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骰子
自从那日卓枫成功淬炼出杂品能精粹以后，梅洛给卓枫布置的淬能任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
卓枫撒泼打滚都不管用，梅洛直接告诉她“要咸鱼没有，要球有”。
——在卓枫的影响下，梅洛欣然接受了她那些乱七八糟、千奇百怪却十分逼真形象的词汇。
迫于形势的卓枫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不应该在工作日志上随意涂鸦，更不应该轻易陷于“一日之师，终身为母”的幻想里而说出自己的淬能师“咸鱼”理想。
自然被敲了脑袋，但也彻底点醒了卓枫。
她忘记了淬能之后比单纯打坐更有助于修炼。
淬能消耗气能广场中的气能，而修炼可以补充气能广场的气能。这样的从亏到盈，又从盈到亏，比单纯的打坐修炼效果要好的多。
感受到其中的好处，卓枫自然是乐在其中，以至于卓枫经常是一连两三天都不回纪家，不分昼夜的待在木家的淬能室中修炼。
其中更甚者的一次是纪如玉有五天没有在纪家见过她，来木家一问木碧芯才知道她已经在淬能室待了五天了。
因为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两人请求梅洛强行突破禁制。
突破禁制进入石室的木碧芯和纪如玉两人看到满地上的小玉瓶，不由的惊叫连连。她们两人同样都是淬能师，自然知道淬能之术的艰辛。可卓枫居然能够做到如此的程度，她还是人吗？！
卓枫日日在淬能和修炼之间度过，虽然过的极为辛苦，不过感受到自己气能广场内的气能日益雄厚，看到淬能室中越来越多的能精粹小瓶，让她觉得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半年多的时间不断让气能广场处于临界值的气能消耗，为了保证淬能时的气能供给，在气能广场不能扩大的情况下，充盈的气能只能越发的雄厚和浓密。
按洛倾城的话说，自己晋升练气九重不过就差那临门一脚，而只要过了练气九重，化气小重天自然就不远了。
在这双重鼓舞之下，卓枫终于丢弃了“咸鱼”思想，并且完美的坚持了下来。
......
在这半年多卓枫努力淬能、修炼时间里，外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最大的就是天粹坊和仙粹阁的针锋相对了。
虽然时常有天粹坊和仙粹阁打价格战、口水战的消息传来，但总体来说两家的斗争还是可以接受的摆得上台面的“文”斗。
“文”不是指不动“武力”，而是无伤。
三大家族派去侦查的人虽无功而返，却也没有再折损，同时仙粹阁也对三大家族展开了反侦察。
夜深人静之时，纪木乔三家的上空不时出现不明的黑衣人，乔木两家怎么处理的卓枫不知道，但纪家的一般轮不到别人动手，就被卓枫直接打晕，然后打包带走找个地方丢掉。
别看这些黑衣人几乎夜夜光顾挺烦的，但着实让卓枫大发一笔横财。
每当则灵和一点成功偷袭黑衣人，黑衣人被带走丢掉之前都要先被卓枫搜刮一番。
反正听洛倾城说御能者之间打劫与被打劫是常有的事，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根本不存在道德不道德。
所以没有了思想负担的卓枫干起来更加卖力。
这日卓枫又和洛倾城一起清点战利品，是从刚处理掉的一个算是实力较强的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
说是和洛倾城一起，可动手的基本是卓枫一个人，洛大小姐只顾着坐在一边安静的吃着卓枫带给她的蛋糕——正常的牛奶蛋糕。
自从黑衣人开始光顾，洛倾城开始日日掐着时间到卓枫居住的墙头等她。看到黑衣人，她也不动手，而是喊卓枫。
卓枫义不容辞——这是个实战的好机会！
......
又有那么几次来的人明显不是善茬，出手招招致人死地，卓枫还没发火生气，对手就被一支红色箭矢射入眉心。
不远处一身红衣的洛倾城闲闲的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支火红的凤羽长箭，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可那双淡色双瞳中却寒芒闪动。
卓枫不由感叹：小小年纪，气势好足！
......
