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翌日散朝后,叶和光脸色难看的在宫门前徘徊许久,并未离去。
他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表现,訾恒达留意到了不对,与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裴圣瀚一起,边谈天边远远盯着他,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裴圣瀚拱手道:“听闻良妃娘娘近日身子不爽,臣下甚是牵挂。听闻令妹常去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可好些了?”
訾恒达盯着叶和光,如伏击猎物的野狼。
“裴大人有心,丁太医已告知了本官,娘娘只是略有些脾胃失调,用药精心调养着很快便无碍了。”
裴圣瀚讪讪笑道:“是下官糊涂了,有訾大人的义兄亲自照看,娘娘凤体自然万安。却不知眼下……大人与下官一同守着昌乐侯……欲有何指示?”
訾恒达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在心里暗骂叶和光和裴圣瀚这两个蠢货。
“叶和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若没事怎会在宫门前逗留?昨日他的夫人叶杨氏去了襄王府,不止吃了冷遇,在门口被晾了半个时辰,还是哭着出来的。想必襄王妃的事他定也闻到了味儿,多半是要为襄王妃向皇上求情。”
手往素金带里一插,訾恒达终于正眼瞟了一下裴圣瀚。
“他若是要去找皇上,你便跟着去。娘娘想做什么,你应该清楚。你是礼部的人,这方面比本官说话方便。”
说得容易!
裴圣瀚瘪瘪嘴,揣着手暗戳戳寻思。
这可是把手插到了亲王院里,告的还是有封号的亲王妃!
他一个区区六品官,若是惹皇帝动怒,他在朝堂还混不混了?乌纱还要不要了?
訾恒达瞧出来了,当即冷笑道:“本官与你同去,会在旁边帮着你说话。这些时日也早有别的布置,做下了铺垫。且即便不成你只说上两句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怕什么?!”
有陪绑的,那自然另说。
裴圣瀚拱拱手,低声道:“有訾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一百个心了。”
他们这边说着,只见叶和光突然一咬牙一跺脚,便一头扎入了宫门内。
二人赶忙跟上,一路跟到了弘德殿。
皇帝刚更完衣,批阅着奏折,越看越烦心。
当场甩出去三本。
“永清后院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他们一个一个拿着朕的俸禄,不关心国事反而关心起朕儿子的家事来了?!”
“身为朝廷命官!如长舌妇一般以讹传讹!像什么样子!朕还是让他们过得太安乐了!”
褚固压根没走,在桌前立着,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天家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实乃情有可原。此事越传越广,皇上也不好因为他们关心就斥责,不然会让人揣测您是不是太过偏袒襄王妃了。”
皇帝把朱笔也搁下了。
“朕并非偏袒,而是觉得流言无稽!”
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哪个老子能希望儿子戴绿帽子?
褚固拾起折子一一扫了两眼,含笑缓缓摇头。
为臣可是个大学问。
凡皇家出了这种事,前朝最好无人过问,即便真的有,皇帝也希望悄咪咪的解决,朝中无一人置喙,皆揣着明白装糊涂即可。
这些上折子揣测圣意的大臣,只顾讨好各自的小主子,殊不知已触到了龙须,真是太冒失了。
皇帝压着火气,正欲与褚固说一说修书之事,内官跑来报,昌乐侯叶和光等着觐见。
昔日师徒二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又来裹什么乱?
将人传进来,叶和光哭丧着脸往地上一跪,皇帝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叶和光再不中用,也是叶舜华的生父,他这样一跪,岂非说明事情属实?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襄王妃冤枉啊!”
褚固皱起了眉。
又是个糊涂的。
皇帝沉声道:“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叶和光装出一副慈父痛心模样。
“皇上,微臣听闻襄王妃被襄王殿下禁了足,引发流言纷纷,微臣特来请求皇上,平息谣言,还襄王妃清白!”
听完之后,皇帝已是一脸恼怒,褚固担心叶和光继续火上浇油,先行上前把他强拉了起来。
“叶侯,你糊涂啊……此言出口,你不觉荒唐?即便真的襄王夫妇起了些龃龉,也断不至于要皇上下诏驱散人言啊……这种事,谁都不理会也便罢了。听老朽一言,你赶快回去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褚固的声音不大不小,皇帝听见了也装着没听见。
叶和光不过是受制于人,来应付公事,私心里巴不得赶紧走。
反正有褚固这席话,他也算能回去答兑杨氏了,茫然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盯着他出了门,长叹一口气,很是困惑。
“老昌乐侯叶兴盛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睿智明理,瑾儿那孩子也是个聪慧巧思之人,怎么这叶和光……高不成低不就的……竟是如此让人一言难尽的无能蠢笨?”
褚固笑答:“皇上,虽说民间有龙生龙、凤生凤此种说法,但也有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的言论。况且兴盛常年征战在外,对独子疏于管教也是常理,而瑾儿毕竟是兴盛带在身边,见识过民间疾苦、体会过战火纷飞、人间百味的孩子,比常人透彻些自不奇怪。”
若不是看在叶兴盛和叶舜华的颜面上,如叶和光这种人,朝廷断不会留用。
不过叶和光这态度也有些奇怪,丁点坚持的意思都没有,走的倒痛快。
皇帝摇摇头,也不想多操心,说起了修书的事。
“老师,仁荀此番肩负重任,朕只担心他会不会粗心有所错漏,您毕竟也教过这些孩子,便多跟着费费心,千万别让那孩子走错了路啊。”
修书编撰过程中,他们所接触到的内容繁杂,其中有有必要和价值收录的,自然也有不为朝廷所允许的东西。
皇帝是担心大皇子心眼实在,会被人钻了空子。
褚固立刻深揖。
“老臣自当尽力而为。”
皇帝还想再叮嘱几句,内官又来通报,訾恒达和裴圣瀚求见。
皇帝“啪”一下把笔拍在了桌上,愠怒之色也重回脸上。
“今日朕这里倒是格外热闹!”
褚固同样能猜到这二位的来意,敛眸别有深意道:
“訾大人与裴大人平日便私交甚笃,此番继昌乐侯之后同来拜见,大约也是为了同一桩事。”
皇帝手一挥。
“朕不想见!”
内官得令要去劝走二人,褚固却叫了停。
“且慢。皇上,蚊蝇频叫,定是为血腥味所引。这源头一日不消,只怕您的耳畔一日不得安宁。不如……顺势而为,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抓住那始作俑者,说不定,这桩匪夷所思之事,也便不攻而自破了。”
皇帝耐着性子思忖片刻,沉声道:“爱卿以为,即便是这种事,朕也该听一听、查一查?”
褚固颔首。
“周听则不蔽,稽验则不惶。虽不是什么令人愉悦之事,但毕竟风浪已起,皇上听而查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