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心软
与贺还燕谈完,让她们主仆离去,重明进了兰薰桂馥厅。
“小姐。”
“今日辛苦你了,没什么事吧?”
“属下无事,也相信没被人看出什么,可是清鸢……”
重明难得犹豫,叶舜华眉头一皱。
“清鸢怎么?”
“清鸢……”重明又纠结了一会儿才道:“清鸢拉了属下一把,喊了一声……‘二小姐’。”
叶舜华怔了怔,忽而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去让浮玉等海棠下次去时候,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便回侯府歇着吧。”
重明疑惑不已,但还是躬身告退了。
他走之后,叶舜华躺在榻上望着天花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看来今日没有贺还燕添乱,也是一样不成的。成也是情,不成也是情,清鸢啊清鸢……既认定了前路,你又何必心软……”
你若不心软,我便也不会了……
——
二皇子府。
这顿满月酒,安宁润喝的并不开心,戚姝炜也是一样。
众人都不是傻子,安宁润成婚不过半年多一点儿,就有了头一个孩子,想也知道这孩子是早有的外室子。
恭贺真真假假,偶有冷嘲热讽入耳,他们夫妇两个的脸面哪还挂得住。
宫里除了良妃送了赏来,皇帝皇后和其余嫔妃无一人问津,这场满月宴简直就是一场自取其辱的笑话。
而且安宁润的另一重目的也没达到。
叶舜华全身而退了。
应付走了客人,他带着浑身酒气闯进了清鸢的院里,兴师问罪。
“于楚楚!这就是你跟我承诺的吗?!”
清鸢这次可算早有准备,先准备了刀在手边。
“我从未跟你保证过一定能成,况且这次不成,殿下才应叩谢上天,免了一场祸患。”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那时都已经听见了!她就在院门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非你抢先进去查看!她怎能走得脱?!”
没错,安宁润在贺还燕落水当时,就在清鸢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已经布置好了不少高手,以防不敌还准备了陷阱和一些药粉,只等叶舜华踏进去。
谁知叶舜华根本连进都没进,反而是清鸢先进去了。
功亏一篑,安宁润岂能不气。
清鸢冷笑。
“殿下,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该警醒着些才是。你只见我打乱了计划便如此恼怒,殊不知我是救了你,而非坏了你的好事。”
怎么不是坏了好事?到嘴的鸭子都叫她赶飞了,还不是坏他好事?
安宁润借着两分酒劲往前逼了一步,清鸢立刻拿起了匕首,按在手腕上就是一刀。
鲜血刺目,把他吓着了。
“你疯了!”
“我没疯。”清鸢冷脸拿起帕子,往伤口处按住,“是你疯的厉害,连人话都听不得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安宁润清楚。
只不过仗着他是主子,所以次次都想占便宜。
但实际上,若清鸢不顾及于家,彻底与他翻脸,今日能辅佐他,明日也能转投他人。
就需要这一点来说,他更需要清鸢,毋庸置疑。
因为清鸢只是在报恩,而他最想要皇位,想天下美色尽采撷。
这次清鸢动了真格的,安宁润才知不能再逼她了。
他张开两手退了一步,尬笑着。
“楚楚,你别激动,我这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说,我又怎会明白呢?”
贱男人,非得这样才行。
伤是真伤,清鸢吃疼一皱眉,语气却一如平常。
“玩笑?女子贞洁是天大的要紧,要紧过性命,殿下一贯拿人命来开玩笑?我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笑得出?”
她手边有刀,这话听着不顺耳,安宁润也不敢呛她。
“你这话就当真是在说笑了。”
清鸢咬着手帕一角,在伤口处打了个结,才正色抬眼看他。
“殿下,今日计划不变不成。在众人眼里,襄王妃的确来了,可她也没来。”
安宁润一愣。
“什么意思?”
清鸢看了看抓握过叶舜华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凝重道:
“她手下有高人,今日来的襄王妃,并非叶舜华,或者在中途不知何时叫她偷梁换柱了。”
一时不忍,却不想有了新收获,这让她不得不提心。
“我服侍她十二年,她的一切我都再清楚不过,今日那人语气、语调、语速,包括一颦一笑、身形、轮廓、容貌,都与她别无二致,所以才将我骗了过去。”
“可假的就是假的,终归成不了真的。在叶韶华院门前,我触碰过她……我碰她那一次,就发觉了不对,才决定临时取消计划。”
安宁润没耐心,急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清鸢眼含责备,没好气瞪着他。
“我握住的手腕太粗了,骨节太大,说明那人不是叶舜华,而是一名与她身量一般的男子。”
叶家与杨家上两代都是武将,身长鹤立、挺拔魁梧。
叶舜华集这两家的优点于一身,自幼便高挑,女子中不多见,但要找个与她身高相同的男子却不是难事。
“男人?!”安宁润无法接受,若那个“叶舜华”是男人,那他岂不是……
他突然有些不舒服,肚子里翻江倒海,脸上青一阵黄一阵,弯腰干呕。
清鸢神清气爽,肆意鄙夷瞪着他。
“你还怪我坏你好事吗?全因你色迷心窍、贼心不死,在宫里还想撩拨她,挨了一巴掌仍不识好歹,还有那些龌龊的心思!”
“她防备到这种地步,全拜你无休无止的纠缠所赐!若今日我没发觉叶舜华不对,给她找到了机会……府里大臣和贵眷那么多,她势必要让那人大肆宣扬!”
“一旦叫人知道、叫皇上知道!你二殿下有龙阳之好,今后你还能有什么指望?!满心满眼都是女色,如何成的了大事!”
安宁润脸色铁青,好容易才直起腰身,恶狠狠盯着她。
这近一年来的不顺,终是爆发了。
“于楚楚!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是谁救了你!若不是我垂怜你,你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到现在早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
“我色迷心窍?天下男人有几个不是色迷心窍!就算嘴上说着没有,也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他们穷!他们没有身份地位和大把的金银让他们色迷心窍!”
“你当那些读书人寒窗苦读、争先恐后的去考取功名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仕途高位?!他们爬得更高就能有更多的银子!能睡更漂亮的女人!让更多人跪在他们脚下!”
“你现在以下犯上来对我出言不逊?别忘了我是你的主子!!!你想我放过你,可以!你做到你所谓谋士该做的!为我拿下江山!我便放你远走高飞!”
雷霆之怒发泄后,安宁润拂袖而走。
他不走也不行,近日他情绪越激动,小腹便隐隐作痛,刚刚被清鸢骂起了火,勃然大怒之后更是绞痛异常。
得找人看看。
他强作无事去了前院。
人刚走,清鸢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痴痴望着那只手,轻轻握了握,眼泪潸然而下。
劫后余生一般,庆幸地笑笑:“二小姐……你做得好……”
但一闭眼,再睁开,眸色已然变了。
“襄王妃……你当真是做得极好了!”
手,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