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劫后

劫后余生的众人，来到了一处远离大湖的林地，只是大家都沉默着，似乎还没从这一场战斗中回过神来。

等到篝火升起，听着木柴在火堆中噼里啪啦的响声，楚知吾才打开了这个话头，楚知吾看向还在篝火旁发懵的向雷，坐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啊，跟大伙说说呗，大湖底下一游，有什么收获吗？”

向雷仍是一脸后怕，转头一看，发现是楚知吾，也是勉强一笑，说道：“我也弄不清楚究竟……就是冥想，觉得效果强的离谱，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厉害了，觉得有机会触摸到水系魔法的奥义，结果一醒来，就在水里了。”

听到向雷的话，楚知吾以及其他不是水系的都是一愣，他们完全没想到，对水系的众人来说，差点被大湖吞噬竟然没有半点不适，甚至在向雷说起时，他脸上的表情分明还有几分回味。

而火堆另一边的霍璞也点头说道：“确如向师弟所说，冥想时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只是觉得，进境快得有些过分，若说原先看水系魔法如同雾里看花，那昨日冥想时，简直就像纤毫毕现。”

霍璞的话让其他人更是惊讶，谁能想到大家畏之如蛇蝎的大湖，竟然给了水系的魔法师们这样的体验。

水系的魔法师们，听到两人的形容，也是纷纷表示认同，只有在最后才浮出水面的方声声，在众人发言最后，仍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之前……确实是这样的……可越往后，随着对水系魔法的奥义越发着迷，就更加难以自拔，甚至到了最后，好像水系魔法的奥义开始呼唤我，让我与它合为一体似的，而当时的我，却连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听明白方声声话中的含义，水系的魔法师们才开始惊恐起来，众人也才慢慢琢磨过来，水之区域的危险所在，这时众人才回想起白长老所说的话，随着身处区域的变化，壶梁岛内的危险程度也是不断增加。

方声声的一番话，让先前还面露向往的水系魔法师们，纷纷惊惧了起来，原来隐藏在水系魔法奥义的背后，竟然是如此的恐怖。火堆旁的众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还是楚知吾，再次拍了拍身旁向雷的肩膀，故作洒脱的笑道：“好了，别慌了，这不是从大湖里出来了嘛，难道看了这么久水系魔法的奥义，你们就没点进步，那我可不信啊，不然叫什么奥义啊。”

向雷被楚知吾这话说得一怔，又从惊惧变成了惊喜，也不啰嗦，直接开始吟唱起魔咒来。

水流术在向雷的操控下，如臂指使，如同一条水蛇，缠上了火堆旁的一棵大树，更是绕着树干，再滑过了树枝，来到了树梢处，轻轻一卷，竟然带着一片嫩绿的叶子，又原路游了下来。

这一手可是让众人着实的惊到了，别说武岩山的弟子们，对水系魔法再熟悉不过的山海盟弟子，不论是万山、方均，还是坐在向雷旁边的楚知吾，都能觉察到向雷对这水流的控制有多细腻。

他们不由得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这还是向雷吗？

对向雷的实力最为熟悉的方均，更是瞠目结舌，原本因为土之区域里，获得了黄沙的欣喜，此刻也因为向雷实力的飞跃，而烟消云散了。

在场一半的水系魔法师，更是能从向雷的操控中，敏锐的察觉到特殊的地方，这不是一般的水系魔法师能做到的程度，甚至许多天赋卓绝的水系魔法师，也做不到向雷这样的程度，一时间，众多水系魔法师又兴奋了起来。

等到向雷用水流术将那片嫩绿的树叶送到楚知吾面前，甚至水流隔着衣服，将树叶送到了楚知吾的手中，楚知吾才回过神来，一边讶异的看着自己身上并未弄湿分毫的衣服，一边细细的看着手中的树叶。

突然间，楚知吾更是猛然回头，看向了之前水流术爬上的那棵大树，这个时节的大树，这短短一段时间，可没有一片落叶啊。

楚知吾忽然畅快大笑，一边用力的拍着向雷的肩膀，一边兴奋的说道：“好！果然是危机并存啊！向雷你这操控，我见都没见过，可以说是强得令人发指了啊！”

楚知吾的笑声，似是点燃了本就兴奋的众人，其他的水系魔法师们，也开始各自吟唱魔咒，纷纷体会起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

一时间，火堆旁成了水的天地，就连升腾的火焰，也不由得黯淡了许多，然而随着众人各自的发现，气氛却是越发浓烈。

突然之间，水系魔法仿佛无所不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特景象，让水系之外的众人，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其中也有个别人，水系魔法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当转变思路，开始施放冰系魔法时，突如其来的严寒又让众人骂骂咧咧。

最后，除了方声声以外，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进步与变化，就连性格内敛的林清，也时时将笑容挂在脸上。

然而，与大湖之间更为紧密，最后一个浮出水面的方声声，却是始终闭目，看样子并没有在冥想，也没有开口吟唱魔咒。

众人都在等待着她的收获，都在期待着是否还有与众不同的水系魔法，可却是一等再等，要不是方声声始终未曾睁开双眼，周娜和几名山海盟的女弟子们，都要上前去安慰她了。

夜越发深了，刚才弥漫的水汽与冰冷都已渐渐散去，尽管众人仍然兴奋，但看到方声声此时的反应，又都十分收敛，方声声始终没有开口吟唱魔咒，不管是水系还是冰系魔法，而当她终于睁开双眼时，眼中也是流露出无尽的疑惑与不解。