搜刮来的能晶、能精粹什么的直接丢给则灵和一点，他们现在会帮卓枫分拣；金银什么的暂时用处不大直接放进一个专门的万象袋里。
还有一些低阶的法器，符箓，卓枫也一股脑看都不看直接塞进另一个万象袋，想要交给洛倾城让她打赏下人。
结果“白富美”洛大小姐说她拿这种东西不是赏人而是骂人。
好吧，“矮矬穷”的卓枫自己留下了。
不过当卓枫看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手中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随后，她拿起那样东西，反复在手心摩挲。
又有这个？！
卓枫心里边有些疑惑的嘀咕，边不由的皱起眉头
她拿起的是在乱七八糟杂物下掩藏的一片叶子状的银锞子。
这已经是卓枫见过的第十四片银叶锞子了。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银子打造的值钱货，可后来发现，只要是被她搜刮过的黑衣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片，这才慢慢留心起来。
卓枫问过洛倾城，没想到这家伙难得的不知道。
后来没办法只能拐弯抹角的去问纪如玉，才知道有些大的钱庄会打造一些金银象征物作为提银凭证，而银叶锞子正是林染郡所依附的银国最大的钱庄打造的提银凭证。
这种提银凭证是不记名的，只要有凭证在手就可以直接提取规定的限额。
现在黑衣人几乎人人一片，由此可见是同一个雇主雇佣他们的，这银叶骡子就是他们的报酬。
杀人请凶用的还是银国的钱庄，八成是三大家族的竞争者，想要在林染郡分一杯羹了。
想通这些关节，卓枫将一个银叶锞子朝着洛倾城飞了过去。
“师兄，要不还是告诉纪家老祖宗？！”卓枫问道。
洛倾城捏着银叶锞子看了看，点头道：“还是告诉纪真语吧，这事我们洛家不好插手。这片我拿回去，也让人去查查，有消息我告诉你。这几日我不在，你好好修炼，纪家内选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比试。”
卓枫和洛倾城如今的关系，卓枫定位是有着生死之交的闺蜜。两人一月中有半月是这样的午夜相见，其他时候是各忙各的。
见面了卓枫肯定要拉着洛倾城说说话，然后再一个修炼，一个钓鱼吃蛋糕。
好闺蜜不都是这样，吃吃喝喝聊聊。
对，还有互送礼物。
“来，这个给你，里面是能晶石，好好练习淬能，不可懈怠。”洛倾城走到卓枫身边摊开了手，手中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银骰子，其中“一”点的位置用一颗血玉代替，深深的嵌入骰子中。
银骰子是一个储物法器，和元戒、万象袋的功能一样，但品级却高了很多。毕竟它已经是器，而不是物了。
卓枫开心的接过，就喜欢的撒不开手。不说这做工，就是这储物的空间，已经远超水老留下的那枚元戒。
银骰子很贴心的做成吊坠状，明显就是可以贴身佩戴的。
卓枫笑着看向洛倾城，洛倾城又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条编好的红线。
“师兄，难道是你亲手编的？！”卓枫接过不要脸的问道。
洛倾城扭过头不看卓枫，却点了点头。
天下第一好闺蜜！
卓枫感动的想哭，自己这闺蜜真的没处找了，不仅整夜不睡觉，陪着自己修炼钓鱼，还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这样一对比，卓枫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
但像“师兄，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你不会生气吧？！”这样的话卓枫是不屑于说的，茶里茶气，让人恶心。
下次吧，卓枫将送洛倾城礼物提上日程。
卓枫边反省自己这个闺蜜做的不称职，边将银骰子挂在红绳上，然后紧紧的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走了，你好好修炼。”
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了卓枫几句，洛倾城就几个起跃直接走了。
目送洛倾城离开，卓枫取出三个银叶锞子，剩下的还是直接塞进万象袋中。
随后双指成刀，飞快的在小臂处划了道血痕。在气能加持后，小臂处的衣物从里到外直接一片樱红之色。
卓枫不忘顺道取了点血弄在前胸，同时将身上的衣服弄脏弄皱，而脑子里将准备说的话又过了一遍。
......
