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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兵权

叶舜华与浮玉交换了一个眼神,确信主仆二人都想到了一处。

叶舜华镇定自若的紧了紧鹿皮护腕,眼帘低垂。

“王城可有可用之人?”

浮玉欠身道:“有,但也不过是底层人,传递消息尚可,但重要的地方进不去。”

手底下的人不是个个都会武,更别提武功高强到可以随处刺探。

人定是在王宫或是隐蔽的牢狱中关押着,连东厂的人都束手无策,他们接触不到、打探不出也在情理之中。

叶舜华本也没打算让人做根本做不到的事。

“相柳和长云是否在王城。”

“是,长云等人现下守着使团,属下已命人通知相柳不要轻举妄动。因没有头绪,总不好一家一家的找,属下担心打草惊蛇。”

叶舜华语气淡淡道:“你做的对,咱们时间虽然紧,但不是完全没有行动的时间。西萝要同风有大用,非穷途末路他们绝不敢动他。”

她想了想又道:“王城现在情况如何,若我要带两个人进去,可行吗?”

浮玉与一人对视一眼,见人点头后才道:

“杨六在城中开了一家小铺面,手下有骆驼商队,有他的人接应,想来不是难事。”

叶舜华活动着酸痛的脖子,有轻响传出。

这一世她虽然勤奋锻炼,但连日骑马颠簸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那就安排一下,明日休息一日,后日我带清芷入王城。”

“是。”

浮玉招手,两名长相颇有异族风情的汉子跟着他出了门。

夜昙听叶舜华只打算带清芷去,心里的大石放下的同时,却又觉得心里堵得很,一时间有些矛盾,欲言又止。

叶舜华又看向一直不声不响的重明。

“我交代你要做的事,你选几个机灵的尽快去吧。”

“是。”

重明行礼之后带走了其余几人。

杨大见小姐没再点他,心知这一关算是过了,爬起来憨憨笑着为叶舜华三人引路,去了给她准备的屋子。

简单沐浴之后,清芷为叶舜华梳着头发,夜昙在她们身后立着,木然一根接一根拔掉指甲旁干起的毛刺。

等到叶舜华躺下沉沉睡去,她到底也没说出一句话,只在床边守了很久很久。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她脱层皮也要逃离的地方和人,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

几乎与此同时的京城,安永清还跪在弘德殿中。

叶舜华走的第二天他便跪在了这,直至今日。

他在求他的父皇一件事,父皇一日不松口他便跪一日,现下身形已经在止不住的摇晃,两腿打着抖,但腰杆还如翠竹一般,挺得笔直。

“请父皇准儿臣之请,即刻派三千营两千精锐与神机营一千精锐,并虎蹲炮二十门、红夷大炮四门,赶赴达洛,听舜华调遣!”

这几天他用这句话把皇帝的耳朵都给磨起了茧子。

上次他这样固执还是皇帝命他纳邹令仪的时候。

皇帝烦的不行,烦的恨不得大耳刮子抽他,但到底是亲儿子,这么些天要不是皇帝命人按着他灌了些粥水进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而且皇帝也着实不好抽他,儿子大了,又是亲王,何况他这次改招数了,不是一个人来的。

皇帝无奈又头皮发麻的往安永清身边瞥。

齐刷刷还有三个人也跪在那。

三个人中两个还不至于那么让人头疼,毕竟一个白天要去忙,晚上才来,来了也只与另一个一样,怕说错话所以一声不吭跪着。

但剩下那一个……

皇帝的眼神才往那个方向飘一下下,就听“咣”一声。

“臣妾附议!请皇上速速派兵给瑾儿!!!”

皇后穿着一袭素衣,脑门肿得比寿星老儿不遑多让,再看说话那德性,比跟爹伸手要银子的膏粱纨绔还理直气壮。

皇帝很想吼一句“你一个一国之母、中宫皇后!你觉得你这样做合乎规矩礼法吗!”

可他又不能,皇后打病好之后是个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

什么规矩,什么礼法,从来不是如今的皇后肯放在眼里的东西。

因此给皇帝惹了不少麻烦,这次也跟着一起裹乱。

皇帝按了按脑门,脑瓜仁该疼还是疼,只靠按的收效甚微。

皇帝一脸生无可恋指着安永清对皇后道:

“皇后……你可是朕的皇后哇!你知不知道永清在跟朕要什么?那两个孩子跟着胡闹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能如此任性?!”

皇后两手撑着地,抬起屁股活动了一下,又把两个脚板凑一块磕了磕,心里已经把皇帝这个老顽固骂了千万遍了。

做戏做全套,她是光脚从宫里走来的,进门就跪着,眼下腿脚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皇后就那么撅着抬头看向皇帝,翻了一个白眼。

“不就是兵权吗?而且就三千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三千人而已!”

皇帝气得直吹胡子。

“你说的倒轻松!你也知道那是兵权啊!好,三千人的确不算多,可他还要朕给他红夷大炮!”

“你知道什么是红夷大炮吗?那一门足足有过百钧重!且不说朕为何要运过去!如何运过去!便是真的运过去了,瑾儿能拿它来做什么!”

安永清哑声道:“舜华要拿来做什么,父皇心中再清楚不过。舜华已轻装简行赶赴西萝,想必此时她早已顶着那漫天风沙到达达洛。”

“下一步她便要守住对母后许下的诺言,将六弟从西萝王室手中救出来。”

“父皇慈心,定是没有让六弟只带使团去了西萝,除了守护使团的千余人马,这些时日一直未见的东厂人,该也已跟去西萝很久了吧。”

“六弟和使团迟迟未有消息传回,可见东厂对六弟失踪之事同样茫然莫知所措。”

“但六弟的下落,以父皇的识明智审定有确切的推想,故而舜华此行担的风险,父皇同样清楚,以虎口拔牙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儿臣知道父皇让六弟出使,同样是为国牺牲心痛不已,儿臣也同样清楚父皇所要达成的目的无非是……”

皇帝勃然大怒,将茶碗摔在了安永清身前。

“安文皓!话说出口之前你该好好想想!”

安永清俯首下去,将“师出有名”四个字吞回腹中。

六弟此去就是个招摇过市的诱饵,父皇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出兵的借口。

只要使团或是西萝方面撕破假面,有确切的消息传回,六皇子在西萝境内被扣为人质,父皇便可立即下旨大军压境,踏破西萝并将西萝土地纳入舆图。

故而西疆一定早有朝廷的兵马布置,可父皇并不知那些将领根本靠不住。

届时唯有舜华手里有兵权,哪怕只有一小部分,她也可凭带兵的经验与叶杨两家后人的身份,迅速掌控局面,接手西疆如散沙一般的兵马。

可是父皇就是不肯,他也无法将没人会信的真相如实讲出,一时才乱了分寸,差点扯了皇帝的遮羞布。

安永清从未感觉如此无力过。

他想了又想,直起身,面无表情又俯身下去叩了三个头。

“父皇若是不肯给舜华兵权,儿臣只有等从西萝回来再向父皇告罪了。天色已晚,儿臣叨扰父皇多日,儿臣有罪,请父皇宽宥,儿臣告退。”

他这是也要去西萝的意思?!

拿他自己要挟君父,简直不孝!

皇帝拍案而起,直指他的鼻子。

“安文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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