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翻山

在火海升腾之下，狂风宣泄之下，大家的消耗总算是控制住了，虽然谈不上轻松，但也能勉力维持住了，只是坚持的时间，太久了些。

整整一天一夜，水幕天华外面的风，时而大些，时而小些，却始终没有停过。维持着防御魔法的水系魔法师，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祝日成三人，也只能一人施放风系魔法，另外两人休息，火系的就更不用说了，楚知吾坐在地上没起来过，武岩山的三名火系弟子也是如同添柴一般，不断的对青色火海，施放着火海术。

尽管能够人人几乎能得到休息，但始终存在的危险与压力，也让大家逐渐到了极限。

好在一天一夜过后，山顶的希福特又翻了个身，从侧卧变成了仰躺，众人才慢慢觉察到风渐渐小了，视线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众人根本没心思吃东西，只是匆匆决定了让风系的其中两人去察看一下，剩下的人全都在原地休整，毕竟大家的心神已经绷到了极限，不是单凭冥想修行就能够缓过来的。

上山的察看的，恰好是祝日成以及那名风系女弟子。刚刚喘过气的众人，却没想到他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是回来时，却只有那名女弟子张诗一个人。

见到只有张诗一人回来，图图立马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们遇险了？祝师弟呢？”

张诗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并非遇险，只是这山上情形有变，祝师弟继续向上查探去了，让我先回来跟大家说一声。我们之前休息的地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那第一段路，位置也变化了，起码在刚刚查探的时候，我们并未发觉视线有何变化。”

张诗的话，让众人眉头紧皱，就连始终盘坐在地上的楚知吾，也不由得睁开双眼，强忍着头脑中的眩晕，说道：“我们也上去看看，说不定危险过去，就是机会，但大伙还是要保持戒备，注意安全。”

众人有些犹豫，但都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如果翻不过这座大山，哪怕是能留在山脚下，又有什么用，纷纷咬牙点头起身，刚刚松下去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出了庇护所，大家沿着无比平坦的山路继续向上，只是这次，再没有人庆幸山道平坦了，毕竟都清楚了这平坦的原因。

众人一路向上，速度并不算慢，很快就经过了原先庇护所的位置，但山路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连先前庇护所存在的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众人心中感叹，但也没人开口，在张诗的带领下，继续向上攀登。

他们不知道的是，经过一上午的山路，大家早已经过了原本的第一段路，甚至到了原本的第二段路上，也没有发现那道“透明”的门帘。这让大家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

难道说，这山风爆发过后，就会有短暂的平静期？大家可以毫发无伤的翻过大山了？

尽管不少人心中是这样猜想，但却没人说出来，毕竟众人都经历了山风爆发时的恐慌与无力，要知道那还是风力算不上最大的地方，如果是在第一段路上攀登时遇上了山风的肆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众人不敢细想。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所有人都顾不上休息和吃饭，只是埋头赶路，随着身处的位置越来越高，壶梁岛外的海洋也越发清晰，这是先前有风尘阻挡视线时，众人难以想象的场景。

海天一线，太阳高悬，连山下的大湖和更远处的沙土都依稀可见，哪怕是连日来过得惊心动魄，众人心中也难免生起豪迈之感，就连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的楚知吾，也只觉得心中畅快，恨不能大喊大叫一番。

毕竟楚长老的姿态，还是不能太过随意。

再往前绕路而上，众人终于看到了正坐在前方冥想，浑身血迹斑斑的祝日成。

几名水系魔法师立马迎上前去，想要为他治疗，或许是响动不小，或许是冥想得本来就不算深入，祝日成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祝日成一边向几名水系魔法师表示谢意，一边跟大家说着前方的情况。

“我前面就是一道门帘，但跟我们之前第一段路前面出现的不同，再往前走，风力狂暴，远超第一段路，甚至我隐隐觉得比第二段路都要强，我不过是进去了短短几息时间，就已经被风划成了这样，要再往上，可能就难了，哪怕是有防御魔法，我估计只会越往上，越艰难，但是看我们目前的位置，离山顶应该不远了。”

众人沉吟，楚知吾看了看默然不语的众人，再看向祝日成说道：“也就是说，这或许是我们翻过大山，最好的机会了。”

