏砚书还不忘对着落荒而逃的几人道：“小白蔻，你记得给我也端一碗来！”

柳含雨笑道：“姐夫真有闲心，不如考虑考虑等疫病结束了，如何跟表姐交代吧！”

苏砚书道：“交代什么？我又没做对不起你表姐的事情。”

柳含雨道：“可是你调戏了我的丫头。”

苏砚书瞪大了双眼道：“小谷雨你不讲理，明明是你的丫头调戏了我，我还没有找你这个主子算账呢，你倒是开始倒打一耙了！”

冉太医仿佛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般，反而坐在了桌案前，写起了脉案，还一边写一边说道：“初始神情萎靡不振，后而亢奋异常，逐渐平静，四肢有力，头脑清醒……”

苏砚书和柳含雨对视一眼，也不吵了，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不住捋胡须的冉太医，严重怀疑冉太医也发烧了，耳朵不灵就算了，头脑也不甚清醒。

冉太医再抬头，看见两人异样的神色，不甚在意，目光隐隐透露出精明睿智，又带着一点狡诈，神采飞扬又带着点疑惑不解。

冉太医道：“我亲自抓的药，确定是没有出错的，怎么苏小太医会亢奋异常呢？是薄荷没错，又不是虞美人！”

听了这话，柳含雨并没有什么感觉，苏砚书反而是身子一惊，陡然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他结巴着道：“冉太医确实没抓错药？”

冉太医道：“应该没错。”

柳含雨忍不住打断道：“哪有虞美人呢？这药材是我提供的，我还能不知道？”

苏砚书又道：“许是卖药的弄错了也说不定？”

柳含雨道：“姐夫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虞美人什么价，薄荷什么价？卖药的能弄错？”

苏砚书此时冷汗才下去，对柳含雨道：“你不懂医，况且这事业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祖父年轻时，外出游历时曾见过一个种虞美人的村庄，全村上下，上至八十岁老汉，下至五六岁的孩童，皆食虞美人，说是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我祖父见他们形容枯槁，不甚农桑，有些人甚至涕泪横流，我祖父深深告诫我们，千万不要碰这个东西，即使是配药，能有其他替代品也坚决不用虞美人。”

柳含雨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她曾经听姐姐讲过一个故事叫做‘鸦片战争’，说的就是虞美人的作用，小小一个果实，直接毁了一个国家三千年的传承与文化，使之险些沦为他国奴隶，因此深以为然。

柳含雨对冉太医道：“太医可知道此事？”

冉太医道：“略有耳闻。”

柳含雨又对苏砚书道：“那苏院正就没有跟皇上提过此事？”

苏砚书道：“先帝在时提过，后来先帝身体抱恙，一直未能给出处置办法，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两人陷入了怅然之中，冉太医却突然说道：“思路清晰，看来这次的药方是真的对症了，我这就回难民营去，煮一大锅给百姓们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