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观火

“小弗，这观想法，我能练吗？”

楚知吾问了几遍，但弗雷姆始终没给他回复，正当他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弗雷姆，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楚知吾也吓了一跳，因为弗雷姆的表情，竟是少有的严肃。

“你现在的修行，有点奇怪，既不像魔法师，又不像元素精灵，所以你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因为身为元素精灵，我们是不需要通过什么观想法去修行的，你自己也‘看到’过，我们有特殊的传承方式。但是你作为一个魔法师，好像修行观想法，又不算多么特殊。”

楚知吾看出了弗雷姆的欲言又止，他也不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弗雷姆把话说完。

弗雷姆眉头一抬，看向楚知吾说道：“可是据你所说，那个叫阿黎的魔法师，在修行观想法时，都会因为念火而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至于你……就更不好说了。你因为在潘纳城的修行，对火元素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有了更紧密的联系，所以你修行观想法要是有什么动静，肯定会比那个阿黎更明显。外界的影响倒还好说，有我在这，你修行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但是你究竟能观想出什么东西，我就半点也控制不了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在这种修行之中，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听弗雷姆难得这么认真的说完，楚知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知道观想法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伤到自己，甚至他还有可能伤到其他同伴，但当他听到弗雷姆也不敢保证他在修行时的安全时，他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是否修行观想法这个念头，真的还不合适。

楚知吾知道弗雷姆没有半点玩笑，哪怕是之前在潘纳城，自己因为修行每天或疼痛或刺激的乱叫时，弗雷姆也没有这样严肃过，而现在弗雷姆的表情，无疑是告诉楚知吾，他也没有把握。

正当楚知吾准备暂且放下这个想法时，又是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楚知吾的树屋里，却是许久没有再露过面的猿绍，此刻的猿绍正佝偻着，打量着楚知吾和弗雷姆。

猿绍的表情不含丝毫情感，他的目光说不上审视，也说不上轻视，只是在弗雷姆和楚知吾身上转悠着，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练，我也在这看着。”

楚知吾闻言看了看弗雷姆，恰好弗雷姆也在抬起头看他，他从弗雷姆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意动，于是生怕猿绍会反悔的立即点头道：“那就麻烦猿大叔了。”

说罢，楚知吾立即坐回了床上，开始进入了冥想状态，只是与以往一心二用的冥想不同的是，这次的冥想，楚知吾前所未有的专注，同样，他也在琢磨着自己脑海中该刻画出怎样的画面。

此刻的楚知吾，心无旁骛，只是一边冥想着，一边在脑海中寻找关于火元素的印象，他的呼吸渐轻，身体的起伏也渐缓。

一旁的弗雷姆，在猿绍也到场之后，明显轻松了许多，看到楚知吾开始了修行，更是直接以楚知吾听不到的方式，对猿绍问道：“这种修行中的危险，该如何应对？”

哪知猿绍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道：“无法应对。哪有修行没风险的。”

猿绍一句话说得弗雷姆瞠目结舌，然而弗雷姆看到猿绍这并不担心的样子，也只能不再与他说话，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楚知吾身上。

楚知吾开始回忆起火元素，甚至是魔法带给他的印象。

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在他的脑海中燃烧，他仿佛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火元素的跳跃，以及火焰的变化，然后慢慢的，火焰的变化减小了，光亮不再闪烁，而是逐渐定格，成了他脑海中的一幅画。

当跳动的火焰变成了一幅画，楚知吾忽然察觉到他的冥想效果也随之出现了变化，火元素似乎活了起来，变得跟感知里的有些相似，可楚知吾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来自他的感知，而仅仅是来自他脑海中观想的这幅画罢了。

这个发现实实在在的惊到了楚知吾，他没想到这观想法，竟然能给人带来跟感知类似的感受，虽然只有在修行时才有用，但也是他从未曾听说过的修行方式了。

此时此刻，楚知吾也才体会到，阿黎之前口中所说的不对劲。对他来说，这样的观想修行，并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比起他平日里一心二用的冥想来说，也还差了不少，要知道他的感知，可是比观想中的画面更清晰了无数。

不知足的楚知吾，也渐渐察觉到了观想法的修行方式，他脑海中的火焰画像，慢慢恢复成了一片漆黑，而当下一次他脑海中的画面再次变化时，只是顺其自然的楚知吾，也吓了一跳。

他在画面中看到了他自己，准确的说，是在潇湘城里，楚家练功房中的自己。

赤红色的火焰如茧，将楚知吾包裹在其中，火焰忽明忽灭，如同呼吸，火焰之中，楚知吾的身影并不算清晰，只是紧闭的双眼，与微微张开的嘴巴，仿佛在画面之中，也无声的噫了起来。

画面逐渐定格，观想着自己的楚知吾，突然就觉察到了变化，火元素如同潮起潮落，开始从各处卷向自己，接着又带着自己体内的火元素退了出去，循环往复。

如此一来，观想法真的有了几分楚知吾自己修行时的样子，只是修行的速度对楚知吾来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楚知吾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恢复成一片漆黑，不由得嘴角也扯起了一抹笑意，他也从未想过，当初要见识一番魔法世界奥义的自己，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甚至来到了离家不知千万里之外的地方。

当画面再次出现时，是潇湘城大比擂台上，纯白色火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火球击毁了大半个擂台，仿佛要吞没一切时的样子。

冥想之中的楚知吾，只觉得观想中的火元素，忽然狂躁了起来，只是这种狂躁他十分熟悉，就连冥想的速度，也狂躁的加快了起来，仿佛身体恨不能一下子吃下更多的火元素。

画面再次静止，楚知吾知道，这吞吃一般的速度，已经到了观想这个场景的极限，但他仍没有丝毫犹豫，让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恢复成漆黑一片。

