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楼兰女神
四人在陇泉斋中没等多久,过得片刻,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马总嘴里的“狗爷”当然不是一只狗,却是一位真正的爷。刘刚望着门被人从外面慢慢推开,一位个子不高的男人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袭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一副暴龙太阳镜架在鼻梁,脖子上挂着一条明晃晃的大金链子,右手拇指戴着一枚黄金钻戒,活脱脱是个暴发户。
狗爷大大咧咧走进屋子,双手一拍,大叫道:“马老三,莫非今晚又要去正宁路来上十个大腰子?”
马总笑骂道:“踏马的,你是天天肾亏?”
狗爷坐在一张空闲的椅子上,对旁人熟视无睹,大叫道:“那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马总站起身,向其余三人微微一指,正色道:“给你介绍三个朋友。这位是清大的博士刘刚,这位是清大的顾小婕,旁边这位是今天刚认识的朋友李凤林。”
狗爷向三人望去,眼神只在顾小婕身上停留了几秒,笑道:“你好。”
刘刚、顾小婕心想此人一看便知肚里没有墨水,只不过成了暴发户,却如此目中无人,都不禁心头有气。李凤林倒内心平静,不对这人做评价,因为他压根就没好好瞧过他。刘刚和顾小婕微微点头,李凤林却理也不理。
马总见此情状急忙打圆场,对狗爷道:“这三位朋友远道而来,即将去做一件很神奇的事,我想你对这件事很有兴趣,所以就叫你过来了。”
狗爷摘下墨镜,眼神泛光,问道:“莫非他们是你请来的帮手,你要倒斗?”
顾小婕学考古出身,知道一点下墓的专业术语,听狗爷这般说更加恼怒,心想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文物贩子居然把我们专业考古队和盗墓贼相提并论,真是气煞人也。鉴于在这陇泉斋里不便发作,只好紧咬嘴唇。
马总连忙招手道:“你在旁人面前提‘倒斗’二字还好,现在却万万提不得。这两位朋友都是清大考古系的专业人士,发掘墓葬主要是为了学术研究,哪像你只为了卖钱?”
狗爷连忙赔笑道:“哟,原来是遇上专家啦,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马总问道:“听人说你去过楼兰古城?”
狗爷取下帽子,愣了愣,诧异道:“楼兰古城?”
马总点点头道:“对,楼兰古城!”
狗爷再没有刚进来时的傲慢,气势一下子就被这四个字吞噬,他低下头沉思道:“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马总笑道:“你说两位清大考古系高材生去楼兰能干什么,难道能像你一样去偷东西吗?”
狗爷摇摇头,抬头仔细打量刘刚、顾小婕和李凤林,眉宇间仿佛不相信这三人就要去楼兰。
整座陇泉斋里陷入沉寂,狗爷沉默良久,终于对刘刚道:“你是专业学考古的对不对?”
刘刚不置可否,点点头。
狗爷继续道:“那你应该听说‘小河公主’吧。”
刘刚还未开口,一旁的顾小婕就抢着道:“‘小河公主’谁不知道啊,那是一具着名干尸。她是瑞典考古学家沃尔克·贝格曼在新疆罗布泊小河遗址发掘出的一具干尸,虽然经历千年但保存完好,面部笑容清晰可见,于是便将她命名为‘小河公主’。”
刘刚继续补充道:“小河墓地以东175公里处,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的目的地——楼兰古城。”
狗爷陷入沉默,大家望着他脸上痛苦恐惧的神情,疑窦丛生。
李凤林静静坐着,心里盘算着到了楼兰后如何寻找先祖的蛛丝马迹,待他从自己世界里出来后,只听狗爷对四人道:“不满各位说,楼兰古城我去过两次,小河墓地我去过三次,但是除了第一次外,后面的次数我都希望是最后一次……”
马总打断狗爷的话,笑道:“难怪从去年四月份以来,你就从一个矮矬穷变成了高富帅,原来是在小河墓地和楼兰古城捞着不少好处呀!”
狗爷一板正经道:“马老三,还真不是和你吹,你要去了几趟那两个地方,瞬间变成百万富翁也不为过。”
马总哂笑道:“莫非那地方比你之前下的墓都还有趣?”
狗爷叹了一口声,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下过很多墓,还真没碰上像那样的。”
马总似笑非笑,问道:“莫非你怕了那地方的恶劣环境?”
