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护士推门进来看见羿姞乖巧地躺在床上，侧着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她。她心想着，这个小妹妹不吵闹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可爱啊。对于小孩子，人们总是充满了耐心，护士微微笑了笑，走到床旁帮她掖了掖被子，俯身温和询问：“羿姞，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昨晚睡得好吗？”

羿姞深深知道，在医院里隐瞒症状是没有好处的，并且也是瞒不住的，只有配合治疗才能好得更快，才能更快地回家。于是，她乖巧地老实回答：“昨晚睡得一般，有好多人一直在说话，吵得我睡不安稳。还有就是身上没有力气。姐姐，我害怕，有人要害我，姐姐这里安全吗？你可以保护我吗？”

从羿姞的描述，护士知道她还是有明显症状的，但是刚来的患者谁不是呢。她点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这个房间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听见的声音是幻听，而是顺着羿姞回答道：“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姐姐会保护你的。羿姞，你告诉姐姐，现在还像昨天一样吵闹吗？除了姐姐现在有人和你说话吗？”

羿姞摇摇头：“刚才有，这会儿没有了。”

护士轻轻点点她的额头，说道：“那等会儿姐姐询问医生之后就将你解开好吗？在病房里你可要乖乖听话哟。”

羿姞点点头。

护士起身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和另一个护士又回来了，将束缚着羿姞手脚的束缚带解开，然后带着羿姞出了病房。

跟在护士背后，羿姞慢慢走着，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上白下绿的墙壁，老式的木门，一股若隐若现的消毒水的味道，此刻走廊上没有人，显得冷冷清清。

穿过走廊来到饭堂，此刻病人们都集中在饭堂中，乖巧地坐着，一个护士推着车挨着给病人发药，后面的护士跟着检查病人的嘴巴，看她们把药吃下去没有，然后顺便测体温脉搏。

羿姞在护士指定的位置上坐下，她的母亲此刻坐在旁边，看见羿姞后眼神中有些着急。羿姞拍拍妈妈的手，安慰道：“妈妈，我没事呢。”

听到羿姞的回答，羿母神情些许放松，然后点点头，她伸手帮着理了理羿姞凌乱的头发，说道：“小姞，在医院要听话啊，生病了就是要吃药的。你看妈妈也在吃呢。”

“嗯！”羿姞点点头：“那妈妈也要好好吃药哦。”

之后羿母没再说话，转过头盯着桌面，时不时有些自言自语。

羿姞和母亲配合着吃了药，护士又拿来热好的早饭端给她。吃了早饭医生来找羿姞询问病情，羿姞都一一老实作答。

吃药之后的感受真的不好，浑身乏力、头晕脑胀、手还有点颤抖，但是与此同时，耳边议论的声音和恐惧的感觉消失了许多。因为睡得好了，羿姞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稍微恢复之后，羿姞开始着手锻炼，在这里肯定不能练体术，至少在医院是不行的，但是可以练太极。于是她打着锻炼的旗号，硬拖着母亲，每天陪着她练习太极。

刚开始医生护士看她手舞足蹈的还有些许担心，之后发现她真的是在练太极，便不再管她。

母亲的太极动作当然不会太标准，但是这不重要，她只是想在自己练习时将母亲约束在自己身边，利用自己练习太极时产生的磁场达到一定的治疗目的。再加上异能的帮助，在父亲归来时，两人一定能达到一个良好的状态。

至于哥哥，只能在每日院子里玩耍的时候用那一点点为数不多的异能缓解哥哥的病情。这个身体真的没有异能资质啊，看来以后异能也只能这样了。（pS：现实情况是精神发育迟滞是不能治疗的，但可以针对性的训练。轻度精神发育迟滞经过训练能够生活自理，会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中重度的精神发育迟滞患者需要有人护理才行。）

于是，一个月后，羿景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医院时，见到的是微笑的妻子、挥着手像小向日葵一样的女儿，和一个……看着他傻笑的儿子。

羿景然和主管医师聊了聊，知道母女二人目前状况都挺好，可以出院回家啦，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回家一定要吃药。医师特别交代这个疾病是慢性病，可能需要终身服药，并且如果家人能给予良好的照顾的话，会恢复得更好一点。

听到医生的最后一句话，羿景然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过他也没反驳，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三人回家了。

父亲的归来给母亲带来了生机。用个不太恰当的句子形容，母亲犹如枯木逢春一般，父亲便是甘露，让原本干枯的灰褐色枝丫上重新焕发了绿色的生机。

她常常面带羞涩的笑容看着父亲，眼睛里像春水一般写满了情谊；也常常在饭碗后散步时偷偷用一根手指悄悄勾着父亲的手；她还将自己最好的衣服找出来熨烫好穿上，甚至抹上了殷红的口脂，在父亲面前展示。母亲，想在父亲面前表达出最好的自己。

这样的母亲是羿姞曾经的记忆中所没有的。这样的母亲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焕发着光彩的女人，而不仅仅是一具躯壳。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全部都散发着一种叫做愉悦的情绪。

羿景然当然看懂了妻子的变化。正是因为看懂了，所以才更加痛苦。他有时会因为内心的挣扎故意避开妻子羞涩的眼神，妻子的光彩刺痛了他的心。

羿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在心里默默地评估着跟着羿景然一起去的可能性。不管怎样，还是要试试才行。她找到父亲，跟他说：“爸爸，我们能和你一起去你工作的地方吗？这里只有妈妈、哥哥和我，没有爸爸。”

羿景然诧异地看着小女儿稚嫩的脸，一时间酸甜苦辣一一掠过他的心头，他摸摸她的小辫子，解释道：“小姞，那里条件太辛苦，你们会受不了的。”

羿姞看着他的眼睛，见到里面有种种复杂的情绪，她直直地盯着，认真地说：“可是爸爸，我们不怕苦，我们只怕没有爸爸在身边。”

这句话一出，羿景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家人，永远是他内心最柔软的所在，可是那里那么苦，他怎么舍得让他们也去受苦？所以，他还是摆摆手：“小姞，那里黄沙遍地，吃饭吃不饱，用水也不方便，真的太苦了。你们就留在这里，爸爸是为了你们好。”

羿母来找羿景然说话，听到羿姞的问话就多在门后偷听。她听到羿景然的拒绝，着急了，她转身出来急急地说：“景然，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吃苦？我们只是想和你在一个地方。”

羿景然看着妻子没说话，羿姞补上最后一句：“爸爸，你怎么知道把我们留在这里才是为我们好？你怎么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三个都生病了，这样的我们单独在这里，你真的放心吗？你真的相信我们在这里可以得到好的照顾吗？我只想说，没有爸爸的地方不是家。”

羿景然闭上眼睛，紧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羿姞和母亲吉祥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急切。良久之后，他深出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我去单位申请申请吧。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听到这个答案，羿姞和吉祥都高兴地笑了。

之后羿景然到单位去递交了携带家属的申请。因为戈壁基地也有家属，所以领导看了申请并没有为难，直接同意了：“小羿啊，你家里这种情况本来是该将你调回来的，可是，你知道现在组织上任务很重，那边只有你一个精算师，离不开你啊。”领导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祖国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去了之后你家里人的药我会定时派人给你寄过来的。有什么困难记得向上反应。”

就这样，羿家四口踏上了一同西去的路途，他们人生从此刻开始完全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