接下来，却是一片虚无，等待了许久的楚知吾，先是愣了半天，之后才豁然发现，这一片虚无，则正是一个他也曾经经历过的画面。

到了余芳城，决意跟着师父岳鱼踏上这条不同寻常的魔法之路以后，感知的消失，正是此刻这一片虚无的感觉，然而此时此刻，这片虚无的景象，却是让楚知吾如同在闭上了双眼之后，感知再次放大一般，将虚无之外的火元素，映照的清清楚楚。

虚无之中，楚知吾的身体和火元素，仿佛已不再分彼此，楚知吾的冥想修行，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火元素的流动，这也是第一次，自从使用观想法以后，楚知吾冥想修行的速度，第一次接近了楚知吾自己平日里修行的速度。

然而楚知吾仍不满意，此时已经不再是针对冥想修行，他也想弄清楚，自己在大世界中从中州一路走来，到底对火元素的理解，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到底自己的脑海之中，应该出现什么样的一个画面。

虚无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而这次画面再出现时，楚知吾更是呼吸一顿。

千里赤地，一只火狐站在荒芜赤地的一块巨岩之上，而巨岩下方，则是无数匍匐在地上的魔兽。火狐的眼神似是穿透了时空，从赤地的巨岩，看到了此刻的楚知吾。

画面慢慢凝固，冥想之中的楚知吾，却在这样的画面之中，察觉到了蛰伏的火，察觉到了赤地下方，不断滚动，从不曾停歇的火，而他自己，好像也来到了赤地之上，身处火焰的包围之中。

楚知吾冥想修行的速度突然暴增，站在床边的弗雷姆，感受得最为真切，剧烈波动的火元素好像直接灌入楚知吾的身体，没有丝毫阻碍，而楚知吾的表情却也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难受或是痛苦的样子。

楚知吾当然也能察觉到，在观想的画面停止以后，他冥想修行的速度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如果是修行观想法之前的楚知吾，说不定到这一步，就停住了，毕竟他想尝试的是新的修行方法，然而到了现在，楚知吾对观想法的修行，已经不再满足于冥想速度的变化，他也想通过观想的这些画面，厘清他脑海中的一些想法。

于是，画面再次变黑。

听海崖上的月火，星洲城里的念火，潘纳城里的湮火，画面依次出现，但楚知吾冥想修行的速度，却并非再次激增，而是增减不一。

床边的弗雷姆，感受着火元素的波动，生怕楚知吾忽然间就来个大的，只能注意力更加集中，而猿绍则是随意的坐倒在树屋里，似乎并未将楚知吾的修行看得多么重要。

直到这时，楚知吾都在猜测着，下一个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就应该是凯马火山上的织网火元素了，然而令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在了他自己的脑海之中。

作为他所掌握，或者说他所能模仿的火焰，织网的火元素是极其特别的，他也想借着观想法，看看织网的火元素，究竟还带有怎样，他也尚未清楚的特性，可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让楚知吾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的。

温暖、包容，绚烂之火如同初生的暖阳，将一切都映照其中，仿佛驱散了楚知吾脑海中的所有黑暗，也仿佛是包容下了他的所有污垢。

楚知吾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画面，竟然是绚烂之火，竟然是在他再次施放载灵之后，帮助他尽快恢复的绚烂之火，竟然是他想了许多办法，都始终不能模仿的绚烂之火。

然而画面，还未停止，哪怕是在温暖的火光，在火光背后，甚至是火光最近处，都会有火光照耀不到的灰暗。而楚知吾脑海的画面中，绚烂之火下的这一抹灰暗，则是楚知吾也觉得奇特无比的织网。

明明都是火焰，却仿佛一明一暗，一明一暗，却又逐渐在画面中交织，从泾渭分明，逐渐变成了有明有暗，互相包容。

楚知吾先是愣住了，许久之后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忘记了观想法，忘记了修行，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交织而成的火焰之上，好像这既不是绚烂之火，也不是织网的火焰，才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样子。

弗雷姆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出手，仿佛焕然一新的火元素，就从楚知吾身旁逸散开来。只是这样的火元素，没有对周边造成任何影响，起码在弗雷姆看来，是这样的。要不是他身为元素精灵，或许都察觉不到刚才火元素的剧烈变化，而这一切，也实在太快了。

别说弗雷姆，哪怕是坐倒在一旁的猿绍，都只来得及睁开双眼，看着楚知吾，他只是凭借实力与境界，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可就连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景象。

楚知吾就这么沉浸在了观想之中，在他看来，那画面并不与之前的一样，画面中的火焰并非一成不变，楚知吾仿佛是等待着画面的停止，可在冥冥之中，他好像又清楚，这样的火焰，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这画面，也并未完全静止。

床边的弗雷姆，看着一动不动的楚知吾，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现在甚至不能确定，楚知吾是不是在冥想修行之中，因为火元素几乎毫无变化，别说先前的流动了，甚至弗雷姆觉得，要不是他亲眼看在楚知吾坐在床上，他都“看不到”楚知吾，正如同在很久以前，楚知吾的感知并未那么清晰，也“看不到”他一样。

弗雷姆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魔法师，能生生的在这片本该由元素精灵、魔兽，甚至各种魔法生命掌控的世界中，找到立足之地，甚至发展到如今的局面。魔法的创造性，在魔法师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不光是弗雷姆和猿绍，就连沉浸在脑海火焰之中的楚知吾也不知道，他这第一次尝试观想法的修行，会持续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