周娜等人连忙上前去安慰，却被方声声勉强笑着拒绝了，而她脸上的疑惑，却又不似作伪，像是有什么她怎么都琢磨不透的难题，就连想说出来，都不知如何开口形容，欲言又止。

楚知吾看到她这样子，突然灵机一动，说道：“魔法这东西有时候很奇妙，可能在某一个瞬间，忽然颠覆我们从前的所有认知，比如说施放魔法，有时候灵感来了，心里觉得该怎么施放，就怎么施放，不必拘泥于形式。”

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方声声却是眼睛一亮，终于在琢磨了一整晚以后，试探性的张开了嘴巴，从断断续续的开口，直到流畅自如，众人也能听出来，这就是一段歌谣一般的短句，只是没人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方声声一遍又一遍的唱着，直到唱到了第十遍，仿佛是与什么相契合了一般，她没有再开口，而众多水系魔法师们，也忽然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方声声身旁。

淡蓝色的光芒闪烁，转瞬间如雨落下，而在淡蓝色的雨滴落到地面之后，四散分开的雨滴却又在从上到下，分散到了一个极致过后，忽然凝聚起来，转眼之后，一条淡蓝色的小蛇从水中出现，还时不时的吐着信子。

小蛇在原地转了一圈，迅速朝着方声声靠近，正当众人惊呼出声，提醒方声声注意时，却见方声声满脸雀跃的蹲了下来，将小蛇捧到了自己的手心，与它四目相对。

小蛇对着方声声吐了吐信子，然后又迅速的在方声声的双手中间盘了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

楚知吾等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开始还有些担心方声声的安全，见到她和小蛇相安无事后，又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然众人不知道这小蛇有什么样的能耐，但看到方声声眉头舒展的笑了起来，大家也不再纠结。

只有图图，正怔怔的看着盘踞在方声声手心的小蛇，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众人再次坐回火堆旁，图图才猛然一震，惊呼道：“这！这是魔法生命！”

在场众人，都因为图图的这声惊呼而讶然，但又彼此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什么是魔法生命。

还不等众人发问，图图就跑到了方声声的旁边，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的看向小蛇，小蛇却只是对着她吐了吐信子，又慵懒的趴在了方声声的手心里。

好奇而又拘谨的图图，死死的盯着小蛇看了好一会，终于在小蛇的尾巴部分，看到了一个奇异的纹路，接着更是无比笃定的对众人说道：“方姐姐刚才施放魔法，出现的这条小蛇，一定是魔法生命！”

大家见图图如此笃定，这才纷纷扭过头看向她，毕竟大家很少在见多识广的图图脸上，见到如此惊讶而兴奋的表情。

而楚知吾身旁的向雷和霍璞，则是又迅速扭过头，看向神奇的楚长老，他们哪知道楚知吾这也是第一次听说，见到楚长老也伸长了脖子看向图图，赶忙又扭过头，看向了方声声身旁的图图。

图图似乎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在方声声身旁坐了下来，开始介绍起魔法生命来，然而图图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小蛇。

“能够创造魔法生命的魔法，被称为不属于人类的魔法，不论是元素役使，还是元素统御，甚至是传说中的主宰，都没有记载他们有创造魔法生命的能力，但魔法生命，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世间。”

众人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惶恐，最后才从惶恐，变成了麻木。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亲眼见到了一个魔法生命的诞生，也亲眼目睹了，那不属于任何人已知的，施放魔法的方式。

然而图图的视线却未从小蛇身上转移片刻，只是目光中透出憧憬，接着说道：“但是据我所知，在这个世间不为人知的角落，也有着和我们相同的人，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创造出这奇异的魔法生命……就像方姐姐，也在壶梁岛上，领悟了那种特殊的施法方式，或许这片水之区域，还有许多宝贵的东西，值得我们去发掘。”

看到图图这么激动的样子，不止是楚知吾等人，就连与图图向来熟悉的武岩山弟子们也大吃一惊，然后众人又看向盘踞在方声声手中，懒散的小蛇，兴奋的表情更是从每个人的脸上显露了出来。

只有小黄牛，从小蛇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十分提防的看了它一眼，然而小蛇却只是朝着小黄牛吐了吐信子，又视若无睹的盘了起来。

见到同样兴奋起来的众人，图图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终于转过头，看向同样盯着小蛇的方声声说道：“方姐姐，据说魔法生命是可以消失不见，化为各系元素的，如果小蛇突然不见了，方姐姐你也不要担心哦。”

众人听到图图这么说，不由得对小蛇更好奇了，要不是方声声明显没有操控小蛇的能力，众人可能都要撺掇她指挥小蛇展现一下实力了。

这下，所有水系魔法师都在大湖中有了收获，只有图图以及其他系的魔法师们例外，尽管楚知吾等人很是羡慕，但也同样为有所收获的众人感到高兴，等到所有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些，楚知吾才慢悠悠的开口。

“大家高兴是应该的，不仅你们高兴，我们也替你们高兴。”

大家见楚知吾说话，都看向了楚知吾，但谁知楚知吾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你们千万别忘了，有这样大的收获，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千万不要大意，更不要尝试着独自靠近大湖。我有一种感觉，今天施放火海术煮大湖能够唤醒大家，实属侥幸，哪怕我们想要在水之区域中，再获得些什么，也要从长计议。”

还有些欣喜的众人，这才被楚知吾的这盆冷水，浇得完全冷静下来。

差一点，差一点所有人都要葬身大湖之中了，要不是有楚知吾神乎其技的火海术，可能身在大湖中的十个人，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

再想到这里，不论是向雷还是方声声，还是水系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楚知吾以及不是水系的众人，在他们沉溺在冥想之中时，是剩下的同伴，拼着重伤，将他们从大湖之中拯救了出来。

火堆旁的众人再次沉默了，只是这次的沉默中，夹杂着前所未有的信任与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