狗爷低声道:“要只是环境恶劣也还罢了,我到过的地方难道还没有比风沙干旱更危险的?听好了,我的意思是,那两个地方有鬼!!!”
刘刚和顾小婕受过高等教育,听完狗爷的话都不由地哑然失笑,马总也一声大笑,骂道:“你狗驲的是脑袋被钱砸坏了吧,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墓里顶多有一些防盗设施,流沙、弩箭、陷阱自不必说,哪来的鬼?就算偶尔墓室里缺氧,下墓的人昏厥,但只要及时出去就好啦。你踏马的尽说些没出息的话!”
李凤林却在心头和狗爷引起共鸣,因为他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不但有鬼还是白衣女鬼,除了鬼之外还有全身通红的‘红尸’,甚至还有徐福活了两千多年。
狗爷眼见大家都不相信他,叹息道:“这件事,我不指望你们相信。在信息时代,谁要是相信世上有鬼那才叫真的活见鬼。我在没有去到罗布泊之前,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最后一次死里逃生后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而且可以说它不是鬼,因为纵然有鬼也没有比它更恐怖的鬼了!”
刘刚、顾小婕和马总听狗爷越讲越认真,谁也没有打断,反而越听越入迷,只有一旁的李凤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狗爷继续道:“第一次我和几个朋友是先去的小河墓地,我们了解到小河墓地人烟稀少,还出土了很多好东西,于是就心动了。另外,那边管理者肯定不会太多,所以我们就驾车去了。第一次很顺利,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单是从砂砾里刨出的木简,回来后委托相关人员转入南滨黑市就大赚了一笔。”
顾小婕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叫道:“我们国家灿烂的历史文化就是这样毁灭在你们这些无知的盗墓贼手里了!”
狗爷没有理会,继续道:“我们尝到了甜头,半年后又一起驾车去罗布泊,这次我们不仅再次光顾了小河墓地,还首次去了楼兰古城。更令我们高兴地是,在楼兰古城不仅也刨出了很多木简,还在一堵老土墙下挖出两颗佛头。回来后,单是两颗佛头就让我们赚的盆满钵满。”
狗爷说到这时脸上洋溢着无限欢喜,顾小婕却再也听不下去,就要拉着刘刚赶紧离开。刘刚急忙紧紧拽住顾小婕,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狗爷顿了一下,眼睛望了一眼天花板,又低下头缓缓道:“但是第三次却让我后悔去那个地方了。”
马总笑道:“莫非第三次就见鬼啦?”
狗爷点头道:“的确是。”
马总又欢快地笑了起来。狗爷仍是一脸严肃道:“小河墓地依然如故,问题就出在楼兰古城。我们几个想再大发一笔,于是就来到上次挖出佛头的地方,看能不能碰运气再挖几件出来。我们一到楼兰古城就直奔挖出佛头的地方,三人用铲子铲沙,从清晨挖到深夜,连续挖了三天三夜,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别说是佛头,就连佛脚也没有。”
狗爷见大家都竖起耳朵听自己说话,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是午夜十二点,天上明月皎洁,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中月光朗照犹如白昼。我们三人又挖了一天,都是精疲力尽,打算再挖最后一晚,不管有没有收获明天都要离开。就在我们收拾家伙准备跳出坑里的时候,一伙计说他看见西南角落有光闪了一下。我们齐刷刷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我还骂他:‘你是不是想东西想疯了啊!?’我们谁也没在意,谁都不信他的话,收拾好行装准备爬上坑。突然,另一个伙计大叫了一声‘有光,确实有光!’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是先前说的西南方又是哪里?我二话不说,提起铲子就一下子扑到沙坑的西南角,一铲一铲浇沙子。另外两个伙计也不约而同跑过来挖沙子。”
“我们挖了没多久,我觉得铲子上被东西裹住了,越来越沉。我用手电筒一指,原来我的铲子上被一层麻布缠绕,我急忙去扯麻布。另外俩伙计也帮着把麻布扯完,谁知竟越拉越长,没有尽头。我瞬间感觉不对劲,示意二人不要再拉麻布了,快用铲子挖周围的沙子。我们三人轮流挖沙,又干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摆在我们面前的东西终于清楚了,原来是一具船型的木棺!”
马总问道:“你们三人好奇,就将船型木棺打开了?”
