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她要去西萝
严嬷嬷被周夫人送来不两日,便葬在了波诡云谲的二皇子府内。
二皇子府后宅三股势力相互纠缠,中间没了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只会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事后,安宁润找到清鸢商议了一下严逾洁的事该如何执行,清鸢给他想了个恰当的借口。
要与严逾洁扯上关系,还得见到人才行,但她所在的严家长房一家,因其父严沛槐官职的缘故,早已搬离京城,如今远在东南谷岩府,连过年时都甚少回京。
所以只能安宁润想办法去。
翌日朝会后,安宁润去了弘德殿,见了皇帝满面羞愧又沉痛,得了皇帝“平身”的允许,还是执意长跪不起。
“儿臣有愧,亦有罪……儿臣身为人子,未能在母嫔犯错时及时发觉,以尽规劝之责,儿臣愧疚不已……也对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哀痛难平……儿臣痛彻骨髓、心绪不安,恳请父皇准儿臣跪着说话吧……”
皇帝一早已经得了消息,昨夜安宁润先去了太庙上香,又去奉先殿跪了一夜。
上朝时皇帝便见他满脸疲惫沉痛之色,此刻又看他这般悔恨,心中对他的埋怨和不满立时消减了大半。
毕竟是他的儿子,也是褚固教出来的皇子,再差也不会歪了根。
皇帝的面色柔和了不少。
“若你这样能好受些,便随你吧。宁润,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安宁润红着眼叩首谢恩后道:
“儿臣前几月巡视地方,获益良多,又深觉儿臣身为皇子,旧日耽于享乐,未能尽心为父皇分忧,反胡作非为让父皇劳心费神,儿臣羞愧难当。”
“儿臣本欲出使西萝,但今既是六弟挑起这份重担,儿臣身为兄长感佩不已也为六弟忧心不已,更自认不可在京中坐享其成、荒废时日。”
“儿臣昨夜思及六弟抵达西萝之时,也正是各地乡试开考之时,故而儿臣想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再次出京巡视,以尽皇子之责。”
皇帝想想最近姚嫔的事,觉得也可行。
生母出了事,外祖家又没了两个堂舅舅,他想忙起来以解忧思是人之常情。
何况科举取士,乡试是其中重要一环,士子之心也是治天下之本,安宁润去了能更显朝廷重视。万一不久之后真要起战火,士子安稳则天下民心不至于乱。
这是一件于朝廷、于安宁润自身都有益的事,皇帝稍一思考也便答应了。
“也好吧,既然你有心为朕分忧、给你的弟弟们做个榜样出来,朕也不能拦着你。你这次打算去哪里巡视,心里可有选定的地方?”
目的马上要达成,安宁润按下心头狂喜,垂首道:
“六弟远赴西萝,所以儿臣此次也想走远些,沿陌阳江走水路南行,也好一路上看一看河道和漕运事务。”
两手抓,一举两得,缺点无非是安宁润要多花精力,更累一些。
身为皇子享天下之养,有这样不怕苦不怕累的觉悟当然好。
皇帝对他这次的安排心中很是赞许。
“泽儿,历经多事你总算长大了,朕心甚慰。这一路你肩上的担子不轻,朕会让羽林卫为你保驾护航,再另派两名太医随侍左右,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办完事便早日回京。”
安宁润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深拜下去谢恩告退。
有他这番“成长”,皇帝的心情也好了些,写字都觉流畅了不少。
午后皇帝服了药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时他的四儿子又来了,所言倒不是公事。
安永清道:“父皇,舜华有个请求,让儿臣来问父皇的意见。”
皇帝听后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瑾儿这个小混账……她是亲王妃,有事她不会自己来找朕说?她莫不是还在为之前朕问了她一句的事同朕置气?让你一个亲王做起了传话人,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罢了,她又想干什么。”
安永清不肯定也不否认,开门见山说起了叶舜华的要求。
“舜华是兵家之后,听闻神机营近日要试射迅雷铳与新制的虎蹲炮和红夷大炮,她想过去看看,顺便驯马。”
这消息是近日兵部的热议话题,叶舜华知道也不意外,只是皇帝深觉无奈。
“她一个女子,整日闲不住,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想想怎么早日给朕生个皇孙,反倒天天不是枪就是炮,她也不觉得危险?还专程跑到那去驯马,什么马要她一个王妃亲自去驯?顶着炮火震天去驯?”
皇帝的唠叨和牢骚安永清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心里同样很是无奈。
父皇想要皇孙没用啊,母后不让啊!他何尝不是掰着指头算日子!
“回父皇,那匹马名照影,是儿臣在舜华今年生辰时送给她的,她欲将其作为战马培养。舜华说,只有在炮火中驯出来的马,才能称为合格的战马,他日上了战场才不会受惊自乱阵脚。”
皇帝又给气笑了。
“战马……她就是还在同朕置气!朕不过是问了她一句,她还想着回昌乐去镇守南疆?她过去随叶兴盛上过战场也就罢了,如今已嫁入皇家,即便日后真有战事,朝廷自有良将可用,如何能让她一个女子、亲王妃去沙场征战?胡闹!”
皇帝的神色语气都还轻松,但安永清闻言面色却暗了些,眸色也深了不少,平日一成不变的眉宇间更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父皇,舜华所指并非昌乐……”
说着,他撩起袍子跪下了,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奏折,双手呈于头顶。
“儿臣知晓,舜华处置邹令仪惹父皇不快,但她所为实非寻常女子拈酸吃醋之举。邹令仪在王府后宅屡屡生事,她是为断绝后顾之忧不得已而为之。”
“父皇,此为舜华以常德王妃之名的亲笔奏疏,她恳请父皇准她去神机营观看试射、驯好马之后,即刻赶赴西萝以查探敌情,并暗中保护六弟安全。”
“舜华身为将门之后忧国忧民,儿臣无力阻止亦身为皇子不能阻止,此番是儿臣自请为她代呈奏疏,儿臣无法放下一切公务随她前去,但至少……儿臣想亲手成全她一份忠君爱国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