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天香楼
北郊卉云山庄,楼阁如落星散布,是不少权贵秘不外宣的享乐去处。
但只有为数不多的顶级贵客才知道,卉云山庄内最有趣的地方,便是藏在落星之中的天香楼。
天香楼如木藏于林,外表上看很是不起眼,但一到夜晚,自外面的确看不出什么,内里却是灯火通明,喝彩叫好不断。
烟花风月、巫云楚雨亦是不绝于耳,让人闻之便面红耳赤。
天香楼一夜的营收,足能越过整个卉云山庄两三年的总收入。
天香楼有三层,地下一层不对外开放,但地上一层开阔,正中心为下陷的圆形场地,场地内东西两侧设有厚重的铁门,场地上方周围设有观看坐席。
地上二层环楼一周,分十个装潢极为奢华的套间,倚着栏杆看去,楼下所有情况收归眼底、一览无遗。
其中一个套间内,两拨人刚谈完价钱,分道扬镳。
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去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人,眼神如打量一件货物。
“脸蛋的确很不错,听说身手也不错。今夜人多,希望她能中用些,给我多赚些银子回来。”
走出门,招手叫了两个丫头。
“把衣裳给她换好。”
丫头手里捧着一套薄如蝉翼的纱衣屈了屈膝走进门。
妇人站在栏杆边,盯着场中,听着楼下越来越高的阵阵叫骂声,挑了挑细眉。
“怎么回事。”
身边黑衣男子道:“妈妈,这夜昙貌美也厉害得很,可她出手太毒,次次都是奔着脸去,已经毁了咱们好几件不错的货。伤了脸的货咱们没法再卖,金九不敢再放人跟她打了。”
“那些叫骂的人,有些是因为没料到夜昙会一直赢,押错了宝输了不少钱的,还有些是想继续看货色等着下手买的金主,现在没得看自然着急了。”
妇人的眉头拧紧,眼色怨毒盯着场中那道孤零零的身影。
夜昙那蹄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近几日已经坏了多少好事!定是故意的!
那些赌徒倒不是很要紧,但那些金主可得罪不得,除了身份贵重之外,每次光顾都豪掷千金,可是他们天香楼的财神爷。
“赶快让金九选几个有姿色的单独给金主们送过去,一定要稳住他们!再放几个中等货下去对付夜昙!不能叫场子就这么冷着!”
“是。”
身后两名黑衣男子走了一个,妇人回头又看了一眼屋里,眸色暗了暗。
“来卖货的人说,今夜来的这个身手不凡,应该能制住夜昙……你进去看看,尽快调教调教,让她认清楚情况,乖乖听话!”
“是。”
另一个黑衣男进了屋子。
妇人皱眉继续观望,心绪莫名不宁,染着蔻丹、贴着金箔的指甲不停抠着掌心。
若非夜昙的姿容出众,盯着的恩客极多,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舍不得处置了夜昙。
按说以夜昙在她手底下的时间,早该拍个好价钱了,可夜昙跟一头母豹子一样,实在野性难驯。
若是草草进行拍卖,玩的时候伤了哪一位金主,她这场子估计就开不下去了,定会叫金主的人给砸了。
两头为难啊两头为难,希望今夜这个顶级货色能胜过夜昙吧……
屋里那黑衣男去到里间,粗略一看就觉出了不对。
床上的人看似没动,但那两个丫头不见了,连钉死的窗户也打开着。
手按在刀柄上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小心打量,发觉那人气息平稳,的确还睡着。
握刀的手松了松。
来卖货的人说了,这小娘子中了迷香和软筋散,若无解药一时半刻根本醒不过来。
可窗户为什么开着?还能是丫头从窗户逃走了?
他去到了窗边,探出头往地上看,但还没等看清,身子就是一僵。
脖子上有一丝冰凉。
缓缓转头,只看到了一抹绣着夔纹的皮护腕,脖子上的冰凉就变成了剧痛。
手一松,钢丝快速收回腕子处,那具喷着血的尸体被人自窗口拽到了屋顶上。
窗外夜色正浓,叶舜华退了几步坐回床上,脸色发白。
x的,头还是有点晕。
打开腰间的穿心盒,又取了一颗小药丸出来,放在了舌下。
也是多亏她重生之后留了心眼,几乎每晚都在舌下含一颗重明这药,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不然又是迷药又是软筋散,老虎中了都得趴着。
一块阴影挡住了月光,叶舜华眯眼看过去,一颗黑黢黢的脑袋从窗户上边垂下,像个大蜘蛛成精。
“我还没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人瓮声瓮气低声道:
“属下等不识王妃,但主子曾命人送过王妃所用的香,所以才一路尾随到了这。”
叶舜华嘴角抽了抽。
“好鼻子。”
原来屹川拿走那两枚香饼是给他们闻的!闻着味追到她的可还行!
窗外那颗脑袋又道:“外头的人属下等都处置干净了,请王妃吩咐,接下来要怎么办?”
叶舜华没急着答,调息片刻,等药起效,眩晕感稍减时走到了窗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这是哪。”
“回王妃,已是寅时一刻了,此地为卉云山庄,位于北郊。”
还真不算近,他们挺能折腾嘛。
“分出几个人封锁出入口,只准入不准出,咱们陪他们玩玩。”
“是。”
脑袋又升上去不见,叶舜华躺回了床上。
“相柳。”
又一颗脑袋从窗子左侧探出。
“小姐。”
“浮玉呢?”
“在另一边探听。”
“那就好,你盯着点,我打个盹。”
“遵命。”
相柳像个黑影一样从窗外跃进,无声无息钻入床下。
外头那妇人想着想着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身后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任何人出来。
傻子都觉出了反常,她招手又叫了两个人来。
“进去瞧瞧。”
这下叶舜华可睡不着了。
相柳下手的确利索,可他躲在床下,手一拽就是两刀抹脖子,那血跟喷泉似的,满屋子都是血腥味不说,血呲在床板上也有声啊!
气得她翻身坐起,敲了两下床沿。
“专业点,咱就不能拧脖子吗?”
床下幽幽道:“小姐,拧脖子也有声音。”
很好!有道理!了不起!回去再收拾他!
叶舜华干脆招手把他叫了出来。
“这地方到底是干嘛的,是青楼?妓馆?赌坊?”
相柳立在帐幔的影子里。
“回小姐,不完全是。属下方才绕了一圈,此处应该是个高级销金窟。”
“地下一层内如地牢一般,分有隔间,隔间内囚禁了几十上百的年轻男女。照属下看来,其中大部分都是会些武功的,也都颇有些姿色。”
“中间设有场地,这些人驱使那些男女下场以拳脚撕斗,供一层和二层的客人观看取乐,也可下注赌输赢。”
“客人有些身份应该不低,身边皆有武功高强的随从保护。他们来这似乎是为了参与拍卖,货品就是那些搏斗的男女,为了更加……‘赏心悦目’,那些男女的穿着……都是这种。”
相柳用刀鞘挑了一下地上的衣裳,这一身原本该穿在叶舜华的身上。
叶舜华拿起看了看,脸色沉了再沉。
这衣裳所用的料子为特制的极薄香云纱,价格不菲,但一般人不会用来做这种十分贴身的衣裳穿,因为基本是半透的,什么都遮不住。
自愿的她不评价,但那些被强抓到这的女子,莫说上场打斗,只要把这身衣裳一穿,那么多人都看着,她们的名节就已经毁了。
换言之,人生便是一眼能看到头了,而那尽头只余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