众人心中一动，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壶梁岛外围，白长老正看向西方，似乎是想穿过荒土和大湖，看到西方的群山，一旁的莫净煊打听的说道：“师父您在看什么呢？”

良久，白长老才收回视线，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徒弟，说道：“你那点小心思啊，要是用在修行上，你爹和我就不用担心咯。”

莫净煊见心思被师父道破，不羞不恼的，试探着问道：“师父，师妹他们，应该到您说的西风山了吧？”

白长老轻轻一点头，说道：“从大湖离开，应该是到西风山了，只是不晓得，他们能不能经受住考验，找到机会越过去了。”

莫净煊倒是来了精神，疑惑道：“师父您这是从何说来啊，莫非这西风山上，有什么玄虚？”

白长老又转向西风山的方向，摇头说道：“倒不是多大玄虚，西风山一行，重在心性，又要运气与实力并重，毫无规律的风侵袭而来，上山的人，须得有顶住山风的实力，还得有撑过山风起伏的运气，而最重要的，就要数上山之人的心性了。”

莫净煊不解道：“心性？这度过风之区域，跟心性有何关系啊，莫不是壶梁岛里有什么高人，只是在考验众人。”

白长老伸手敲了敲莫净煊的脑门，说道：“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想当年，跟我们一块从水之区域中出来的人不少，哪怕是到了西风山上，山风肆虐时，也有不少人托庇于你岳师伯，得以保全。只是在山风肆虐过后，你岳师伯跟大家说起上山顶去看看时，却有很多人吓破了胆，根本不敢跟你岳师伯一块上山，哪怕是我们特意传下消息，告诉他们山风有变，只余最后一节难路，过去了这山兴许就翻过了，响应者也是寥寥无几，最终除了我们以外，仍有许多人留在了西风山上，至于后来他们是没能出来，还是在我们后面翻过了西风山，甚至在我们后面出了壶梁岛，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说到这里，也就是你岳师伯心地善良，那群人也是恰逢其会，不然就算他们真走到了木之区域，怕是也会于无声无息间消亡。这也是为什么，自那以后，许多沿海势力，对壶梁岛都是避如猛虎，畏如蛇蝎，最后就剩山海盟和武岩山，还隔那么多年派人来上一次，实在是折损在这的人，太多了啊……”

莫净煊恍然，这才算是明白了师父口中说的心性究竟体现在哪，只是机敏如莫净煊，当然听到白长老口中还透露了其他信息。

“师父，要说心性，我可能不行，但师妹一定没问题的。不过师父您刚才说，岳师伯心地善良，是不是岳师伯，在木之区域，有什么布置啊？”

白长老又是抬手，在莫净煊脑门上敲了两下，说道：“让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然而被敲了的莫净煊却是一脸满足的笑意，不再继续发问了。

楚知吾看着并未意动的众人，当然知道他们也是担心会生出其他变数，于是对图图说道：“要不麻烦图图姑娘，和万山、方均一道，看看能不能从山壁绕过去？”

图图点了点头，万山和方均也在楚知吾示意过后，跟着图图往山壁两端勘测起来。众人见能绕过这片山风更加肆虐的区域，还是心中生起了几分希望，只是已经接近了西风山的山顶，图图等人勘探起来，也快了许多。

图图等人回到众人身旁时，大家都看出了他们表情的凝重，刚刚燃起的希望，也知道就此破灭了。

“这顶端的山壁，在大风的肆虐下，太过光滑，即便是能够通过土系魔法构筑一条小道，也太过危险，如果在绕行之中再遇到大风，那只会是避无可避。”

楚知吾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默然的众人说道：“各位，咱们来到壶梁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关系，大风凶险，但如果我们不能找机会翻过这座大山，或许我们就只能在山脚下日渐消磨精神，这次不敢，下次也不敢。但壶梁岛的魔法阵大家都知道，武岩山也好，山海盟也好，已经没有青级魔法师，能来此地援助我们了。此时此刻，我不敢妄言我们能翻过这座大山，但我们必须一试。山海盟弟子！”

不管是万山、方均、向雷，还是霍璞、周娜等人，都从未见过楚知吾这般姿态，也从未见过楚知吾拿出他身为长老的架势来，所以当楚知吾这么说起话时，山海盟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齐声应道。

