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大姐姐的麻烦
日子距离春分越来越近,知道女儿生性好动爱玩,叶杨氏便让丫头送了消息来,约叶舜华一起出门踏青。
说是踏青,却与别家不同。
叶家主母和小姐春游的主要内容为,挖野菜。
都是将门女,以防行军路上需要,少不得要学一些辨识植物的知识。
更何况“荠糁芳甘妙绝伦”,这时节的荠菜极鲜嫩,母女俩都好这一口儿,闲暇时也权当逗个趣儿。
京外十里陌阳江畔,今日便成了叶家的“主战场”。
叶杨氏:“今日谁挖的最少,谁便要择菜!”
野味好吃,可择却是个磨人的活儿,听了杨氏这话,一群人哄然而散,操着小铁铲,一个比一个挖得欢。
清芷闷头挖,不到半个时辰便攒了一布兜,流月和流萤也不甘示弱,小铲舞起了风。
叶舜华就蹲在她们三个屁股后面,人回头便作势在挖,人没注意就贼眉鼠眼挨个打量,演上了妙手空空。
挖空一片江岸,清芷掂了掂兜子,挠挠头。
怎么越挖越少呢?!
又提起迎着太阳瞧。
兜子也没漏啊!
回头看过去,小脸一阵红一阵绿。
好嘛!明明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捡剩”的王妃,不知何时竟揣满了两兜子!可那手却白白净净,嫩葱段一般!
流萤也顶着一脑门子细汗犯起了寻思,抱着只铺了个底儿的布兜怀疑人生。
罪魁祸首叶舜华,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兜子,叼着个草棍欣赏白云。
“这云彩形状却妙哇,跟个屁股似的。”
清芷两道哀怨的目光,她全当看不见。
流月却很是大方地笑了,一手揽一个。
“瞧,夫人和黄妈妈也收获颇丰,想是够了,咱们三个便愿赌服输,去江边择菜吧。”
叶家主子御下都宽仁温和,但她们不能忘了上下尊卑,眼里自然要有活儿。
黄妈妈看着几个小的,笑得很是慈祥,也拿了叶杨氏的布兜。
“小的懂事,老奴自然不能不懂事,夫人,您和小姐们说说体己话,等着用便是。”
叶淑华也来了,但声称身子不舒坦,便没加入,一直坐在凉棚内看。
这时候天已经暖和了,人都换上了相对轻薄的衣裳,叶舜华畏热,更是早早换上了红底软烟罗外衫。
唯有叶淑华奇怪,还是一身厚重的妆花缎褙子,花样早已过时。
明明额上鼻尖都渗了汗,可无论是杨氏还是叶舜华问起,她都笑笑说不热。
那笑很是勉强,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杨氏是过来人,叶舜华也敏锐,捕捉到了不对,母女俩随即互相递了个眼神。
“娘啊,我叫人去把其余物件取来,您先和大姐姐选个地方,好支个灶火。”
杨氏笑着配合道:“好,知道你坐不住,快去吧。”
叶舜华顺理成章绕到了叶淑华身后,杨氏随手指了江岸其余地方与她说话。
凉棚内无人,此番也没带男仆,趁人不备,叶舜华飞速便蹲了身,扯着叶淑华的衣摆往起抬了些。
眉头瞬间拧紧了。
她动作虽轻快,但毕竟露了一下肉,叶淑华竟也没觉出不对。
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刚刚那一凉。
“大姐姐,你小腿上尽是竹篾子印,当着娘亲的面儿,你是自己说,还是我现在就去抄了谢家。”
叶淑华遭了雷击一样,脸色骤然变青。
小腿肿胀麻木,始终感觉火辣辣,走路都是勉强,自然被人掀了裙摆也不知。
杨氏心里打翻了香料铺子,很不是滋味。
大女儿虽不是她亲生,但老侯爷和老夫人在京时,却是按规矩做事,一半时间跟老夫人,一半时间跟她。
她性子里好的也好,坏的也好,都叫叶淑华学了几分去。
如今她是得了解脱,可大女儿却陷入了泥淖,她如何不心疼。
杨氏红了眼眶,手搭在了叶淑华肩上。
“淑儿,你跟母亲说句实话,你婆母……不是一向对你很好吗?这竹篾子打人小腿……是内宅最磋磨人的东西,你好歹是二房夫人,谢家怎么敢如此欺负你?”
叶舜华抱臂在一边看着,眸子里是数九寒天。
一个硬一个软,叶淑华心里的委屈也是再也憋不住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女儿今日便不该来,不来也就不会给母亲和二妹妹添麻烦了……”
叶舜华沉下脸。
“大姐姐,你还是说吧,无论多大的麻烦,有我给你兜着。再者说我们姐妹没有这般外道的话,你便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能想办法给你补上。”
她心里不安,别是因为她让人打了谢家大爷吧?
杨氏也拍了拍胸脯,擦了擦眼泪。
“对,除了瑾儿这个妹妹,你还有我这个母亲呢,绝不能任由谢家这么欺负你。淑儿,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人关怀还好,这一有人关怀,叶淑华的眼泪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抽泣着便把事情说了。
“谢家有两位嫡子,却至今未分家,婆母看重嫡长,相对待我们二房便淡些。”
“嫡长为重是祖宗规矩,女儿自是明白的,婆母只要大事公允些,女儿也从无怨言。”
“可谁知……前次因为二妹妹那些空穴来风,大爷借机生事,二爷也对咱们叶家有了怨言,便责罚了女儿。”
“后来还是婆母和大嫂去方府赴宴时,听了不少人为二妹妹说话,才算认了二妹妹是蒙了冤。女儿白挨打一次,但事出有因,又是尊长的误会,女儿不好责问尊长,也便认了。”
“原以为坏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后会好的,谁知昨日府上突然去了一个游方道士。”
“那道士在门口胡言乱语,直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笼罩着谢家,所以谢家近来才不断走霉运。”
“刚巧大爷前几日在归家路上遭了强盗,被抢走了财物,人也都被打伤了,婆母便觉得那道士灵验,请进了府里。”
“那道士进府之后便讨了酒肉,接着开坛做法,当时婆母让人唤了大嫂和女儿,都在一旁看着。”
“真真是祸从天降,那道士胡乱念了一通之后,竟突然把桃木剑指了女儿!说女儿便是灾星!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这才给谢家招了灾患去!”
“婆母便把大爷受伤窝得火全数发泄在了女儿身上,叫人……叫人把女儿打了,说要把脏东西打出来……”
叶淑华越说哭得越厉害,拉住了杨氏的手泣不成声。
“那道士现在还在谢家!婆母好酒好肉的招待着!奉为神明一样!幸好昨日晚些时候母亲叫人送了帖子,否则女儿今日只怕还是要挨打!”
“二爷孝顺,婆母所为他知道却也从来不管,一味向着婆母!谢家那么多人,好似独独只有女儿是外人!母亲……女儿心里真的是好苦啊——!”
杨氏已心疼地说不出来话了,叶舜华咬着牙,拳节握到没了血色。
什么鬼怪附身!明明就是那道士看出来了谢老夫人偏心!不拿大姐姐当回事!才柿子捡软的捏,找了个能给他换酒肉金银的替罪羊!
更可气的是她命人教训谢家大爷,却阴差阳错被人反过来利用,成了心怀鬼胎之人加诸在大姐姐身上的罪过!
岂有此理!!!
既如此,这件事她便是非管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