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舍不得啊

大漠草原，北风萧瑟，此时已经不见了绿色，入眼便是一片枯草荒芜。

血红的晚霞映着大地，草原上遍地都是尸体，大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几具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尸体上还有好几个箭头，那断了的长枪已然紧握在尸体的手里。

一个威严的身影坐在马上，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映射着大地的红色残阳，嘴角露出笑意，这一战终究是他赢了！

一个黑衣僧人缓步穿过尸体遍地战场，来到了那人的身旁：“恭喜燕王殿下旗开得胜！”

朱棣闻言扭头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倒是多谢大师提点若不是大师，恐怕本王即使能胜，也是一场惨胜。”

“燕王殿下过谦了，要不是燕王殿下骁勇善战，御下有方小僧的计策再精妙也发挥不了作用。”黑袍僧人谦虚的说着。

朱棣听了僧人的话摇了摇头，看向远方感叹：“这一战死了不少的兄弟啊！”

此时的朱棣早已不是初到北平的四皇子了，虽然之前师从徐达也学了不少的东西，但是现如今经历数次战争的洗礼，他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无需多心，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听到这话朱棣一笑，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僧人，那光头在夕阳的光辉下，竟然也泛着血红色。

“你这话可不像是一个和尚说的啊！”

“他们都是小爱，小僧心中所想是为大爱！”黑袍僧人认真的说道。

“呵！”朱棣也不答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下。

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悲伤，却又夹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大师，你可知这世上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黑袍僧人顿了顿，摇了摇头：“燕王殿下恕罪，小僧愚钝并不知晓。”

“最大的悲哀就是......”朱棣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可似乎正好起了一阵风，将朱棣的声音吹走了。

“殿下恕罪，小僧没有听清刚刚的话。”黑袍僧人请罪。

“哈哈哈哈！无事倒是本王矫情了！”朱棣摆了摆手，看向远处打扫战场的将士们高声胡喝道：“儿郎们！整军我们回家了！”

听到朱棣的叫声，一众将士们也高兴起来，他们已经深入塞北一月的时间了。回家是他们听到最悦耳的词汇！

“回家了！回家了！”将士们互相之间传呼着，喜悦的声音将战场上的悲伤都冲淡了一些。

朱棣见状也扬起马鞭，驾马而去。

黑袍僧人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朱棣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

山东，河头村。

老张家已经断粮十天了，要不是离着城里近，隔三差五有人来这里开设粥铺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同乡的人已经有许多收拾收拾准备跑路的了，只不过他家里穷也没有在外地的亲戚，出去也是等死。在这里死也是死在了家里，落叶归根啊。

老张头颤颤巍巍的坐在门口，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一粒米了，对于他这种老头子来说，多吃些粮食都是浪费的。

看着眼前干燥的大地，已经是十月的天气，整整一个夏天就下过一次雨，大地已经被晒的龟裂，地里的苗苗都枯死了。

他们这叫着河头村就是因为依着河，可是现在河里一滴水都没有了！

“爹！爹！”家里的老二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张老汉的面前。

“咋了娃子，有啥事情？”张老汉费劲的开口，他不像老二昨日还吃了些东西，此时他懒得张口。

“村口！村口来了卖粮的！”老二激动地说着，现如今卖粮的少得很，有一家都是稀有的。

老张头闻言抬抬眼，无奈的笑了笑：“咋，你还觉得老汉还有钱？老汉的棺材本都在上月换了米糠回来了。”

“不是爹！他们......”老二四下张望了下，见没有人这才放心“他们要拿人换粮！”

老张头听着老二的话，顿时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举起手臂一巴掌拍在了老二的脸上。

“你个没骨头的东西！你想将二丫卖了！你别忘了她可是给你生了三个娃！你这么做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老二被打蒙了，捂着脸叫着屈：“爹！我怎么会这么作！那几个小子跟二丫亲着呢，我要是敢那几个小子不得闹腾起来！”

“那你是啥意思！”老张头喘着粗气，刚刚显然是爆发了下。

“爹，实在不行咱们把张狗儿卖了吧！他们领头的说小孩都值半石粮食的！”老二偷偷的趴在张老汉的耳边说道。

张老汉闻言更是气急，“你疯了！你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敢打他的主意！”

“爹！张狗儿成日里疯疯癫癫的样子！还有我大嫂平日里也是个弱不禁风的！如何能熬的下去！爹您可是还有其他五个孙儿呢！老五那也断了好几日了！再不济换来的粮食也能活一阵了！娘！娘她快撑不住了啊！”

老二眼睛泛红的说着。

闻言张老汉沉默了，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边的烟杆子，他早就没有烟叶抽了，只不过还是将烟杆子放到嘴边狠狠的嘬了几口。

目光向屋内看去，被他们谈论的焦点张狗儿，坐在床上认真的摆着他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龟壳和铜钱。

他的这个孙子神神道道的，前些年光景好的时候他咬着牙将老大的儿子，也就是张狗儿送去读书。

张狗儿到也是个争气的，先生说他识字识的快十分有灵性的！当时他还高兴了好一阵，觉得自己家终于要有个读书的苗子了！

可是没过几个月，张狗儿就叫先生给轰了回来，说什么不尊师重道，顶撞师长！

问张狗儿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老师错了，老师错了的话。

把老张头愁的，不过也没有办法都是庄稼汉，读书不成就种地吧！可是他这个大孙唯唯诺诺的，干啥活都干不利索，已经12岁了连个地都不会锄！

这样人在农村就是吃干饭的！也怪不得他家老二想到了这个法子。

可这是他第一个大孙子啊！他，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