半响后，纪真语所住玄歌苑的大厅，卓枫面色发白一身狼狈的坐在一侧下位，纪如玉正替卓枫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对纪真语讲述，纪真语手侧的小几上放着那三片银叶锞子。
“太上祖母，就是这样，还好阿枫现在修为大进，否则肯定死在那黑衣人手上了。”纪如玉一脸后怕的表情，对纪真语义愤填膺的说道。
纪真语拍拍纪如玉的手，然后凝神看向卓枫。
瞬间，卓枫就感觉到头疼了起来，好像有千万根针扎进来一样。
靠，做针灸呢？！
卓枫暗骂一句，但她也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洛倾城所说的高阶御能者的“神识探查”——是纪真语在试探她，看她是不是在说谎。
不过纪真语很快撤回了神识。
她朝着卓枫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卓枫，几天不见，已经是练气八重，如玉，人家可是后来者居上，你马上就要被超过了哦。”
纪如玉撒娇的对纪真语说：“太上祖母，那正好，我可以和阿枫一起闭关冲级化气小重天了。”
纪真语满脸笑容的又拍拍纪如玉的手，笑着说她是“小调皮”。纪如玉果然深得纪真语的宠爱。
“如玉，还有一些细节我要问问卓枫，你师父今早已回家，你先速速去拜见吧。”纪真语慈祥的对纪如玉又道。
“太上祖母，您还要问什么啊，我都知道，阿枫受伤了先让她去休息么。”纪如玉继续撒娇说。
是啊是啊，看我“流”了这样多血，快让我休息去吧。卓枫脸色越加“惨白”，顺带咳嗽两声。
“太上祖母总得弄清楚啊，而且你又不是卓枫，怎么会知道那样详细？！去吧，别让你师傅怪罪了。”
纪真语微笑的摸摸纪如玉的长发，再次赶人，可语气已经不那么柔和了。
纪如玉还要说什么，就被纪真语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最后，纪如玉只能给了卓枫一个“不要怕”的安慰眼神，然后不情不愿的离开。
一脸慈祥的目送纪如玉离开，纪真语转过眼看上卓枫立刻就化为冷厉的神色。
“卓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纪真语冷喝道。
姜还是老的辣，卓枫此刻不得不承认这点——她所做的一切伪装在纪真语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过幸好，纪真语还惦记着纪如玉，并没有在纪如玉面前将卓枫的伪装剥去，算是给了卓枫一点面子了。
在纪真语看来，冲着纪如玉和梅洛的面子，她确实不可能对卓枫怎么样，但这不表示卓枫可以轻易糊弄自己，有些该问的还是得问。
尽管自己那“宝玉”说的合情合理，但就因为太合情合理了，才会让她产生怀疑。
她自然知道夜晚不太平，也清楚的知道那些人被赶走。但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家的那些护院根本就没有碰上过这些黑衣人，更不用说动手了。
所以她就想知道这些黑衣人怎么好死不死都和卓枫撞上的。
此时的卓枫也相当难受，在纪真语冷喝一声后，属于聚能成法道途的威压瞬间铺天盖地的朝卓枫倾泻过来。
卓枫龇牙咧嘴的唤出则灵，一人一蛇立刻配合形成一道法罩，将威压隔绝在外。
可也就支持片刻，则灵的实体化就慢慢淡去。眼看则灵就支持不住，卓枫一咬牙，将则灵唤回体内，由她自己独立支撑。
纪真语冷眼旁观但心里不得不惊，尽管她和卓枫不熟，可因为纪如玉经常在她面前“阿枫长，阿枫短”的诉说，她对卓枫的性格也大概有了了解。
但卓枫今早所遇之事，事关纪木乔三家生死，必须谨慎对待，不得已下她才出此下策，决定严刑逼供。
可没想到，卓枫已经晋入练气八重，甚至距离九重也不过是临门一脚，这距离她伤好也不过将快半年的时间。
眼看已经力竭，却还在强力支持。
纪真语不由暗自点头，心里对卓枫又肯定了几分。
说卓枫是敌方深埋已久的探子，这话纪真语根本就不相信。
不说小姑娘那讨喜的性格，就看洛少主愿意与她亲近的态度，这卓枫也绝对不可能是敌人——和洛家为敌，不想活了？！
