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后院起火
叶舜华懒得让着他,还有些事得与重明和娘亲他们说一说,没那么多时间。
“三妹妹若不闯下这祸,女儿也不会这么做,可她闯下了,还闯得理直气壮,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把情况闹到了不可收拾,是她留给父亲的选择只剩两个,一,舍弃叶韶华这一个女儿,保叶家其余所有人太平;二,力保叶韶华,无论以后有多大的祸事,父亲都替她分担,但是不要牵连其他人。到三妹妹的事有个结果的时候,父亲必须选其一立下字据,若选不出,女儿便去信给祖父,让他老人家决断。”
火冒三丈听她说完,叶和光继续闹下去的勇气流失了七分,心里再次打响了退堂鼓。
他的父亲叶兴盛爱叶舜华这个嫡孙女如命,而且做事果敢决绝得很。
今日事若叫叶兴盛知道,叶韶华断断保不住之外,连他也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咱家的衣钵和精神,总得有个人能继承,老子想好了,要带着瑾儿去戍守昌乐、保家卫国。爵位,老子可以上书陛下提前传给你,但你记着,别做那些不是人的事!善待秋月、公正持家,叶家才能长久!若叫老子哪一日知道了你处事不正、错得离谱的话,别忘了,爵位老子能给你,就能再上书陛下给你夺了去!你有个几斤几两,最好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叶兴盛临走前的警告隐隐约约犹在耳边,叶和光不得不怕。因为他最知道,他爹是说得出做得到那种人。
叶舜华回来这些日子,真实情况她已经看到了很多,在此之前她似乎一直有意示好,叶和光才放下了心,没想到今日她到底还是祭出了杀手锏,直取叶和光的命门。
叶韶华的丑事和他对妾室的偏宠若叫叶兴盛得知,那他就完了,爵位一定保不住。
都五十岁的人了,现在终于有了官职,若被夺了爵位,他的颜面必然扫地。
想到这,叶和光阴着脸提起笔,在纸上疾书几行,愤然撇在地上,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叶舜华捡起来看过,等墨迹干透了,折好妥帖收在了怀里。
如此便一切无虞了,她最大的后顾之忧已无。
和叶淑华一起去看过在床上躺烦了的杨氏,又细细嘱咐了黄妈妈和重明一些话,叶舜华终于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不久之后,襄王府门前。
“清芷,刚刚那是不是有人?”
下了车她左顾右看,揉着鼻子闷声闷气的问。
眼下已快二更天了,但她下车前好像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快速缩进了她曾经为了翻墙去的小巷。
平时她绝不会看错听错,但现在她病了,鼻塞又耳鸣,五感被削弱了许多,实在拿不准。
她拿不准,同样擦着鼻涕的清芷也拿不准,懵然走过去看了看,又回来摇了摇头。
“没人啊王妃。”
那算了,赶快回去躺着。
叶舜华吸了吸鼻子,提着裙摆迈过门槛直奔寝殿。
清芷先去看过清鸢,检查临走前放在床沿、窗边还有塞到她鞋里的头发丝依旧是原样,这才放心回去给叶舜华更衣。
下雨天闷热,到晚上没有风更热,叶舜华身上黏腻得很,叫人打水准备洗一洗再睡。
她在一旁等,百无聊赖吃了个尝不出味的点心,用掌根打了打额头。
头疼。
“……来人!!!”
安永清的怒吼和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赶紧一路小跑到寝殿门口看热闹。
声音自东偏殿传来,人流也都在往那赶,院里黑灯瞎火的她看不清,干脆也啪嗒啪嗒的跑了过去。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急着要出来。
安永清腰上系着一块帷幔,身上水光闪闪,逃难一样赤脚跳出门外。
“按住她!”
“放开我!”
屋里有屹川的声音和女人愈发震耳的哭闹声,叶舜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安永清看到她才知她回来了,也刚好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忙走过来满面焦急。
“舜华,我刚刚在……”
叶舜华一手按在他湿淋淋的胸口,用力推开,径直跨进偏殿门。
在缺失了一半帷幔的那一侧,她看到屹川领着府兵正把一女子按趴在地上。
那女子脸被压在地上看不得,但穿着的薄纱外衫,胸口处可见破损,大敞大开着,白花花但稍显青涩的两团在地上挤压变形。
她脑子里“嗡”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什么理智、什么判断能力,弹指间化为乌有,只余空白。
“舜华!我刚刚在沐浴!今日实在劳累,我在浴桶中睡着了!但我沐浴是从不用人伺候的!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安永清冲进来抓住她的肩膀急着解释,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木然两手抬起,推开他,身后似乎还有其他叫喊声,她一概听不见,只拖着步子,两眼发黑,慢慢走回了寝殿。
这才新婚多久?半月?
他说他为她考虑,不想冒风险,原是有这样的安排。
她不是神仙,她做不到面面俱到,她不可能整日忙着乱七八糟的事,还要在自己夫君身边铸几道不会漏风的城墙。
他或许是被人陷害的吧……
但身为北镇抚司的一把手,会被如此拙劣而初级的手段陷害到?
她茫然堆坐在床边,心乱如麻,无力思考。
安永清又赤脚追了过来,蹲在她面前,急到五内俱焚,脑子也不大灵光。
“舜华,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怎么进去的。”
她盯着他急速起伏的胸口,轻轻把手掌贴了上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心跳,但这次却没能给她安定感,跳的也仿佛比过去更快了些。
“你不必解释。”她双眼无神,语气柔和,“我信你就是。”
他庆幸无比,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又听她道:“毕竟我没有别的选择,不是么?”
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飞速想着一切能说服她的理由。
“舜华!我认都不认得她!若我真的要背着你做什么,明知今夜你会回来,我又怎会……”
“你哪里需要背着我,”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挤出来的笑容是什么模样,“你根本不需要背着我呀。你已贵为亲王,得为皇家延绵子嗣,你要宠幸哪个、要纳谁,我这个王妃不可嫉妒,也只能听从罢了。”
他见过她这副样子,行尸走肉一般,似乎毫无情绪,但整个人透着一股他说不出的感觉。
前世在安宁润的身边,他就曾感觉到异样,却是如今才弄清。
那是一种失望透顶的绝望,或许前世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在无形之中呐喊着求救。
而这一刻,比前世更甚,因为她已经信了他,对他的背叛与隐瞒毫无防备、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