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思念
寻常贵女的墨宝难寻,除了入府去偷几乎无其他渠道,但贺还燕却不同,她的一幅墨宝能卖上千两银,京城及京城附近的许多书斋甚至酒楼都有悬挂。
范本是现成的,找人临摹更非难事,她手底下有这种本事的人刚好就在京城。
忙着襄王府这等主要的事之余,多写那么两封信,也算不上强人所难。
而且叶舜华还领兵在外,战事何时平息还说不准,凯悦关中的这种小事她自然也顾不上,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
清鸢略带赞许之意看了一眼遐沧,平淡道:“不错,就这么安排吧。”
“是。”
遐沧答完,清鸢又微微皱起眉。
“襄王府那边呢?”
“回主子,襄王生性冷漠自持,若要动摇他,如今时候尚短。”
清鸢望着地上那几片纸灰,心道也对。
襄王非重要公务不会离京,而叶舜华也被战事拖住了,即便现在就已踏上归程,要领大军并押运必要俘虏,非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而不可。
她还有时间,且看看那位襄王到底能忍受多久的相思之苦。
——
襄王府,屹川正趴在床上,空洞的两眼垂着泪,任由府医摆弄。
他送信回来的路上与送捷报的信使较劲,非要比个高低出来,输的要给赢的二两银子。
银子只是个象征,他不缺这二两,但他就是莫名起了胜负心,就是跟人打了赌,就是想赢一场痛快痛快。
结果却不是很痛快。
他进京城的时候,信使已送完信出了宫,在城门前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输了二两银子,看着人得意洋洋扬长而去,屁股和大腿根还都被颠、磨得稀烂。
自他回来,他“哎呦”的声音在襄王府绕梁不绝,直吵到安永清面如锅底,派人来往他的哑穴上扎了一针,才算消停。
安永清才得以放平心态,慢慢打开了叶舜华送回来的信。
信封上只写了笔酣墨饱、龙飞凤舞般的四个字。
“黑炭亲启。”
打开来字数也没多太多,胜在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又赏心悦目,也算聊以慰藉。
“黑炭: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你的亲亲好瑾儿初战告捷,已攻下西萝王城驰丽。”
“别忘了命人给雪珍园里的小宝贝们和煤球吃点好的庆祝。”
“一切安好,勿念。”
“你也多吃点好的,余言后续。”
虽草率到连落款也无,但安永清还是如获至宝,连读数遍细细咀嚼,似字里行间藏着蜜糖一般。
阴沉了将近一个月的脸色也终于放了晴,只不过没晴太久。
驰丽虽破,但此战还未结束,她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且打仗的事他也帮不上她。
这段日子他对那些丈夫出征,整日望门而泣的妇人们的心态,理解了个淋漓尽致。
而且他不是女子,他还是皇子,他不能哭,想她、念她也只能放在心里,连封信也不能给她回。
怕她收到之后牵肠挂肚,也更怕她收不到……
安永清揣着捷报,看似一如往常,但眼底没有丝毫神采,行尸走肉一般去了雪珍园,吩咐人给她的心肝宝贝们加餐,还破天荒陪那些小东西待了一会儿。
之后又去了那处培育木槿的小院,也是她晚间练功的地方,一个人在她坐过的蒲团上坐了许久。
最后去了月下阁,看着她平日最常躺的贵妃榻,心中酸涩难当。
流月和流萤还负责打理月下阁,见他来了也不多言,给他上了一盏茶便退出去,候在门口,留给王爷足够的空间放开思念。
他又去了她的书桌后,坐在她的椅子上,把她平日用的东西一样一样看过去,然后默默自己研了墨,提笔在纸上慢慢写了个“瑾”字。
他喉头发紧,搁下笔又抬眸扫视全屋。
算起来她走的时间也没多久,这些地方、东西看似也一切如旧,可不知怎地,他觉得整个王府都没了颜色和温度,就像……
就像整个王府所有的东西都死了,如她在时,死物都焕发着生机的感觉截然相反。
一切恢复到了她嫁过来之前的样子,不,比她嫁过来之前还死气沉沉。
安永清眉头拧紧,却突然觉得脚边毛茸茸的,有东西在蹭他。
他一把将煤球提了起来,打量着这肆无忌惮,总是陪他的王妃睡的小东西,近一年里它是越发圆滚了。
“她待你不错,好不容易给本王写封信,还单独提了你一句。”
他竟有些嫉妒这只小畜牲,煤球只夹着尾巴满眼无辜。
安永清摸了摸它的脑袋,忽地想到了煤球在叶舜华身边打滚的样子。
“她不在,你也该替本王暖暖床。”
将猫捞在手里,大步便出了月下阁。
流萤望着那一人一猫走远,感叹道:“王爷对王妃真好啊,换成别家主君,主母不在还不整日想怎么玩怎么玩。王爷却整日忙完公事就回府,还总是去王妃常待的地方,可见是真的思念王妃。”
流月抿唇笑了笑,眼里也有怅然。
“是啊,王妃那样好性子的人,府里大概没人会不想她吧……可惜我没有好身手,不能跟王妃出去征战,为王妃分忧……”
她眸色极暗,流萤却不曾注意,只大咧咧笑着让她宽心。
“咱们家王妃的本事可大着呢,说能上天入地、降龙伏虎也不算过分,姐姐快别操这种用不着的心了,咱们去了也只会给王妃添乱。”
说着她便将两手合十,仰面朝天闭上眼。
“还不如专心为王妃祈福,希望王妃早点儿回来,安安全全回来……带着葡萄干、哈密瓜回来……”
思念王妃的眼泪从流萤的嘴角流下。
多福轩,安永清把煤球放在书桌旁边,命人去给它做些鱼糜、肉糜吃。
小东西边吃边咕噜,倒是让他觉得舒服了些,总算有心情继续忙。
叶舜华在外沙场奋战,有些不大重要的事只有他盯着了。
比如,安宁润南巡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书云。”
他平淡一声,一道身影自梁上而下。
“主子。”
书云是长云的兄弟,两人分别领着安永清的唯二两队死士。
长云那一队给了叶舜华,书云便留京帮安永清做些锦衣卫不该知道的事。
锦衣卫是他的人,但更是他父皇的人,不能用作攻击另一个皇子的武器。
而且屹川还跟个半死狗一样,估计要几天才能恢复活蹦乱跳。
“他这趟南巡可有可疑之处。”
书云跪地道:“回禀主子,他沿江而下,途中在定州、南州两地下过船,去两地的鹿鸣宴上都露过脸。”
“姚家不成了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故而现在急于拉拢臣下,还见过几名布政使、按察使等地方高位官员。”
“不过没了姚家和姚嫔在他身后,也并无几人明确表示站队。最新消息是他已到谷岩府,巡了学政之后又在巡地方税务和盐务。”