李凤林突然冷笑道:“打开木棺,你们的好日子就要降临了。”
狗爷瞧了一眼李凤林,哼了一声,继续道:“可不是么?我们推论看见的光一定是从这口奇怪的木棺里发出的。至于在这荒芜的沙漠中为何会有船型木棺,我们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这时,刘刚接过活茬,正色道:“楼兰古城位于孔雀河边,那时候孔雀河一定水草丰茂,沿河居民使用的交通工具便有船只,人们死后也用一种类似于船只的棺材进行安葬。这是典型的风俗习惯影响葬俗的例子。”
狗爷听不懂刘刚在说什么,继续道:“我们将棺材抬了出来,放在地上,果然有光芒从棺材盖的缝隙里透露出来。大家异常兴奋,都想里面至少有夜明珠之类的宝贝,也不枉了辛苦那么久。我们坐在棺材边休息,只见一颗巨大的流星在我们头顶划过。大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慢慢将棺材板揭开……”
马总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喝茶一边道:“打开棺材后你们看见了什么?”
狗爷也喝了一口茶,睁大眼睛道:“只见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被厚厚的牛皮包裹,头戴一顶毡帽,帽檐插着一根羽毛,令我们三人毛骨悚然的是,干尸的笑容竟清晰可见!”
马总问道:“你们发现了一具女干尸?”
刘刚眼里满是羡慕,这种情形正是每一个考古人梦寐以求的场景,不由得大叫一声:“哈!又是一位小河公主!”
狗爷苦笑道:“要真是和小河公主一样仅是一具安静躺着的干尸就好了。”
马总疑惑道:“难道她不是?”
狗爷叹了一口气,追忆道:“我们翻遍了干尸全身上下都没有发现那件闪光的东西。就在大家感觉奇怪的时候,一件令我们仨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马总、顾小婕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狗爷满脸恐惧,就像回到当时的情景,他站起身,大叫道:“女干尸的两只眼睛居然发出了两道炽烈的光芒!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我无意间扯下干尸胸前的一块牛皮拔腿就跑,连滚带爬爬上了吉普车!猛踩油门一下子向远方逃去。我们仨心有余悸,时不时朝干尸的方向看一眼,那具干尸在月光照耀下好像站了起来,向我们缓缓飘来!我们哪敢再继续看她,脚踩油门没命价地逃跑,直到天亮才松一口气。”说完喝口茶水,心有余悸,双手不停颤抖。
刘刚、顾小婕听得云里雾里,不信狗爷,但又听他说得活灵活现,两人都不禁愣住,倒是坐在一旁的李凤林若无其事地听狗毛讲述。
马总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莫非上次你神神秘秘地去“蓝大”找历史文化学院的王宇老师解读的就是那块牛皮?”
狗爷笑道:“现在你知道老子并非那种只知倒斗的人了吧,哥也是崇尚学术的。”
刘刚、顾小婕脸上都流露出期许的目光,显然两人很想知道那块牛皮上到底透露了哪些考古信息。
狗爷脸色转为严肃,郑重道:“回到金城,我发现自己无意扯下的牛皮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符号,我知道里面大有文章,于是跑去蓝大找王宇教授,因为他是西域古文字领域的权威专家。当他第一次捧着这块牛皮的时候,双手竟止不住颤抖,他问我这东西是从何而来,我说是一朋友从新疆那边带来的。王宇教授啧啧称奇,连声说道:‘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你放心吗?我想好好研究两天!’我当时立刻答应,回到家就一直等他破解出答案。”
马总继续问道:“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刘刚和顾小婕没有问,但都竖起耳朵听。
狗爷又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在家等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才接到王教授电话。他告诉我这些上面的文字是‘佉卢文’,这块牛皮纸主要是一些诅咒之类的文字,告诫人们不要冒犯牛皮的女主人,否则众神动怒,后果不堪设想。”
马总、顾小婕和刘刚三人一听到“佉卢文”三字都不禁心头一震,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西域古文字的价值所在。
狗爷最后道:“王宇老师还给我一个神秘的名字,他推测这就是那具干尸的名字。他说这件牛皮的出现意义非凡,注定要为西域古文字研究开拓出新的领域。”
马总心驰神往,恨不得立马见到那张牛皮,问道:“王老师给你的名字是什么?”
刘刚、顾小婕也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次就连李凤林也转过头望着狗爷。
狗爷清清嗓子,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缓缓道:“楼—兰—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