就在卓枫打算放弃“输人不输阵”的少年意气，准备倒下装晕的一霎，威压突然消失。也不要什么面子了，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而且她心里也清楚纪真语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自己现在八成已经被压成了肉饼。
“卓枫，机会不会有下次，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的修为，怎么会晋升的如此迅速？”纪真语冷冷的说道。
语气虽然冷，但卓枫也看出来纪真语并没打算把她怎么办。
而且看纪真语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坐在地上，卓枫改为盘膝而坐，开始调节呼吸和稳定气能广场。
纪真语不着急，甚至都没有因为卓枫没回话而生气，就看着卓枫在自己面前不紧不慢的运行心法调节气能。
两人就这样对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慢慢睁开眼睛，卓枫也想好了，她打算实话实说——自己现在修为太差，在纪真语眼里自己和个蚂蚁一样，两指就捏死了。
站立起身，对着纪真语弯腰行了个大礼，卓枫沉声说道：“顽劣卓枫，向大族长请罪。”
听卓枫这么说，纪真语心里突然轻松了起来，不由的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她说道：“何罪之有，起身一一道来。”
卓枫回答“诺”。
从自己拜沙长老为师，研习沙长老留下的功法，到将近几日夜出修炼遇黑衣人，打晕后搜刮钱财发现银叶锞子的事一一向纪真语说明。
至于编造了前面的一番谎言，是因为问过纪如玉才自觉银锞子事关重大，可自己多次违反纪家规定夜半出门修炼，所以不敢说真话......
说到搜刮钱财，卓枫不好意思的扯着自己的鞭子说道：“我想的以后要出外修炼，可能需要钱，才起了贪念，我愿意将搜刮来的都孝敬大族长和三小姐。”
听了卓枫的话，纪真语简直哭笑不得，最后一丝怀疑终于也消除殆尽。
卓枫拜沙旺为师一事倒是让纪真语很意外。
她自然知道沙旺的心法与众不同，水属性气能广场修炼起来极快也极好，当初她看上沙旺让其做长老就是因为此。
纪真语虽然也有点眼红那本心法，但好歹是大家族，怎好意思去问一个供奉长老讨要，只是想着以后如若沙旺能看上自家哪个子侄，将其教导便好，可没想到居然便宜了眼前这个小丫头。
......
至于银叶锞子，纪真语只留下卓枫开始上交的三片，其他也就不再过问了。
最后，鉴于卓枫说了真话的诚实和自己之前对她的压迫，纪真语又赏赐了卓枫十瓶能精粹。
想了想，又附加了一条允许卓枫在纪如玉的陪同下可以进出纪家的淬能工坊。
——毕竟卓枫现在也是淬能师了。
又被纪真语嘱咐几句半夜出门注意安全之类，卓枫就被放回去了。
出了玄歌苑的大门，被早上的冷风一吹，卓枫后背有点凉。
刚才说不害怕是假的，一后背的汗就是证据。
回到自己的房间，卓枫将浴桶灌满准备泡个澡缓解一下心情。
假如自己继续说谎会怎么样？！
卓枫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结果是纪真语肯定会杀了她。不为别的，就为了纪如玉也会杀了她，而且她相信，纪真语可以找出一百个她失踪的理由来证明给纪如玉看。
长长的叹一口气，卓枫为自己悲哀，但也不得不佩服纪真语的品性。
一般的御能者，看到珍贵的修炼心法，只要拥有者比自己修为低，多数会杀人越货，而纪真语却没有丝毫抢占的打算，甚至还主动说出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
看来，纪真语能够成为一族之长，不仅是修为高强，在人格品性方面，也十分的让人信服。
之前纪真语对自己的怀疑，现在静下心来分析，多半是纪如玉说的太过细致导致的。至于纪真语对自己的神识探查，应该没看出什么来，自己当时多镇定啊。
卓枫又有点小得意了。
——拜托，人家是大族长，就算看出点什么也不会让你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