“弟子在！”

楚知吾一点头，转过身看向山顶，说道：“准备登山！”

“是！”

尽管山海盟的众人早就无比信任这个年轻的楚长老了，就算是同样从潇湘城出来的林清，也对楚知吾是崇敬有加，但真正看到楚知吾拿出长老的派头时，还是不免精神一震，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或许这，也是山海盟的规矩。

一旁的图图，先是一一看向武岩山的众人，再点头说道：“准备登山！”

“是！图图师姐！”

虽然图图年纪最小，但她却是辈分最大，她可是自小在武岩山出生，其他那些跟她一样，自幼生长在武岩山的，比她年龄大的，例如莫净煊，早就是蓝级实力，在青级的这些弟子中，就数她在武岩山待得最久，是众人当之无愧的师姐。

刚刚还默然无语的众人，仿佛忽然在各自的势力和凝聚力之中，找到了归属感，借此将先前心中的恐惧抛诸脑后。图图说起准备登山时，就连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的祝日成，也是站起身来，行礼称是。

众人来到门帘前方，水系魔法师们对视一眼后，开始吟唱起魔咒来，或许此前，水幕天华也没有在这么小的范围内，被这么多人共同施法来施放过。

众人顶着水幕天华，开始朝门帘后移动，果然，在水幕天华的范围以外，视线又再次昏暗起来，而瞬间遭受到风力的侵袭，也让维持着水幕天华的几名水系魔法师，齐齐闷哼一声，这样的风力，可比之前在山下时，要猛烈多了。

风系的魔法师们再次朝着山外施放风系魔法，万山和方均也利用黄沙来阻挡风的袭扰，只有楚知吾和三个火系魔法师，由于众人一直在不断行进，没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随着众人不断向上，风系的三人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水幕天华的波动也越发剧烈，众人攀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了最后，水幕天华竟然需要十一名水系魔法师，包括图图一起，才能勉强维持住，而不断波动的淡蓝色光罩，也在告诉众人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

“不行！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水幕天华就会破碎了！”

图图一边强打着精神维持，一边喊道。

其他的水系魔法师们，则是早就没有了余力说话，走在前面的楚知吾回过头，才看到每一个水系魔法师都已脸色泛白，强行支撑着保护众人的水幕天华。

楚知吾清楚，要是水幕天华破碎，众人只会被肆虐的大风吹得不知去向，甚至当场重伤，他赶忙抬起手，众人停下脚步，可看着岌岌可危的水幕天华，众人也是不知所措。

紧接着，楚知吾再次原地坐下，不等楚知吾开口，三名火系魔法师就立马吟唱起火海术的魔咒，然而不论是楚知吾，还是武岩山的三名火系弟子，都没能在这狂风肆虐的山顶，燃起那么一个火星，火系魔法在风元素如此浓度的地方，已经失去了作用。

仅仅是这一瞬间，楚知吾的冷汗就流了下来，如果不能按照他预期的，利用魔法粒子柔性理论，让狂风消弭，那么他们此行上山，就是自寻死路，毕竟若不是先前刚刮过大风，已经是山风较为收敛的时候了，他们都不可能走到这个位置来。

众人迟迟没能看到青色的火海，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们并没有埋怨楚知吾，而是只可惜功亏一篑，这一下再退下去，或许真的如楚知吾所说，再能上到这来，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就在众人觉得楚知吾会要指挥大家撤退时，楚知吾忽然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在他身后的祝日成，说道：“我以为到了这里，兄弟我能带着大家平息这场风暴，但是受环境、法则所限，这里似乎已经成为了火元素的禁区，这下我们只能依靠你了矮子。三个风系魔法师中，你的实力最强，我需要你替大家，在这里施放风系魔法，也只能施放风系魔法，让这无尽的风暴，归于平静。否则，我们不一定有运气，能再次走到这里，也不一定，能翻过这座大山了。”

祝日成也看着面前的楚知吾，他知道这个跟他自小一起长大，又曾经分道扬镳的兄弟，并非不害怕，不紧张，而是对自己充满了信任。楚知吾相信祝日成，就像祝日成相信他自己。

祝日成一言未发，只是在瞬间之后，消失不见，他已离开了水幕天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